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清风杨柳送流年
    灯火摇曳中,那四方天地愈来愈远,而两辆马车却向着这囚笼,愈来愈近。

    不论前事如何,如今归京是不有半分差池,为了防止有人半路拦截,又怕乱中让别人钻了空子。霍虞将回京一事宣扬出去,官道之上各路官员在驿站外等候,霍虞大多在马车之上与各路官员闲聊。

    “我们可以不用在路上逗留。”离开一处驿站,中途停马休息之时,回中不解的说着。奉旨归京自然是越快越好,且中途停留与各路官员相见,只怕会让圣上生了疑心,停留之时最是容易横生事端,他不知霍虞如何谋划,只怕得不偿失。

    霍虞苦笑:“我大晋数百年繁盛了,回大人心中的志向可有轻而易举的成了?墨守成规是好,世人大多求安稳度日,兵行险着亦可,古来出其不意取胜着广之。本宫如今不过险中求稳罢了,回大人觉得呢?”

    略带嘲讽的一笑,而这一笑倒是让苏幕瞧了过来,“你倒不若直接说出来。”回中还在那慢慢地品味着霍虞的话,苏幕或许不知。他去知道,殿下还在等他表明立场。

    “用兵行险着,稍有不慎便是万古枯成全一将成,又或是一切付诸流水,未必有人赌得起。”回中低声地说着。苏幕若有所思得看着两人。

    三人交谈时,霍虞朝着远处大喝一声:“矢七将此处围住!”

    苏幕将剑拿在手中。

    “两位先不必着急,本宫只不过与两位说些闲话,不方便让旁人听了去。”霍虞慢条斯理地起身,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审视着,苏幕还站在他们面前,护着,回中站的笔直,手中拿着一根枯树枝。

    戏谑地看着两人:“先坐下吧。”说着伸手将苏幕手中的剑接了过来,放在一旁。

    暗卫围在此处,回中听着此处之外一片嘈杂之声,与苏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有人跟着监听。

    是谁的人自然不言而喻。

    “殿下胆子太大了些。”回中眉头轻皱,若是此时不能妥善解决......

    “无妨,稍后会给那人想看到的结果。”听着霍虞这般说,苏幕倒是难得笑了:殿下啊,总想着先人一步。

    “本宫也不是逼两位,只是觉得这些日子弯弯绕绕惹的人心恐慌,且两位也不想因着这些事与各处都不好相与。”拍了拍身旁地树根,见两人都坐下才又开口,“这些日子的是非恩怨,不过就是为了一把盘龙交椅。”

    似是想起什么,看向沉默不语的回中:“在那端坐过大晋十余位先祖,安稳坐着的屈指可数,龙袍之下谁人没有卑劣之心,便是本宫的皇祖母,于珠帘之后将百官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也不过困死于宫墙。父皇欲改革官制,本宫奔波于两位之间,可世家死,寒门起,寒门之后,再成世家,如此如恶脓般,当真是回大人想看到的吗?”

    “殿下说的可笑,便是殿下成了,不也是为了那些吗?先皇太后未能做成,殿下为何拿出来说服我们。”苏幕嗤笑一声,霍虞的话没有说服力,回中不会这么快就随她心意的。

    霍虞吃瘪也不恼,“皇祖母在时,铁血手腕倒也惩治了些官吏,苏少师应当清楚。”

    苏幕自然清楚,那其中便有他的族人,当年金銮殿血洗百官恐惧,先皇太后又借此时机微服私访,大晋难得消停了许久,只到了晋武帝时,先皇子嗣单薄,翼王和陈王却斗了许多年,两败俱伤之际,世家将圣上推了上去。一朝翻身,圣上掌权后世家却成了他心头恨。

    “殿下不是先皇太后。”

    “本宫也不是父皇。”霍虞断然说着,“高堂之下天下万民,君舟民水。”父皇到底为了牵制世家,动了些别的心思。

    “殿下和盘托出,不怕臣站于他处吗?”

    “回大人没得选。”霍虞抿嘴而笑,“回大人瞧不上那几位,若是瞧的你上当日拦住的便不是苏幕。”回中此人甚是有意思,心中的秤砣早就倾斜,却想将自己置身于秤砣之外。“你还未想好,那便再好好想想。不过龙袍之事一旦父皇开始彻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所有的事都太过突然,更像是有一双手在后面推着他们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圣上正值壮年,各位皇子却已然有了自己的羽翼,私制龙袍,私自开凿金矿,一旦长平公主归京,皇位之争便摆在了明面之上。种种事件指向的都是二皇子,此人便是有心,以圣上脾性日后也难以成事,可未见得就只二皇子,这身后牵扯更广。

    “殿下那龙袍......”

    “回大人多虑了,此事与本宫无关。”霍虞含糊一句。为的就是让她放心,此事与她无关,亦不会将两人牵扯进来。

    回中怔住了:“如此,倒真是我多虑了。”

    起身回马车时,苏幕突然抓住了她的双臂,在她耳边轻声说:“殿下觉得他会信吗?要他不如要我,不过殿下若是想拥齐人之美,也未尝不可。”

    直到两人都走远,霍虞才哈哈大笑起来,“矢七。”

    “殿下,人放走了。”

    霍虞看着回中走远的背影,不由得浅笑:“当真是委屈那两位,陪本宫演这一出戏了。”

    矢七听着也不作声,只等着霍虞伸出手,要走了他与那人交手时故意撤下的衣衫,“殿下觉得,二皇子会信吗?”

    信吗?霍虞不知道,还是信吧。不然这一出戏这么精彩可没人看了。只是父皇瞧着她这身子,会信霍喑泽的吗?

    当然,还有太子......霍虞一想起来自己的这个弟弟便头疼难耐,乾州可是丢了不少麻烦事给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可没有这么容易。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这位弟弟当真无心皇位,却原来不过是年幼时的情谊蒙蔽了双眼,让她看不清权力之下那可笑的亲情。

    徐荣死了,她送的临行酒里可未曾下药,而她的母后早就知道她会下手,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将自己牵扯进去,便是徐荣不死,父皇也早就寻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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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做这个引战鬼。

    霍虞心中隐隐刺痛,幼时的记忆已经支离破碎,剖开来看,霍虞竟有些不知那个给她送饼的少年,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谢姎回来了吗?”略显生硬的声音自霍虞喉咙里发出。

    “已经在公主府等着了,谢玱......”似是在斟酌自己该如何回复,却听见霍虞不悦的声音,“你只管说。”

    矢七服从的开口:“谢玱在西北有了些声望,但被人暗算,如今在林竘帐下。”

    “林竘?”霍虞有些发笑,“想来是谢姎安排的。”

    直到坐在马车上,霍虞还在想着谢姎。太子一直以为谢姎在母后手中,却不知她早就与谢姎商量着,让他们兄妹二人远赴西北大营,宫里的那位不过是与谢姎容貌相似的替身。无声的哀叹,一往情深,隔帘相望怎得就认不出眼前人非心上人呢。

    霍虞瞟了一眼马车外,“这样的孤寂景色日后怕是多的很。”

    “砰--”茶盏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站在一旁的暗卫承受着碎片划过脸。

    二皇子轩然坐于书案之后,手轻轻拈起送来的信,他反复琢磨着信中所写的事,而后看向一旁站的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暗卫,温和的开口,“你说,皇姐会得偿所愿吗?”

    说着,审视的目光落在暗卫身上,待看出暗卫眼中露出不解的,甚是满意的看着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那吾告诉你可好?”

    暗卫嗫嚅着说:“殿下,奴才......”

    霍喑泽凝视着他,不悦的呵斥:“闭嘴!捡起来茶杯。”

    那暗卫战战兢兢地捡起地上的碎片,双手奉上,不敢抬头。

    “长平公主甚是喜欢父皇的位子,你觉得该如何是好呢?”

    幽灵般地声音回荡在耳边,诧异与惊恐将他定在那。

    “哈哈哈哈,你也觉得不可能对不对?”霍喑泽地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内,暗卫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绝望地闭上双眼。

    脖颈处传来阵痛,“她一介女子,简直是痴人说梦。”暗卫轰然倒地,他嫌弃的看了一眼,“来人。”

    侍女惊慌的入内,伏在地上,颤抖着双手。

    “地上脏了,你们好生清洗。”说罢将手中的信用烛火封上,似原封不动的扔到桌案上,走到一旁用清水清洗双手上的血迹。

    “合该去好好与太子好好叙叙旧了,兄弟情浅,可不见得是好事。”一旁站着的蔺木连忙乖觉的将帕子递上前去,随即意识到自己递过去的有些早了,偷瞄了一眼,好在殿下似乎心情忽然又好了,并未仔细看到他出神,做错了事。

    “你去挑些东西,一会去太子那里。”却又皱起眉来,“不,让王妃陪本王亲自去。”

    到底都已经封王开府,王妃持家已有两年有余,便是不喜,也该带出去了,只是不知太子见到该作何感想呢。

    当年的事可是闹得满城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