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教的灶台大多都在外面。
灶台附近砌着矮墙,上面只一个透风的矮棚,好处是既遮雨又通风。缺点是容易落灰还长草。
沈漫漫收拾许久,屋外的矮棚才干净起来。
苗乌禹提着一桶水过来,两人又将锅碗瓢盆清洗一遍。弄完这些,天边的太阳只余下一抹橘色,整个树顶村也染上一丝瘴气。
她慢慢直起腰,顿时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呼,累死了。”
苗乌禹看着沈漫漫的身板,心下感叹,这地方想要开火还缺干材和粮食。
打定主意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一会再送些过来。
等两人终于吃上第一顿晚饭,月亮已经挂在半空中。
她捧着碗坐在灶台旁边。
苗民们为了节省灯油,晚上是不点灯的,放眼望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她的眼神迷离,听着虫鸣看着茫茫夜色,整个人带着一种穿越后空虚感。
五毒教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沈漫漫叹息一声喝了一大口红米茶,从身到心都暖洋洋的。
“沈姑娘真厉害。”苗乌禹夸得真心实意,他头一次见人将大米在锅里翻炒,等变得焦黄再加些水熬煮,很快一锅特别的粥就熬好了。高粱饼干涩难以下咽,弄碎了泡在里面别具风味。
“粗茶淡饭,哪能说得上厉害。”沈漫漫摇摇头,“苗先生叫我漫漫好了。艾黎长老说你会保护我,你晚上和我住一起吗?”
“不…不是…漫漫姑娘…”苗乌禹脸色突然涨红起来,“中原人常说…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住在外面就好。”
莫说汉人的规矩大过天,他们苗疆也没有未婚男子和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共处一室的道理。
是苗疆人都这样还是苗乌禹格外害羞?
沈漫漫愣了一下,看着手足无措的苗乌禹,有些欺负人的错觉。
艾黎长老说的保护不是监视?
被监视的人又哪有什么人权和名声,可看着苗乌禹青涩害羞的样子又有些怀疑自己。
是她小人之心?
原本和谐的气氛,因为黑夜变得奇怪起来,她将剩下的红米茶喝完,快速地将碗冲洗干净。
“你…你回去就好。不用一直守着。”说完就进了屋子,留下苗乌禹一人。
比起外面还有月光,没灯的屋子反而更黑。沈漫漫回想着屋中的布局,摸索到床榻躺在上面。
她很累。
今天一整天,她都神经的高度紧张,现在稍微一放松,疲惫感汹涌袭来。顾不得外面的苗乌禹是走是留,很快就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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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
“谁?”四周一片漆黑,这声音突如其来,分不清从哪里传来。沈漫漫警惕地看向黑暗,那声音再次响起。
“漫漫,你记得要来救我。”
这声音听着稚嫩,惶恐是个小女孩,语气越来越急,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跑!跑!跑快点!”
“你是谁?”沈漫漫高声问道,察觉出语气没有威胁,她又冲着黑暗,“你是谁?你在哪?”
嘶一
嘶嘶一一
黑暗仿佛在慢慢涌动,无数潜藏的危险在其中蠕动,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沈漫漫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突然,就在声音靠近她身前的那一瞬,她本能伸手迅速往黑暗中一抓,滑腻蠕动的触感立刻从手中传到大脑。
冰冷的触角顷刻间缠上手腕,她只觉得手臂一痛,猛地一摔。
“啪一一”
沈漫漫睁开眼,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整个屋子被镀上了一层金色,一条青绿色的小蛇在地上蠕动,很快直起细长的身子对着她吐出性子。
嘶一
“也不知有毒没毒”这一想法在脑海中划过,沈漫漫突然拿起被子扔向蛇的位置,趁蛇没出来,跳下去就对着蠕动的地方迅速出拳,一拳又一拳砸在被子上。
她瞄得极准,甚至能感觉到细长的蛇在她的拳头下被砸得稀烂,手下的挣扎很快平静下来。
想来那条蛇已经血肉模糊。
沈漫漫瘫在地上讽刺一笑,原来危险面前,弱小的身体真的可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胳膊隐隐作痛,沈漫漫表情有些灰暗,顿了一下就冷静地掀开被子。
那条蛇已死,红色血浆沾染在被子上。
她提着蛇晕乎乎站起来,不知是因为中毒还是血糖低,等到了门口,外面传来说话的动静。
沈漫漫一开门,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眉头一皱,门口是苗乌禹和苗玛。
苗玛脸上还挂着笑容,听见开门声,原本轻松的表情变得诧异,很快瞪着眼睛看着沈漫漫的手。
“小绿!!”
沈漫漫将蛇扔了过去,眼神冷漠,“有没有毒?”
“小绿怎么会有毒。”苗玛冲上前来捡起蛇,两眼愤怒地盯着沈漫漫,双手气得直哆嗦,“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心怎么这么黑!”
沈漫漫眉头一皱,心头怒气迸生。
“苗玛!”苗乌禹面色慎重。
“恶毒?”沈漫漫一笑,神色越发冷漠,“趁我睡觉,无缘无故出现在我房间里?爬到我身上咬我一口?”
看着苗玛躲闪的眼神,她哪里还不知道,语气并不客气,“蛇是你放的!”
“是苗玛不懂事,漫漫姑娘我会教训他的!”苗乌禹上前紧张地看着沈漫漫的手。
沈漫漫一听没毒暂时放下心来,瞥见苗乌禹的神色,反手用袖子遮住咬伤。
“哥!就算咬了,那点伤口两天就能好!”苗玛一脸不忿。
“快向漫漫姑娘道歉。”
“小绿这么乖,一般不会咬人,我只是吓唬她一下,肯定是这个女人先动手。”苗玛盯着沈漫漫委屈极了,要不是苗乌禹在旁边他早就出手教训这个女人。
“听话。”
两人犟在原地,苗玛的眼眶慢慢变红,仰着脖子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咕噜!咕噜!
饥饿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场面,沈漫漫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
“我可不怕什么虫蛇,管好你的宠物,否则就不要怪别人下手重。”她撂下这句话,淡定地走到矮棚出起锅开火,把昨晚炒好的米再煮一煮。
一打开锅,里面放着一竹编碟,碟子里放了几块油烙馍,香味直冲鼻子,沈漫漫瞬间流了口水。
苗乌禹拿的?
她又将锅盖盖上,咽下口水当没看见,另拿一个干净的小锅开始煮水。
放了一夜的米口感变得苦涩。
苗乌禹教训苗玛的声音就在旁边,沈漫漫神色如常心里在想以后日子还长,也不能光从五毒教领米吃,还是得想法子自给自足才行。
“你杀了小绿,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吃饭。”
“苗玛,你答应我了。”苗乌禹走到苗玛面前一脸头疼地提醒。
沈漫漫抬起头,苗玛的眼泪已经还挂在脸上,显然不服气。
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受命保护的人,苗乌禹帮着谁已经不言而喻,两人昨晚刚刚熟悉的氛围顷刻间荡然无存,那些原本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你那么在乎你的小绿,从它进我房间开始就应该做好被我打死的准备。”沈漫漫一脸平静。
“你!”苗玛咬牙盯着沈漫漫。
“道歉!苗玛。”苗乌禹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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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漫漫转身进屋,她已经将态度表明,没闲心看少年低头的把戏。今天的阳光不错,洗被子要紧。
她将沾血的被子抱在怀里,一出门,苗玛的声音带着颤抖。
“对不起,”这声音很小。
少年傲气不可折,好像光是这样就已经侮辱了他的自尊。
沈漫漫对这种放蛇吓人的少年没有一丝好感。
她一向小心谨慎,昨日和苗玛也只有一面之缘,不可能得罪这人。莫不是看她好欺负!
一个劲地用示弱表示无害只会受人欺负。她面上沉静,对着苗乌禹两人说道,
“贵教对漫漫有救命之恩,漫漫谨记在心时刻不敢忘记。”
“我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珍惜的紧。今日莫说里面只是一条无毒的蛇,无论进我房间的是什么…我都会下死手。”
说完,她抱着被子离开,很有教养地将空间留给剩下的两人。
树顶村没有井,想要用水就要去河边,好在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流。
沈漫漫抱着被子到那里时候,河边已经有四五个姑娘一边唱歌一边洗衣。她一眼就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庞。
阿青和阿莎
阿青一见沈漫漫抱着被子过来,脸瞬间垮下来,歌声乍停,抱着没洗完的衣服就起身要走。
留阿莎一头雾水,“阿青,这么快就洗好了?”
“晦气。”阿青掠过沈漫漫身边时翻了个白眼。
阿莎这才看见沈漫漫,冲她招手,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我早上去找你,给你送些吃的,禹阿哥说你没醒,我给东西放在灶台里面你看见了吗?”
合着锅里的油烙馍是阿莎送来的,沈漫漫一时后悔没尝两口,“没呢,中午再吃。”
她将染血的被子浸入水中,血水随着流动的泉水晕染开。用力地搓搓,血迹变淡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给我看看严不严重!”阿莎放下衣服,语气有些焦急。
“一条小蛇没毒不碍事。”她一句话将早上发生的事说完。
“那可不行。”阿莎眼神不赞同,摇摇头说,“我家里有些驱虫的药粉,到时候给你拿上些,也是我粗心那房子有段时间没住人,以前的药粉估计已经失效果。”
“那谢谢你了。”沈漫漫一笑,不在这话上纠结。
“说这些就见外了。”
阿莎的热情总是恰到好处,既不热烈得让人难以招架,也不会让人有被忽略的失落。
她总是笑呵呵的,手把手地教沈漫漫怎么用皂角,一会唱着山歌一会逗她笑。她活泼善良,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沈漫漫的心就像溪水下的冰块一样慢慢融化起来。她洗得很慢,伴着阿莎的歌声,脑海中浮现那个梦境。
那个向她求救的小姑娘是谁,为什么叫她快跑。
是原身的记忆吗?
晚上,夜幕降临
沈漫漫平躺在床上无意识地搓着被子,聊天框就在眼前,倒计时还剩下不少时间。
随着时间的跳动,沈漫漫陷入沉思。
她要参与进去“副本”剧情是必然的。在通关“副本”之前,她要先将副本情况调查清楚,以防止到时候出现问题。
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五毒教总体对她的态度说不上仇恨,但也不会直接“接纳”。像苗玛这样的一定不在少数。
如果仅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实验少女,人家凭什么带着她。
她要靠什么参与进“副本”剧情呢。
要是她能想起一些特别的“记忆”也许艾黎会在讨伐天一教的时候带上她。
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