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只觉得自己辛苦跑去买药,又亲自去煎的真心,都喂狗了。
偏生的眼前人还冷淡地催促:“快些走。”只得恼人般的回着:“哼。知道了。”
看着他那满不在意的样子,还冷哼一声,霍虞只觉得此人无理取闹,也来了脾性。
“本宫瞧着少师大人对本宫意见颇深啊。”这话说出口,苏幕不敢置信地看着霍虞,说出的话也是埋怨,“微臣不敢。”
不是没有,是不敢。或与觉得没意思极了,她何至于在这跟他拉扯这些无用的,罢了,日后得闲了再与他好好聊聊,免得两人有什么误会,日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要捆绑在一起。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人,心中的闷气怎么也消不下去。
先凉他一凉吧。霍虞心中这般想着。也如苏幕般冷哼一声,“少师就算有什么怨气,也得给本宫忍着。”
苏幕在后面慢慢的跟着,亦步亦趋的低着头,跟着霍虞的步子,在身后慢慢的绕过她的影子,又像是泄愤似的伸过去踩了一脚。
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自己的心思龌龊,又担忧她当真心里有回中,只是迫于形势,只能跟自己绑在一块。
若是真让他表明心意,他又是不肯的,怕此事被圣上利用,伤了苏家又害了她,又怕平白矮了一头,说到底他自己也看不清自己怎么想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脑子里乱糟糟的似是千万个绳子打结在一起,怎么扯也扯不开。
走在前面的霍虞亦偷偷观察着苏幕的神色,看他这般苦恼,心中一喜:成了!
而后猛地停下脚步,身后的苏幕还在想着,未曾注意霍虞早就停下来看着街边的糖人,就那么直直的撞了上去。那边回中见霍虞这般,走到了糖人摊子上,挑选着。
霍虞早就等着他撞上来,而后“嘶-”一声,想要转身,却又像是被什么绊住了脚,猛地抓住了苏幕的胳膊,那模样让苏幕心中一紧,顾不得礼节将人拉住。
心神稳住后,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瞧了眼还被拉住的手,霍虞心里只觉得好笑,天下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咳,虽说你拉住了本宫,可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那是因为......”苏幕看着霍虞把手抽出去,揉着手腕的样子,又把话收了回去。“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是我不该停下。”霍虞看出了他的犹豫,故意示弱,“走吧,回中去买糖人了,咱们也过去。”
直到现在苏幕才想起来他刚才一直低着头,霍虞又矮他一头,那他刚在无意识拉扯的是霍虞为他当过箭的胳膊:“你,伤口没事吧。”
睫毛轻颤,霍虞愣了好些会儿才想起来苏幕说的伤口是什么:“都过去多久了早就好了。”转过头去看着糖人摊前的回中,却又似看向别处。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恰巧看到回中手里拿着两个糖人:“公......小姐看看喜欢那个?”
别说苏幕了,跟在后面的来福都有些着急了,瞧准时机咬着牙推了苏幕一下,那苏幕不曾设防,又像是故意而为,欲跌倒在霍虞身边。
却不知早就被人看穿了心思,往前走了两步,接过了回中手里的糖人,“自然是两个都要了。”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霍虞不紧不慢的从摊子上又选了一个,递给回中,而后自袖口里拿出银钱给了摊主:“不用找了。”
嘻笑过后惊讶的语气开口:“呀,你这是怎么了,这地上多脏啊。”而后目光微冷的瞧着来福,“快把你家少爷扶起来啊。”全然忘了这场闹剧是由她引起来的。
瞧着人起来之后,又将手中的糖人递了过去:“回中选的。”
正看着手中糖人发呆的回中,听到这话冲着苏幕微微一笑,哪知道那人并不领情,他也不恼,本就不是他的功,冒领了也是徒劳。
此时本就是在大街上,这条街又极其热闹,有好事人在旁边屡屡往这边瞧着。远离京都,又没有人知道他们,霍虞倒放开了些,也不管他们怎么看热闹。
只可惜被看热闹的人可不是这般想的,幽怨的瞪了霍虞一眼。
“公子这般好样貌,夫人怎么还这般不知珍惜,眼瞧着这公子倒在地上,还拿着小馆的糖人去打击公子。”旁边有位老婆婆卖着吃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过来劝了几句。
那婆婆瞧着回中脸色煞白,也不知怎么想的:“做你们这行的,怎得能在这大街上抛头露面,被人家丈夫抓了现行,也不知躲上一躲。”似是辱骂,可仔细想来不就是给回中出主意让他快点跑吗。
“不是的,婆婆您误会了。”眼瞧着误会越来越深,苏幕开口解围,可刚刚婆婆训斥回中的话只在太好笑,压制不住,倒有些像是苦笑不得的无奈。
聚在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有看热闹的,也有人指责霍虞没有规矩,不知羞耻,倒有些女子觉得霍虞这般并无不妥,一时间倒有些争执起来,“凭什么你们男子便可三妻四妾,我们女子做什么都要被指责。”
“小公子,您莫要为他们开脱,想来你们家应当是夫人当家,你这寄人篱下终究是委屈些。”
那婆婆瞧着霍虞事不关己的样子,拉着苏幕往外走了些:“日后还是要想些法子把人留住了,免得以后夫人厌了您的皮相,可是什么也捞不到了。”
虽避着人了,可那声音却未曾小半分,霍虞看热闹似的看着,心里盘算着矢七的事情办妥没有,想来他们闹了一场,江南的人定时有所察觉,这样矢七将东西送进去也顺利些,接下来要有一场恶战要打了。
那婆婆转过身来,走到霍虞面前,“小娘子还是要顾念些丈夫的体面,风流事莫要拿到台面上来说。”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霍虞嬉笑着解释了个中缘由:“婆婆误会了,他们两是个我的远房表哥,来我们家做客,刚才是表哥无意中摔了一跤,我与另一位表哥在买些东西,未曾看到。”
说着怕众人不信似的指向苏幕,“您瞧瞧他手里还是我拿给他的糖人。”
那婆子讪讪一笑,“原来都是误会啊。误会误会。”有又冲着回中歉意的说道,“小公子,不好意思,老婆子我老眼昏花了。”
“无事。”回中僵硬的说着。
众人瞧着无热闹可看,便三三两两的散开了。那老婆婆走到了自己的摊子前,没敢抬头。
怕是一抬头众人便会瞧见她面露喜色,手中是沉甸甸的银子。
可偏偏还是被人瞧见了。
那老婆婆的笑明晃晃的,格外刺眼,苏幕跟上霍虞,郁闷的问着心情极好的人:“刚刚都是假的是不是,你早就跟回中商量好了对不对。”
可话说出来他自己便意识到了,霍虞早就说过今日的安排,是他早晨的时候一直在发呆。
瞧着霍虞不解的望向他:“我不是早就说了吗?”
苏幕还是不死心的想知道从哪一步开始的,是从她停下脚步开始的吗?面上却清清冷冷的,“一时糊涂了。”
说罢便闷着头向前走,搂住了回中,“走,请你们去吃酒。”
看着两人的背影霍虞若有所思。
原本的计划本不是这般,只是清晨苏幕一直给她脸色,做安排的时候,只盯着她出神,她才做了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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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那回中也觉得有趣,亦觉得甚好。
“从我递给你糖人开始。”似是解释的话在耳边回荡,苏幕僵了僵身子,没有停住脚步。
霍虞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知道解释点到为止就好,走到两人的身前,天家威仪自是不能忘的,若是在其身后,那才是坏了君臣之礼。
到了酒楼门口,那人终于舍得看一眼霍虞,端的是稳重和平。
那酒楼里的小厮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一瞧着三人虽身上未曾有装饰之物,但那一套行头就非富即贵,忙挤走身旁本该上前迎接的小厮,谄媚的笑着,“楼上有雅间,小的为三位收拾?”
霍虞点点头,“有劳了。”
倒是苏幕观察着旁边被挤走的小厮,身上还带着淤青,伸手一指:“让他来伺候。”
被点到的小厮,感激的看着苏幕,慌乱的领着他们去了楼上,虽说慌乱,收拾起来却毫不含糊,说话也妥帖。
苏幕想要给他些银子,让他出去瞧瞧,霍虞倒也是觉得好笑:“你给了他,转角便会被人抢走,你今日点了他,私下里便会有人对他变本加厉,他身上的淤青新旧交错,已经有些年岁了,你若是不能救他于水火,今日这般便是火上浇油。”
讥讽的话说出口,手却从怀中掏出了伤药,“一会他在进来的时候,给他。”说着扔给了苏幕,便不再开口,闭目养神。
回中疑惑得看着霍虞,这些伤药便是以防万一也不该是随身携带,且还是活血化瘀的,若是受了重伤这些不见得是救命的。
没有人会为回中和苏幕解答,一如幼时霍虞也曾歇斯底里的问自己的母后,为何偏偏只对她这般,若是当真厌恶,为何不将她了结了。
那时的霍虞没有等来母后一句解释,她被关在坤宁宫的偏殿整整三日未曾进食,后来呢?
乾州偷偷的找到她,为她带去了半张薄饼,那时他藏起来的,可惜那半张饼还没有吃完,便被母后发现了,哄走了乾州,母后阴冷的看着她。
而后便是头皮被撕扯起来的疼,那时候她已经被打了许久了,身上的伤疤都快好了,因着这半张饼,又换来了一顿毒打。
直到现在她都未曾想明白,为什么呢?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那预言让父皇生了疑心,却未曾在封赏上亏待过她,也未曾训斥过母后。幼时的她只觉得母后病了,她日日数着太医来的次数,想着母后什么时候会好,想着父皇发现了会不会厌弃了母后。
后来她没有等到母后痊愈,只是静静的数着皇宫上空的大雁飞过几次,数着数着她与乾州便长大了,母后再也不会把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宫殿里了。
瞧着在闭目养神的人,苏幕只觉得霍虞被一种悲伤围绕着。
他不解其意却又怕她过分悲伤,伤了身子。正欲开口便被姗姗来迟的矢七打断了。
“殿下。”
“办妥了?让他们都寻个地方吃饭,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霍虞懒洋洋地开口吩咐着。只是那吃饭的钱自然是霍虞出。
苏幕眼尖地瞧见了霍虞眼里地泪珠,似落不落,而后瞧着那人转了头,似是欣赏窗外地景色,伸着手将泪珠悄悄擦去。
窗外一片荒芜,这个季节地江南并不似京都那般寒冷,却也没了那般好景致了。
直到三人用完饭,那个小厮都未曾再上来,苏幕手里的伤药也未曾给出去。
“去看看吧,救出去也好,也好过在这里受苦,他若是有一技之长,便帮帮他。”霍虞看着他手里的伤药,心中带着份希冀。
在期盼什么呢?霍虞自己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