光线微弱,送药的人避免发出声响,放下药后,就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江时筠叹了一口气,面露不忍:“瘦了。”
“您不知道小韫受了多少苦,我差点认不出她来,消瘦得不成人形。”
沈昭缨将她纤细的手腕塞回被窝,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江时筠劝道:“你也瘦了,早点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
她合上屋门,鹤青过来牵她:“怎么样?”
沈昭缨摇摇头,巧妙地避开他的手:“小韫还是昏迷不醒,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会好的。”鹤青安慰道,想摸一摸她的头,又见她不动声色地拉开更远距离。
他不是第一次发现,自从他们回来以后,她总是若有若无的疏离他,这份心思被她藏得很深,但鹤青与她朝夕相处,怎么会察觉不出。
他呼吸一窒:“你厌烦我了吗?”
“别多想,只是小韫还生死未卜,我分不出其他心思。”
她勉强笑了一下,匆匆离去。
回到寝居,沈昭缨长舒一口气,她清楚鹤青想说什么,但她尚且理不出头绪,只能逃避这个问题。
记忆回归后,不同的片段在她脑中搅和,一会是魔域里青年在变扭地吃醋,一会是沈云鹤直白地向她表达心意,以及……仙尊无措的眼神。
就像是乱成一团的线,理智告诉她都是同一个人,鹤青在她死亡以后,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成为仙尊,但沈昭缨单独面对他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只好每次都落荒而逃。
不过恢复记忆也有好处,她能做一些从前做不到的事。
她拿起桌上长剑,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离开天山宗。
[她厌烦你了。]
沈云鹤肯定地说。
鹤青不耐烦地道:[你懂什么,你连她是谁都不清楚,她怕是早已对你失了兴趣。]
沈云鹤:[你想说什么?]
[她与你成婚用的是假名,合的八字想来也不对,那便算不得数。]他似乎很早就想这么说了,得意之色快要掩饰不住,[你就别老是自称嘤嘤夫君,平白败坏她的名声。]
这回轮到沈云鹤冷笑了:
[是否算数你说了不算,你敢去问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吗?何况我们拜过天地,行过合卺之礼。你连一个名分都没有,才是毁坏她的名声。]
鹤青面色蓦地阴沉下来,他确实不敢。他单方面切断对话:[若不是被人从中作梗,我们成婚的时间比你早。我还有事要做,没空与你在这闲聊。]
陆砚书是他亲手抓回来的,此刻就关在柴房。
他算一算时辰,也到该去探望的时候了。
一桶冷水浇下,陆砚书猛咳着醒来。他一见到来人,张嘴就骂:“畜牲!我要去宗主那揭穿你们的真面目!”
“你该庆幸还在天山宗,若是在外头,你忠于的主子早就杀你灭口了。你只是一枚弃子罢了。”
鹤青面无表情地松开绑着他的绳子,状似真诚地请教。
“我很好奇,离了有人庇护的日子,你一个人到底能活多久?”
他丝毫不知收敛,凶神恶煞:“我乃回春堂长老!门下的弟子自当竭尽全力地保护我,沈昭缨不也利用剑修吗?我要是在这里出事,你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鹤青突然失了谈话的兴趣,拿起腰间不断闪烁的传音符。他看了看,恶劣地勾起唇角:“知韫醒了,你的时间不多了,这就是你要交代的遗言?”
“什么?她还活着?”
他眼珠子乱转,慌乱地想找个藏身之处。柴房小得一眼就能望到尽头,陆砚书又扯出他的裤脚,不住地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您出言不逊,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我一次吧!以前我也没对您做过恶事,仙尊大人,求您了!”
“你还真是能屈能伸,是条好狗。”
鹤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指尖萦绕着魔气,“为防止你还有保命的法子,只好委屈你一下。”
一声惨叫从柴房传出,要不是早先设下隔音阵,早已传至百里开外。
鹤青拍了拍衣袖,皱眉看向鞋履,上面溅上了一滴血:“这是她给我买的,你为什么要弄脏?”
他手中力道加大,陆砚书跪倒在地,不断撕扯头发,痛到极致。
“应该没有反抗之力了。”
鹤青自言自语,不顾地上血淋淋的人,转身就走。
知韫虚弱地被人扶着,等在门外。见他出来,感激地朝他道谢。
他颔首,眼中没有笑意。若沈昭缨在此一定很惊讶,此刻他的神情,依稀能找出几分在魔域时的高高在上,那是久居上位所养成的傲慢。
江时筠叫住他:“等等,你知道嘤嘤去哪了吗?”
他诧异:“她不在吗?您别着急,我去找她。”
“不必了,我大概能猜到她会去哪。你们闹矛盾了?”
她这两个弟子总是形影不离,这样的情形可真是少见,江时筠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神情,有些恍然大悟,“我原本以为嘤嘤找回记忆后,你也会恢复,没想到……”
鹤青反驳道:“我们没有闹矛盾,您总是用神识打量人,很容易出事的。”
“眼睛不好以后,也只能用神识了,我会尽量少用。”她不太在意,“倒是你,你的识海里似乎多了一缕魂魄,需要我帮你解决?”
他沉默半晌:“不必了,真有麻烦我会来找您。”
[怎么不趁机解决我这个心头大患?]
回去的路上,沈云鹤哼笑一声,忍不住挖苦他。
他语气平平:[你只能待在我脑中,对我来说构不成威胁。况且你若死了,有一天嘤嘤知晓,她会伤心的。]
沈云鹤罕见地安静下来。
即使他们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但在瞒着沈昭缨这点上,他们达成了共识。
不想让她难过,不想让她流泪,就算代价是永远见不到天日,沈云鹤也不会尝试去找新的身体。
[我的确算是个死人。但也没什么,我们听觉、视觉、乃至触觉都共享,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能感觉到。]
鹤青冷冷地说:[我会找到办法切断这种连接。]
*
天还未大亮,弟子们就匆忙结束晨练,嘴里叼着一块饼,赶往同一个地方。
他们路上遇见熟面孔,便会笑着打招呼。
“你也来得这么早?”
那名弟子纳闷:“别提了,昨晚师父跟我说什么,少宗主回来了,我吓得一晚上都没睡。哎,你说这少宗主何许人也?”
“我也没听过,突然冒出来该不会是哪位长老的亲信吧?要是实力连我都不如,我可不服。”
他正说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差点摔进沟里:“谁啊?怎么不看路?”
那人头也不回,清朗的声音传来:“小师弟,入门晚就该向人虚心请教,而不是发表一些白痴言论,平白让人耻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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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在一旁乐开了花:“看不出来你这么维护她。你不就早入门几个月,之前不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是想不到,本来乖巧可爱的沈师妹,突然变成少宗主,我这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帮我想想,我有没有哪句话得罪了她,她不会让我滚下山吧。”
宋逢君越想越有可能,欲哭无泪。
她无语:“放心,你整日劳心劳力地照顾小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在清晨时所有人都接到同一份传令,要求凡在宗门的弟子,速去凤栖山正殿。
凤栖山乃宗主所居之处,下面镇守着宗门之宝,有比天清峰更严格的禁令,不准许任何人踏入。
只有遇到紧急情况,才会邀请长老过去商议,而大部分弟子,还从未进去过。
凤非梧桐不栖,非朝露不饮。
山如其名,凤栖山种满了梧桐树。每到秋日,金黄的梧桐叶簌簌落下,铺满了林荫小路。
沈昭缨抱剑立于碧梧树之下,她也许久没来此了。传令是她发出去的,奇怪的是,宗主还是未露面,倒是她进凤栖山没有受到阻拦。
她一度怀疑宗主早已身死,不然一大群人要涌进他家,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少宗主,弟子们已到齐。”
弟子过来禀报,打断了她的思绪。
摩肩接踵的人群呈一字排开,浩浩荡荡地占据了正殿前的空地。正逢妖魔活跃之际,很多弟子都被派下山历练,留在山中的并不多。
但这些人已经很可观了,沈昭缨有些后悔叫这么多人来。
她清了清嗓子:“肃静。”
两字落下,吵吵嚷嚷的人群安静了一瞬,不少弟子好奇地向上望去。
“你们中有些人对我感到陌生,一定很好奇我是谁,这不怪你们,十年太过漫长。但我相信,更多人依旧记得我的名字,也永远不会忘记,剑修出自天清峰而非无极峰。”
找回记忆后,她的容貌也有稍许改变,还是乌瞳红唇,但唇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一点,即使面无表情也会让人觉得她在笑。
细微的改变让她的气质截然不同,人群发出惊呼声,有人挤过前面的人,连滚带爬:“少宗主,我就知道,您不会抛下我们!”
腰上的佩剑彰显他是名剑修。沈昭缨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没能找到对应的名字,她微笑道:“你是?”
他痛哭流涕:“您没见过我,但一定记得叶师兄。他说宗门那些长老都想害您,您不可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他不愿相信您已死,原本打算自请离开宗门去找您,但在最后一次任务中,他不幸从半空摔落,尸骨无存。”
她记得叶师兄,那是名很爽朗的剑修。他们每次执行任务时,他总是亲自打头阵,不让她身犯险境。
他喝着酒,笑着说,“你学得快,很多人都习惯被你保护,忘记了你年纪也不大。师兄比你入门早,很多事交给我去做便好,保护师弟师妹,可是师兄的责任。”
“你是觉得他死得有蹊跷?”
既然重提旧事,那便是心中郁结难解。
那人不住磕头,期盼地望向她:“我相信您一定会查清真相。”
“起来吧,不必如此。”沈昭缨高声对众人言,“天山宗立身之本是为剑,但剑修从未比旁人高贵过。心术不正之人却会嫉妒剑修,想致其于死地。”
“我今日召你们前来,为的就是整顿门风”
她拍拍手,有人将陆砚书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