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莫年惊讶的,不敢置信,直接抓住眼前人的手。可巷子里太暗了,看不清来人的脸,虽然她身上是他十分熟悉的味道。
一把将她从黑暗中扯出来,站在路灯下,她没站稳靠在了纪莫年怀里,真的是她,华瑶。
她抬手摸上他的耳朵,带着倔强和胜利者的笑意。
“你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不在医院跑出来干嘛?怎么会在这?为什么又骗我。”
“骗你多少次,你不都会上当?”
她贴近了,想去吻他,被他一把扯开,“无聊,无耻。”
华瑶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怎么?打扰你约会,不高兴了?”
纪莫年还没缓过来,手依然发抖,“我刚才以为你出事了。”
那一瞬他想起了姐姐,想起母亲狠起来的手段。
华瑶却一双眼睛仿佛透过他的愤怒看清他的灵魂,“你是害怕我出事,不是因为我打扰你约会?”
“我是恨你骗我。”
纪莫年一把揪住她的领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知不知道,谎话说多了,就和狼来了一样,下次真遇到危险,我不再相信了怎么办?你把我对你的好当什么?你从一开始就骗我,浪费我对你的好。”
纪莫年真生气了。
不再管她,直接就走。
他情绪上头,整个人都没从刚才的慌张里缓过来。
华瑶追上他,“你说你对我动心了,你会陪着我,可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吃饭。”
“那又怎样?我们什么关系?我和你顶多就是朋友,我说了不会抛下你,会帮你走出一切,但我也说了,我们没法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她个子小,他的每一步,她都要追两三步。可她却不死心,一直在后面拉他,被他甩开还是拉他,“纪莫年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敢说,你对别的女人,也有对我一样的心情吗?你敢说你和她吃饭的时候没有想过我吗?
你敢说你和她一起时,有和我开心吗?
你刚才看到我在窗外,为什么那么惊慌。
如果你不喜欢我,干嘛对我那么好,关心我吃了没,有没有好好打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如果不想和我在一起,干嘛对我好,在下八里的时候你就不会上我的当。”
纪莫年停住,转身,侧街的路灯并不多,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华瑶,那你呢,为什么在陈达对我动手时,义无反顾的奔向我?”
华瑶眼神闪过一丝什么,很快别过视线,“我喜欢你啊。”
“根本不是。”
瑶倔强的靠近他,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带着哽咽,“别和别人在一块行吗?你说过要陪着我的,我在你身上就图这个。”
纪莫年想挣扎,她抱的更紧,“纪莫年,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你嘴上说不介意,但你心里根深蒂固的观念,觉得我们各方面都不匹配。”
“我没有。”
“你有,你表面伟光正,就如你当初做记者,现在做公益纪录片导演,你倡导人人平等,没有阶级歧视,你好似在帮那些底层的人争取最大利益,其实你一直在骗自己,你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
你努力把自己当好人,你以为你讨厌你父亲地位给你带来的光环枷锁,讨厌那些人对你身世的阿谀奉承。
可你真的褪却这些,你又是什么东西。
你真道貌岸然啊,你明明喜欢我,我的存在就是诱惑着你,可你矛盾啊,你矛盾的点在于,其实你和你父亲,和那些人一样,介意别人的眼光,介意我过去的肮脏。
可你骨子里又叛逆的被漂亮的廉价的我吸引,你矛盾于你怎么会被我这样的人拿捏诱惑,却又确确实实被诱惑。
所以你不愿意放弃我,又不
敢真的得到我。
可是今天你见到别的合适的美好的光鲜的女人,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对吧?你问问你的心是不是这么想的?
这就是道貌岸然,你连你内心最肮脏的想法都不能面对,你比那些毫不掩饰对我出手的男人还不堪。
虚伪的可怕。”
“我没有,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真的吗?”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迷蒙的夜,路灯仿佛在晃动,他脑子炸裂,她字字句句都打在他心上,他在极厉的否认,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他越否认,心跳越快。
最后她吻上来,他身体震动挣扎了一番,可又被蛊惑一样,她的声音在耳边,“你就是想得到我,可你害怕被我看清,你总想证明你和那些庸俗的男人不一样,可又有什么不一样?
你比他们更虚伪。连喜欢我都不敢承认。”
“我没有。”
他一把扯开她。
眼前的华瑶泪流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如砸在他心里。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想过如果真和我在一起是多么麻烦,别人怎么看你?还是你没想过和我上床的样子。”
她真像鬼魅,纪莫年捂着脸慢慢后退。
她的声音还在耳畔,带着哽咽和哭腔,“你的借口很多的,我知道。
你只是可怜我,你只是好心同情,你多好心啊,你过去做记者时帮助底层的人,你把自己放在和你父亲对立的位置,你觉得你高尚,你不需要他的光环也是个成功的人。
你不像他们那么在乎家世地位,实际上你比谁都假。你敢说你做那些从没有过私心?
你想让别人承认你的成功和你父亲无关,又享受着他赋予你的光环。
你比婊子还虚伪,既要又要还要。
连喜欢我都不敢承认,你怕别人看轻你,你怕我给你带来麻烦,怕你父母真的和你作对。
你一直以来对你家里的反抗,也只是那么虚于表面。
没有真正的摆脱和反抗过,因为你明明白白,去掉这层身份你什么东西都不是。
可你又标榜自己的独立,真做作,虚假的面具戴久了,自己都以为自己光鲜靓丽了吧。
你就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
你和我之间,一直是你胆小脆弱,不堪一击。”
纪莫年心里被她说的要炸了,他拼命地在内心否认,不是的,真的不是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根本不是那样子,华瑶,根本不是,你根本不了解我,我没那么虚伪。”
华瑶没给他时间,扑过来亲吻他,强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本能的回抱住她。
她在喘息的功夫还在刺激着他,轻笑着,“身体倒诚实,虚伪的人。”
“你闭嘴。”
他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她闭嘴,她就像个魔鬼一样,啃食他的意志,他把她反压在巷子墙上,像惩罚她的大胆一般,狠狠的咬在她嘴唇上,咬在脖子上。
最后听到华瑶嘲讽的笑声,他才一下清醒,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松开了她,退后着,整个身体不受控的颤抖。
而眼前的女孩,是破碎的。
靠在墙上笑着,笑的泪流满面,那双眼勾魂夺魄。
可刚才动作太大,她摔在墙上,肩膀手臂和大腿上的纱布全都渗血,幽暗的路灯照在她脸上梨花带雨,嘴唇上是他咬过的血痕。
渗血的纱布,瘦弱的身体以及冰冷的目光,破碎如她,每一根头发丝都带着对他致命的诱惑。
纪莫年恐惧的不敢上前了,看着华瑶靠着墙滑下去,他才意识到什么,去抱住她。
她却依然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活得那么累呢?承认自己卑鄙,有什么
不好。你完全可以拥有我,藏起我,满足自己的私心,又不让人知道。”
“不要再说了。”
她却虚弱的伸手向摸他的脸,“傻子。”
这两个字不再犀利,仿佛刚才步步紧逼的她,是他的幻觉一样。
他惊醒,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她还受着伤,他刚才是疯了不成?
今夜阴天,了无星光,纪莫年一瞬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有太多年没有心情如此起伏剧烈,可这样的情绪让他觉得无比恐惧。
但他控制不住啊,面对华瑶的时候,他总是这般失控。
多年接受的教育让他明白,这种情绪不是好事,他该远离她,像李教授说的那样,该停止对她的靠近,可他的心却不肯,矛盾让他疯狂。
放手吧。
不要。
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他心里无数次的和自己叫嚣,可意志却怎么都不肯放开,就好像放开后,世界虚无的让他真的再找不到任何意义,他不敢想象那空虚,那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姐姐刚死的时候。
他只要一想那个可能,就忍不住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