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一盏案前灯朦胧若梦
    跪在地上的人含的泪水,听到她这样冷静的声音,倒有些意外。

    “二公主想如公主府见您,遭到咱们底下人阻拦,随后翻墙而进,不成想......”

    她的话未完,可若是仔细想来很快便能知道这场闹剧从何而来。

    “不成想二公主跌下墙来,杨妃如今正在御前,控诉殿下无视圣令,不近姐妹。”

    杨妃与母后交好,且木氏已无,她何苦如此。

    霍虞正在心中慢慢盘算,反应稍慢了些,开口还是问的魏奷:“你为何这般容颜?”

    他的眼底满是愤然,全然不像无事之人,且不说公主府的人是否是酒囊饭袋,今日他就不该出现在此处。

    “殿下,草民正欲出府,恰逢二公主,与二公主一番解释,谁成想二公主笃定殿下在公主府内,且言语间说草民攀附于公主,也不会野鸡飞上枝头。草民一时气不过,便与公主的下人生了冲突。”

    此话霍虞全然不信,但在人前这些事显然已经发生。只不过霍毓从未有过如此莽撞之时,除非是知道了什么。

    一如苏幕不惜以苏府为代价,远赴西北。

    父皇,你当真要如此吗?

    大晋百年繁盛,史书之上定会留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为何偏偏不愿安享晚年。

    “殿下,大晋百姓苦世家久矣。”

    不知何时听来的话,在此刻愈发明晰,可世家当真全部该死吗?应推翻的不是世家,却又不止世家。

    女子当政,少之又少。

    可掌天下之政,摄政为王,却并不罕见。

    苏幕,原是如此啊。

    不知想到什么,轻笑声于屋内回环。

    端坐在贵妃椅上,眼神如见蝼蚁,“呵,你们,当真能争的明白吗?”

    而后爱怜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魏奷,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何人人都想做帝王。

    既然若此疯癫,那她倒也不着急了。

    “魏公子,可否与本宫行个方便,告诉本宫父皇要本宫如何?”

    一句话将魏奷带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魏奷是个奇人,自小展现的才华,令父母为之惊叹,可也是这么一个人,平生凄苦。

    街上雨滴洒落,他脚程说不上快,怀中抱着的书卷,未曾染上半点雨水,单薄的衣衫上却是泥泞不堪。

    黑漆漆的前路,闪躲不及的马车,被人一眼就能识出的少年郎。

    再次醒来时,眼前繁华一片,未曾见过的金碧辉煌,映入眼帘。太极殿内他坐在椅子上,而那着黄袍的人,已经屏退了公认,只留了一盏案前灯,朦胧若梦。

    他起身,复又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而那人烧掉手中信封,一道声音幽幽传来:“魏姑娘,当真是殚见洽闻啊。寡人手中若星海的人竟不如一位姑娘。”

    魏奷心如死灰般跪在地上:“草民,罪该万死。”

    “我朝何曾说过女子不可为官?不过若以女子之身,难□□言不断,你有如此才华,若是无用武之地才是可惜。”

    魏奷从太极殿出来的时候,密道之内只有她一人,空荡的可听到呼吸之声。

    冷静过后,仿若知道了什么辛秘一般,走的飞快。

    知遇之恩,此生难报,因此魏奷愿结草衔环,生命以报。

    “请殿下弹劾苏家,请殿下说服皇后娘娘交出王家罪证。”

    这不像父皇说出的话,霍虞甚至有些笃定。

    “假传圣旨,罪当如何,你可知晓?”

    “草民所说句句属实。”

    霍虞一脸疑惑,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从未见过父皇这般。这更像是......明目张胆的让她们二选其一,或者说是为了保下她们,中宫变则国本易乱,父皇这是要王家,不,是要彻底清除世家。

    那么霍毓在里面又有什么用处呢?

    她快速起身,欲前往宫中。

    “殿下,马车已在外等候,烦请殿下宽恕他们带剑随行。”

    霍虞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魏公子,此时应当在公主府。”

    她甚至来不及告诉苏幕他们,便匆匆进宫。

    可真到了宫里,站在屋檐下,心中反倒有些郁闷,一股火起不知从何而来,可这些她来不及思考。

    望着牵头狭长空寂的宫道,骨头里渗进去彻骨的寒意,步履匆匆。

    太极殿外李顺早已等候着,相隔甚远,霍虞便瞧见了他手中,是她遗落在太极殿内的手炉。

    “哎呦,我的殿下,怎得穿的如此单薄,圣上让老奴拿着这手炉果真没错。”

    这手炉如同投名状一般,霍虞犹豫的接了过来。

    李顺又提醒道:“圣上说了,若殿下来了太极殿接过手炉,身心已暖和,便可去皇后娘娘宫里了,如此也不会将寒意带到坤宁宫。”

    太极殿外一片肃穆,唯有霍虞神色凄然:“父皇如今......”

    李顺低下头,不说话,只将手中的物件给她。

    而只一眼,霍虞道了声谢,便转身去了坤宁宫。

    入目之处一片银针,魏女使在其上来回行走,口中嘟囔着:“娘娘,奴婢冤枉啊。”

    霍虞本欲为其求情,却想到母后从不会无端处理下人,尤其是魏女使与她曾许下生死相依的誓言。

    “母后,魏女使若是做事毛手毛脚,惹怒了母后。不若儿臣厚着脸皮,求个请,可好?”

    原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曾想皇后一句话便将她也骂了。

    “本宫这里,从不饶恕吃里爬外的东西,本宫与王家待如何,她却如狼心狗肺般,阿虞觉得这种人该如何?”

    霍虞闻言将随身备的胡椒面,不动声色地抹在眼皮上,眨眼间眼泪就簌簌而下:“儿臣来之前看到坊间父慈子孝,一时间便想到了儿时。”

    “你若是如此优柔寡断,变不要来当说客。”说罢便要做出送客的姿态。

    “儿臣幼时母后遭人算计,魏女使更是日夜不眠,侍奉左右。父皇一怒,得罪了木家,木氏亦曾因此流放数人,如今与世家算账,也是以木家开刀,母后,您比儿臣更明白,世家已经保不住。”

    她说的泪流满面,可手指的胡椒面,却飞向了皇后。

    两人面面相觑,霍虞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可瞧着皇后并未斥责,便又泪眼婆娑的开了口:“父皇说的不过是给了咱们母女最大的体面,母后您应当早有对策,有何苦苦了儿臣。”

    手指被人握住,缓缓送到眼睛处:“本宫,最厌烦的便你孩童时期,想来你也不喜,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霍虞瞪着眼,毫不退缩,嘴角上扬一下:“儿臣只在意结果。母后自然也乐意给儿臣这个脸面,我们母女想来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洲儿的太子之位,你这个皇姐,应尽心辅佐。阿虞,母后可有说错?”

    远处魏女使寒冷的夜色下,双脚早已不能在银针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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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仅皱了皱眉,便有人上前架起来她,继续行走。

    “当然,洲儿永远都是太子。”霍虞挑着眉,不过她倒是好奇母后为何一心让他做太子,“儿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旁人看到,还以为阿虞不是母后亲生的呢。”

    “我若是你,此时应去将她扶起来,顺便将此人收到自己身旁。”

    霍虞虽照做,可口中却说道:“魏女使对母后忠心耿耿,所做之事,也不过是为母后好。此等忠心之人,不会为阿虞所用。”

    她手上有胡椒粉,若是不慎洒落,对魏女使来说,不亚于伤口上撒盐。

    取出帕子擦拭之后,才将人从银针处扶出,可人早就坚持不下去,昏倒在一旁。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宫记得你少时曾说过。”皇后抬手间,便有人将魏女使抬了回去。

    而霍虞则瞧见,人堆里一个小宫女捂着嘴,流着泪水。

    “母后不喜儿臣幼时,儿臣也不喜欢拿过去说事。童言无忌,母后儿臣已非彼时的霍虞了。”

    手炉早已不带暖气,霍虞的唇色有些发紫,可这坤宁宫,再无人暗暗为她换上手炉。

    母后坐在殿内,她搀扶过魏女使后,母后也并无让她进去的意思。

    “今日便歇在这吧,明日太子来本宫这请安,你......”

    皇后瞧着她出神的模样,心中倒有些感叹,若是那孩子还在......

    “明日儿臣要去父皇那,不能陪母后用膳,母后可准许呀。”

    两人宛若无事发生的做戏般,母慈子孝。

    皇后一直什么也没说,等到霍虞沉不住气的时候,起身走向她,抓住了她的手。

    “先进去暖和片刻。”

    许多年后霍虞想起来,仍坚定的认为,此刻的皇后,眼中只有慈爱,和莫名的悲伤,似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可此刻她说:“抛去权利争夺,阿虞,我们是母女。”

    她的母后,将她得手放在氅衣里,暖意蔓延至全身。

    “母后......”

    “嘘,阿虞,噤声。”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阿虞,我们生在世家,生在皇宫,母后的一生都困在这里,我们抛不开权利。”

    这样的话,让霍虞没由来的难过,她们为何不能心平气和的聊一次,为何非要走到对峙的局面呢。

    “母后,因有没有想过洲儿不适合朝堂。他的算计只在于争权夺利,百姓疾苦,他更是从未见过,他若是至纯至善,那便可行中庸之道,可儿臣都已经行至如此地步了,洲儿还......母后当真认为他适合吗?”

    这是她难得的敞开心扉。

    可她的手却被放了下来。

    “阿虞,你答应过母后,洲儿只能是太子。”

    她笑着拉住了皇后得手,依偎上去:“母后,洲儿永远都是太子,阿虞也不过是和您说说,日后也不会说与旁人,阿虞是洲儿的姐姐,自是不会害他。”

    皇后抚摸着她的头,叹了口气,难得怜惜了她一次:“委屈母后的阿虞了,待日后你的府邸重修,还有你的驸马,自是要品行贵重。”

    阴暗处滋生别样情绪,皇后说的兴致盎然,霍虞却早已敛了笑意。

    “好啊,阿虞多谢母后了。”

    好啊,太子永远是他的,但若是想要旁的便与他无关了。

    不过她仍不住的感叹,霍乾州,好算计啊。

    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