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是在除夕这一天赶回国的。
林家别墅此时已经被佣人装扮一新，大门贴上了对联，挂上了八角宫灯，窗户上的窗花也是精心挑选后符合整栋别墅风格的。管家也换上了红色长褂，试图为别墅增添一分喜气。
“大少爷，回来了。您先去洗个澡吧，洗澡水已经放好了。”管家接过林修风尘仆仆的外套，恭敬地说。
“嗯。父亲和小奚呢？”
“老爷在书房，二少爷在房间。”
“都在吗……”林修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知道了，我先去收拾一下。”
林修的回归意味着林氏在纽约上市已经板上钉钉没有问题了，这算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对于林奚来说。
饭桌上，林修向林沂天简单地汇报了纽1约的情况：“……两周后纽交所开盘时，您就能见到林氏的股票了，发行价是每股18美元，到时需要您亲自上市敲钟。”
桌子下边，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林奚双拳骤然紧握：纽约那边诸事既定，那么鹿溪午的存在是不是就不用再遮掩了
“很好。”林沂天满意点头，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了：“对了，正好你回来了，我最近有个项目，你跟——”
林沂天顿了顿，视线转到林奚身上：“跟小奚，一起去做吧。”
“我吗？”林奚有些惊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眼底暗淡的神色倏地明亮起来，“需要我做什么？”
林沂天回想起自己收到的关于贺存的消息，忍不住暗自咬牙，不得不承认贺存作为华曙的继承人，在商业方面有令人眼红的天赋。
一般来说，走在时代最前沿的人，往往会获得绝大部分的利润；嗅觉敏锐，善于跟风的人，会捡到遗留的不少好处；被时代裹挟，浑浑噩噩的人，只能被动向前，连肉汤都分不到一滴。
如果把直播经济比作一块蛋糕的话，贺存已经做了先行者，拿走了蛋糕的绝大部分。剩下的一小块，就看谁反应快，抢得多！
“直播。”
林沂天招招手，训练有素的管家立即递过来一份文件。
“这是计划书，准备依托咱们的电商平台，单独开辟一个直播页面。”
林修翻了翻文件，大致了解了情况：“您是想借小奚给咱们直播引流吗？可是……”
“我可以。”林奚有些急切地开口，“爸爸，我愿意去的。”
林修看了一眼急躁的林奚，却蹙起眉来：“小奚，这件事还是要多考虑一下。”
“先让小奚去试试，不行再另外想办法。”林沂天的食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清脆的声音顿时打断了林修的话。
“好了，吃饭吧。”林沂天目的达到，便及时停止了这个话题。
终于被林沂天“委以重任”的林奚顿时喜笑颜开，用公筷讨好一般地往他的碗里夹菜。
林修欲言又止，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林氏旗下的元嘉娱乐并不缺大牌艺人。要想找一个引流对象并不是一件难事，林沂天完全可以慢慢挑选，找到一个更适合的。
而林奚虽然有流量和热度，但现在的他□□缠身，外界评价毁誉参半，显然不太适合。
那为什么一定要林奚去呢？一个黑红的明星最适合做什么？若是成功便皆大欢喜，若是失败，林氏元嘉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
该怎么说好呢？父亲真不愧是成功的商人。
林修忍无可忍地闭上眼，而这个小动作则被林沂天收入眼中。
饭后的除夕夜，林家别墅总是很清冷。这片区域禁烟花，偌大的别墅此时只有空空荡荡的风吹过。管家和佣人习惯地噤声，轻手轻脚地做着自己的事。
书房里，林修跟林沂天无声地对峙着。
“这个项目，我打算让你来负责。”林沂天率先打破沉默，“先在元嘉娱乐那边挑几个主播的好苗子，要能说会道的，先培养起来。”
“好……但是小奚不能去这个项目。”
林修捏着文件夹的边缘，语调急切，“现在网上的舆论还没有平息，要是这个节骨眼再出事的话，以后小奚就很难往歌星的方向发展了。”
“这个项目对小奚来说的风险太大，换一个流量更好的，粉丝黏度更高的，元嘉娱乐里也不是挑不出来。”
林沂天面无表情地听着林修的慷慨激昂，眼神却望向了窗外的夜色：“这个模式，目前对林氏来说是新的领域，对大众来说也是新的方式，对小奚而言也是新的机遇。”
“机遇？”林修喃喃地重复。
林沂天从抽屉里拿出几页薄薄的纸：“看看，星河TV目前的盈利数据。”
之前因为贺存拒绝跟林氏合作的事，林修后来也关注着贺存的动作，知道他收购了一家直播公司就是星河TV。
这家公司有几斤几两，林修是清楚的。当时他怎么也不明白贺存收购这家公司的用意，直到现在——
“这……怎么做到的？”
林修看着星河TV漂亮的数据，不敢相信这跟之前是同一家公司。
“就是这个。”林沂天敲了敲文件夹，“直播带货，主播，才是未来的摇钱树。”
“我是在给小奚机会，明白吗？”
林修怔忡地走出书房，独自来到了露台边，却意外遇见了一个此时最不想遇见的人。
“……小奚。”
林奚转回头，冬夜的冷风像是刀子一般刮在两人的身上，皮肤很快便泛起彻骨的阴寒。
“大哥？你应该多穿一点的。”林奚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说话时哈出的白雾在灯光的掩映下很快消散。
林修此时还穿着室内的薄毛衣，但他却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小奚，你为什么要答应爸？”
“我为什么不答应？”林奚的声音在夜空中扩散开，幽幽的仿佛藏着无限心事。
“你不是想做歌手吗？一旦答应了这件事，你……还怎么做歌手……”
林奚笑了起来：“不过是换个地方唱歌而已，从舞台上到直播间，都一样。”
.
假期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快。
鹿溪午抱着小狸花送走封窗的工人，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贺存。
[学长，窗户和阳台都封好了]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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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溪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贺存的回音，猜到他一定在忙，于是放下手机专心玩猫去了。
今天初五，贺存原本计划跟鹿溪午一起去城郊的公园玩雪，但早上助理的一个电话打断了两人的畅想。
是关于星河TV的事情。
一个ID名为[小明梅梅]的健身主播在直播间买出的某品牌蛋白粉被爆出造假。
这正是人们对新兴事物最敏感的时候，舆论必须得好好处理。
贺存快速翻看着助理给的资料，平日里硬挺的眉毛紧蹙着：“这个蛋白粉品牌我记得没有跟星河签约吧？”
“这是品牌方和主播的私下交易，与我们其实并无关系，但这次的声势有些太大了，我怀疑……”星河负责人话语从电话里传来，未尽之意不得不令人皱眉。
“先按我们的预案处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预演过，别慌。”贺存安慰了几句，大致定下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挂断电话，助理便急匆匆走进办公室：“小贺总，您看热搜！”
平板上，正播放着关于此次的蛋白粉事件的视频，此时已经爬到热搜第四的位置了。
贺存只是瞥了一眼助理的平板，声音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先让公关部的人压一压消息，稍后星河那边就会出详细的声明。”
这样的事迟早都会出现，贺存心知肚明。落井下石是常见的选择，但不代表贺存会对扔石块的人忍气吞声。
“去查查有多少人在背后搞小动作，记下来。”贺存啪地一下合上手里的文件夹，银框眼镜反射出一道绚丽的金光，黑沉的眼眸锋芒毕露。
助理微微躬身：“好的，小贺总——对了，您接下来有个紧急的视频会议，是来自华曙互联网企划部的。”
助理觑着贺存的神色，压低了声音：“刘经理也会来。”
“我知道了。”
贺存微一点头，似乎对这场临时的会议并不意外，董事会里有不少对他使绊子的人，不知道这次来的这个刘经理又是谁的人。
“您不需要做做准备么？”助理有些担忧。
“没什么好准备的。”贺存偏头，目光从办公室里的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延伸出去，整个人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一家企业在经营过程中必经的风浪而已，他们如果把这个当做把柄的话，我不介意好好嘲笑他们一番。”
星河TV总部。
谢嘉跟负责人一起再次审核了一遍声明，确认无误后让运营发布出去。
负责人看着网络上的评论，仍有些担心：“我们就这么发一篇声明就可以了么？不再说点别的？”
谢嘉瞧着负责人紧张的样子，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咖啡：“别紧张，咱们又没做错什么。蛋白粉又不是咱们生产的，卖也不是咱们卖的，你担心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谢嘉把咖啡重重地放在负责人面前，“你见过谁在菜市场买了一块变质的猪肉，不找肉铺也不找养猪场，反而来找菜市场建筑商的？咱们只是搭建了一个平台，再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