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文殊兰
    文成德早已在殿内等候,甚至连茶都给梅傲雪准备好了,茶杯上方还飘着热气,显然是刚刚泡好的。

    “坐。”文成德示意道道。

    梅傲雪行了个礼,“谢宗主。”

    文成德摆了摆手,问道:“许鹤龄前面来了一趟,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是。”梅傲雪解释道:“我们与莫离初识是在仙门大比前夕,他当街被人欺凌,我们便出手相助,他说他要去寻亲,便随着我们一起去了蓬莱,期间我们也有怀疑过他,但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梅傲雪顿了顿继续道,“宗主救下我们之后,我们便和他分开了,后来又在蓬莱见了一面,我们本来担心他要跟着我们,但他却说自己还要去找人,便没有与我们同行。本以为我们不会再遇见,但是前些日子红娘庙那件事他也被卷入其中。”

    说到这里,梅傲雪似乎也品出一丝不对劲来,看似巧合的相遇,究竟有几分是他刻意为之呢?她抬眼看向文成德,对方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见她停顿,道:“你接着说。”

    “幻境中有一样东西,是红娘的合卺酒,只有心悦对方的人喝下去才会有效果,当日殊兰大概就是被他不愿冒犯她的态度感动了,可是昨日,他当着众人面前,说……说他……”梅傲雪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继续道:“说他早在仙门大比时便心悦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再然后他就跑了,而且他绝对不可能是没有灵力的人,他普通人的身份绝对是装的。”

    听完梅傲雪的话,文成德一时间没有回答,梅傲雪有些紧张,她不敢直视文成德,不管怎么说文殊兰就是在这件事当中受到了伤害。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去好好调查一番,你且等着便是。”文成德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表示自己知道情况了。

    梅傲雪松了口气,向文成德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殿内。

    文成德看着梅傲雪离开的背影,确认她离开后,转身回到书桌前,拿住纸笔,用灵力写了一封信,送出了云霄宗。

    莫离的问题他是知道的,本想着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不会出事,没想到下山一趟便能闹出这种事来,他还是太低估他的羞耻心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他们相信,梅傲雪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

    那天过后,宗门内的流言少了许多,或许是害怕梅傲雪当场报复,没人敢指名道姓地说,只是偶尔还会听到有人议论,梅傲雪在宗门内行走时也会有人偷偷指着她,但她都视而不见,没必要为这些人浪费精力,公道自在人心。

    更值得在意的是,这些天文殊兰除了让梅傲雪帮她送点吃食之外没有和她多说过一句话,梅傲雪颇有些担心,但文殊兰自己都说,她还会吃饭,不会想不开的,梅傲雪也只能作罢,她不擅长安慰人,也不觉得文殊兰是那种故作坚强的性格。

    如此过了三天,文殊兰才终于试着离开房间,这让梅傲雪放心了许多。

    午时,几乎所有的弟子都会在食堂吃饭,梅傲雪依着这些天的惯例想去问问文殊兰吃什么,帮她打一份饭回来,刚进小院,便看到文殊兰推开房门,见到梅傲雪,她露出一个笑容,道:“走吧,傲雪,咱们去吃饭。”

    梅傲雪又惊又喜,关切道:“你准备出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文殊兰笑起来,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手上银镯叮叮当当地响着,“没事啦,我只是一下子没有办法接受而已,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人,但这个难过的劲过了也就好了,因为我知道,还是有很多人对我好的,至少有你。”

    见到文殊兰如常的笑容,梅傲雪才终于放下心来,点头道:“是啊,那是他的问题,你没必要折磨自己。”

    二人结伴朝食堂走去,路上仍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有人敢当着她们的面嚼舌根,尤其是当天大殿内发生的事情。

    梅傲雪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说这些,虽然这样或许有些自欺欺人,但她不希望现在的文殊兰再受到伤害,有些事情总要经历,但不能一口气让她承受,那样会逼疯她的。

    文殊兰似乎没有感觉到异样,一路上笑着和她认识的人打招呼,就这样来到食堂。

    许鹤龄早已帮他们占好位置,看到文殊兰和梅傲雪一同过来,他挑眉看向梅傲雪,文殊兰注意到他的眼神,故作生气道:“喂喂喂,我人就在这里,你怎么不直接问我?知道的说你和傲雪感情好,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孤立我呢。”

    许鹤龄从善如流,问道:“调整好了?”他只是担心文殊兰不想提起这件事,但她既然这么说,必然是不在意了。

    文殊兰点头,“是啊,我像是会为这种人伤心的人吗?”

    “不好说。”许鹤龄不客气道。

    文殊兰气得要和他闹,但许鹤龄只是笑着看她。

    不过文殊兰向来是这副笑笑闹闹的样子,他们看到她这样,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了,就当走在路上被狗咬了一口,但就算现在狗跑了,也一定得找个时间踢回去。

    用过午膳之后,文成德派人来传话,说要见文殊兰,却被文殊兰拒绝了。

    梅傲雪好奇道:“怎么了?宗主好多天没见你了吧?”而且她觉得文成德应该想听听文殊兰这边是怎么说的,毕竟她也是当事人之一,更是他的女儿。

    文殊兰满不在乎地道:“我也好多天没见你了呀。”

    梅傲雪失笑道:“这些天我都给你送饭诶,难道你真的那么狠心,一眼都不看我?”

    文殊兰鼓了鼓脸颊,故作生气道:“是啦,我就是这——么狠心。”

    “好啦好啦,你不想去还有谁能逼你吗?宗主他只是担心你而已。”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个性子,他太小题大做了。”

    “可是我们确实是担心坏了。”梅傲雪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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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看向文殊兰,她总觉得她这几天没吃好,脸颊似乎都小了一圈。

    文殊兰摇头,一阵风吹过,吹乱了她的鬓发,梅傲雪抬手替她将头发别至耳后,目光随之落在她头上,文殊兰还戴着她送给她的发簪,文殊兰见梅傲雪愣住,问道:“怎么了?”

    梅傲雪微笑,“没什么,就是看到这个发簪,想起当时买它的时候发生的事了。”当时就是在买这支簪子时遇到了莫离,梅傲雪心中叹气。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能喜欢,我很高兴。”

    “毕竟是你送给我的呀,其他东西没法跟它比的。”文殊兰认真道。

    “在我心里,你也是很重要的朋友。”梅傲雪郑重道,原本她以为她的人生中不会再和其他人有交集,但文殊兰不一样,有的时候她会觉得文殊兰像过去的自己,她总是忍不住想保护她,而她对待自己也始终真挚,她必须承认自己又多了一个朋友,这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文殊兰眼神闪动,眸中含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梅傲雪眨了眨眼,笑道:“怎么?是怀疑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吗?”

    “我……”文殊兰似乎有些哽咽,转身抱住了梅傲雪,却没有再说其他话。

    梅傲雪有些僵硬,她还是不太适应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但对象是文殊兰,没事的,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而且她必须承认,拥抱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

    梅傲雪想抬起手拍拍文殊兰的背安慰她,但她还没来得及碰到她,心口便传来一阵剧痛。

    好痛……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梅傲雪皱眉,而文殊兰推开了她,轻声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好像是……“抱歉”。

    可是,为什么?

    梅傲雪抬手,只碰到那支簪子,它不知何时被文殊兰拿下来,又插在她的心口上,然而心里的疼痛比伤口上的还要严重。

    簪子里有毒,她感觉到了,似乎不是什么药力很强的毒药,她只是觉得浑身没力气,梅傲雪想,毒药的作用大概是为了不让她有机会反抗吧,既然能直接刺伤她的心脏,又何必多此一举下毒呢?

    这是她亲手为文殊兰挑选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支簪子会用来伤害她,明明上一秒她们还在说对方是自己的好朋友,下一刻却变成了这样。

    她不明白,但她突然想起了上辈子临死前,凌霜剑划破脖颈的一瞬间,她好像也是这种感觉,但好像又不太一样,可对她来说,这两次都是被朋友所伤。

    总听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好像一直很傻。

    毒素很快在她体内蔓延,梅傲雪终于支撑不住,半跪下来,但她还是强撑着意识试图看清文殊兰的表情,她不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可是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她根本看不清任何细节,而文殊兰也没有再靠近她半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梅傲雪只看到文殊兰决绝离开的背影,很快,她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