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临近,随着冬日凛冽霜风一起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来的,还有令无数学子无比绝望的期末考试。
图书馆内,周有柏早早占好了位置,拉着鹿溪午一起进行了期末预习……哦不,是复习。
室内开着暖气,鹿溪午的指尖都被熏得嫣红,电竞选手的手本就修长漂亮,白皙的皮肤染上淡淡的红晕,犹如被雪覆盖的枝头绽出的一朵红梅。
但鹿溪午的指尖却是在手机上悬停半晌,不知该回些对方什么话语才显得更自然一些。
学长:[期末考纲.doc]
学长:[这是期末的考试范围,你发到班群里去吧。]
再往上翻的聊天记录,也都是公事公办的问答。
好像公司里的上下属关系啊……
鹿溪午沮丧地回了一个[好的],直接抛下手机,砸在书上发出细微的闷响,扯过卷子开始泄愤般地奋笔疾书。
“天呐!线代和高数是个什么鬼东西?”周有柏抱着线代和高数厚厚的两本书趴在桌面上,表情空白,“我好像看到补考在向我招手了……”
鹿溪午不解地看向周有柏,用手掩住嘴唇的一边,用气声问道:“你不是听课了吗?”
“听课了就一定会吗?”周有柏泪流满面,碍于图书馆却不敢大声喧哗,只能用极为夸张的嘴型表达自己的愤怒,“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解?!”
“嗯……”鹿溪午赶紧把自己写满答案的练习卷往后藏了藏。
周有柏立即注意到鹿溪午满满当当的卷子,面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狰狞得仿佛是抓住了自己出轨的丈夫:“你居然?!”
在周有柏眼神的质问下,鹿溪午越发心虚,只得干笑回应,“那个……哈哈哈……”
“说好学渣手牵手,谁先学会谁是狗!”周有柏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牙齿都快咬碎了,并表示要单方面跟鹿溪午绝交三秒钟。
鹿溪午无奈妥协:“咳咳……你哪题不会?我给你讲?”
“这还差不多嘛。”周有柏立即呲着大牙靠过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一脸促狭,“最近贺老师给你开小灶了没有啊?他的那门课可有四个学分呢!”
鹿溪午敛了嘴角,声音隐约地沉了下去:“没有……”
“行吧。”周有柏重新靠回椅背上,用笔挠挠头,“我记得最近你好像都没去找过贺老师来着,而且上课的时候你也怪怪的——你跟贺老师吵架了吗?”
“没有。”鹿溪午生硬地扔出两个字,手上的书又遮掩似的翻过好几页。
周有柏觑了一眼鹿溪午的脸色,明智地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那啥,我们还是来看看高数吧。”
……
斑比:[好的。]
又是简短无比的两个字。
贺存简直要被鹿溪午气笑了。
他其实早就察觉到了鹿溪午态度的变化。但这几天无论他怎么试探,怎么找机会,总能被鹿溪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究竟是哪里不对?
贺存摘掉眼镜,掐了掐眉心,难得地感到一丝烦躁。
谢嘉推门而进,罕见地发现贺存居然靠在椅背上发愁,立即警惕了起来。
“怎么了?存哥?是你的项目出问题了?……不对,不至于……是收购那边不顺利?但谁会跟少东家对着干呢……”谢嘉实在是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让贺存露出这个表情。
“难道——是你家集团要倒闭了?!”谢嘉瞬间惊恐:“那我还给华曙投了简历!能还我吗?”
眼见谢嘉越说越离谱,贺存的头更疼了:“你想哪儿去了?能不能先尊重一下市场的经济周期?”
“是是是,现在正是扩张拐点嘛,离经济衰退还挺远的……”
谢嘉悻悻闭嘴,环抱手臂靠在桌子上,斜觑着贺存的神色:“所以你不是在为事业苦恼咯。”
贺存单手握着眼镜,微闭着眼,没有搭理谢嘉的话。
谢嘉啧啧两声:“那就是为爱所困呗。”
闻言,贺存睁开了双眼。没了眼镜的遮挡,优越五官里所蕴含的冷锐与锋芒毫无阻碍地倾斜而出,眼眸中的星芒如同出鞘的剑刃,清越,冷冽,陵劲淬砺。
谢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
“你只是来找我闲聊的么?”贺存单手戴上眼镜,身体仍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又重新沉默起来。
随着贺存懒散地收回目光,谢嘉浑身的压力也随之一轻,哪怕是已经跟贺存认识很久了,谢嘉有时也会被他不经意流露出的锋芒所摄。
“我可没那么闲——这不是最近全国金融博物馆跟金融启蒙中心那帮子人联合办了一个什么挑战赛,找了个赞助商非要整排面,咱们boss想让你带队参加去。”
说到参加比赛,谢嘉明显停顿了一下,很是不满地撇撇嘴:“这是在拿咱们学校的名头给赛事抬咖呢,吃力不讨好……你可以拒绝啊,师兄师姐都没答应,这不让我来问你了。”
贺存的导师在业界是如雷贯耳的存在,不少类似的事情会找上他。估计这次是官方出面,实在是令他不好拒绝,这才问到学生身上。
“赛制有吗?我看看。”
“我发给你吧。”谢嘉摇了摇手机。
贺存粗略地扫了一眼。他是经常参加kaggle金融竞赛的人,对于这个相比之下略显粗糙的评比方案显得兴趣缺缺:
“没法量化的比赛,结果是没有意义的。”
“可说呢。”谢嘉赞同地点头,“那我就给boss说了啊,直接让本科生自己组队参加也挺好,要什么带队老师……”
贺存忽地坐直了身体:“本科生?”
“是啊,boss说本科生参赛,找有比赛经验带队就行了,让咱们去的话不降维打击了么……”
“我去。”
“嗯。嗯?你说啥?”谢嘉猛的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是说没意义吗?”
“……意义都是人赋予的。”贺存慢条斯理地仔细看起比赛文件来,“这场比赛,对我来说,就很有意义。”
这话却让谢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哈?”
.
鹿溪午是在第二天知道自己被选中了去参加金融挑战赛。
对此,他很是疑惑:“这人是怎么选的?我又没报名。”
周有柏羡慕地看向鹿溪午:“听说是根据平时作业的评分选的,咱们班就只有你跟赵文入选了,你们得给我们学校争光呀!”
参赛的文件上,带队老师的那一栏,贺存的两个字正明晃晃地印在上面。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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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好怎么面对学长呢,结果后面还得天天见……鹿溪午苦哈哈地笑笑。
赵文也同样一反常态地对这个比赛并不感冒,甚至可以说是兴趣缺缺。
“含金量不高,参加的意义不大。”赵文换了支水笔写题,“希望比赛结束后,我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期末考试。”
“你们学霸还挑比赛呢?考虑过我们学渣的感受了么?”周有柏忿忿,“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攒够综合分的比赛加分呢!”
“不就几个校级一等奖吗?很容易的。”赵文淡淡道。
周有柏: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大概是周有柏怨念的目光太过强烈,竟让赵文从知识的海洋中短暂地抬了下头,“下次有团队项目的话,我们一起。”
周有柏生怕赵文反悔:“好哇好哇好哇!把老鹿也带上呗!大学霸带我俩飞。”
赵文毫不犹豫地戳穿周有柏:“鹿溪午不需要带飞,只有你。”
“看破不说破嘛……”
相比两人的你来我往,鹿溪午就显得沉默了许多。
周有柏早就注意到了鹿溪午最近的状态,但不知道该怎么问起。他戳了戳赵文,却只见到对方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这是鹿溪午的私事,既然他不愿意说,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
赵文眼神示意周有柏,得到了对方的深深一口叹息。
自己最近幽微的心境,鹿溪午不好对学校的朋友言讲,而徐泽最近又忙得不可开交,但他又真的需要一个旁观者来理清自己的思路……
鹿溪午在署名【大佬】的对话框前犹豫许久,还是发出了自己的困惑:
675:[大佬,我觉得,我喜欢的人好像不喜欢我……]
而终于等到鹿溪午消息的贺存简直不可思议:难道是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贺存咬着牙思索半晌,回道:
大佬:[哦?为什么这样想呢?是他拒绝你了吗?]:
675:[没有……]
大佬:[那是他对你的接近很冷淡?]
675:[也不是……]
鹿溪午开始谨慎地措辞:
675:[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好到连路边的流浪猫都会悉心照顾。也许我对他来说,跟路边随手捡的流浪猫一样吧。]
贺存将鹿溪午的消息反复看了好几遍,眼中泛起点点心疼之色。
幼时被父母抛弃带来的心理上伤害,是很难通过其他渠道去弥补的。不管是鹿奶奶的照料还是来自徐泽周有柏这些朋友的关心,都没法抹除鹿溪午潜意识里对自己的认知——我不值得被爱。
鹿溪午可以对一眼就喜欢的人大胆表达自己的心意,但在产生更近一步的亲密关系时,潜意识里的怀疑和不信任,会让他开始回避这段关系的发展。
这些连鹿溪午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到的心思,贺存却是看得明白。
而越是明白,他就越心疼。
屏幕对面已经很久没回消息了。鹿溪午沮丧地耷拉着眉眼,也许大佬正在想怎么安慰自己吧?
滴——鹿溪午拿起手机,是来自大佬的消息,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大佬:[你怎么会和小猫一样呢?]
大佬:[没有感受的心意,那是对方做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