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还是老样子,因为周州的事闹得很大,他们可能内部整顿过,还把解剖室这边的走廊单独上了锁。
洪涛打开门后,从办公室拿了一把钥匙递给许天,“许法医,这是我师父让我给你的,要是有需要你们自己过来就行。”
许天接过钥匙,谢过他,又问:“你师父是李叔吗?”
“没错!我刚入行,一直是师父带我。”洪涛笑得十分腼腆。
许天试探着问:“一般年轻人都不喜欢来殡仪馆工作,你没这个忌讳?”
“咳,这有什么好忌讳的,别管多厉害的人物,最后归宿都是这里,帮着整理一下仪容,也算是做好事了。再说我们也不用背尸,也不像你们还要解剖尸体,就是推进推出的,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家里人呢?也支持你来这里工作?”
洪涛叹口气:“我妈不太乐意,可这是我能找到的工作里工资最高的了,我爸早逝,我妈病着,没法工作,还要经常往医院跑。以前我是在工地当小工的,因为没技术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殡仪馆这边虽然是临时工,也不体面,但工资比当小工强,还有各种福利,休息时间也长,到点就下班。一周只要上两个夜班就能休四天,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儿,所以我虽然有些怕,还是来了。来了就得好好干,许法医,你们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说话。”
他显然也怕这些警察把他当作变态,赶紧解释自己为什么来殡仪馆工作。
小李突然感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洪涛听在心里肯定难受。
“哈哈,你挺孝顺啊,我刚才那些话是从书上看的,是说有这种可能,又不是说干这种工作的都有这种倾向,你别在意啊。”
洪涛神色轻松了些,笑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们是在查案,要是需要查我,我也配合,你们放心。”
许天听着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家里条件不好,他自己没学历没专业技能,还得抽时间照顾妈妈,殡仪馆这份工作别的不说,为了招到人,福利绝对好,确实很适合他。
她没再说什么,跟小李一起忙活起来。
还没联系到家属,也不能解剖,只是提取了嫌疑人的体
液和在受害人身上发现的皮肤碎屑,短毛发,又把衣服一点点检查一遍。
洪涛一直没走,但他好像很怕尸体,在外边小隔间里等着,不时探头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等衣服都脱下来,小李看着受害人的腿说:“身上也有伤啊!这种痕迹是怎么造成的?”
许天看着尸体大腿上的痕迹,心里直犯恶心,这个嫌疑人绝对是个该死的变态,“这是死后受力造成的,跟生前受伤不同。”
小李瞬间明白了,他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吗?死人都不放过。”
许天叹口气:“恋尸癖有很多种,有的喜欢把尸体分割后煮食,有的只喜欢某个部位,甚至可能做成工艺品收藏起来,还有的是亲人去世不舍得安葬,把尸体放着当活人,一直交谈。奸尸确实是最恶心的恋尸癖!这种人极度自卑,无法和异性建立良好关系,跟不能动不能说话的尸体相处,也许会让他放松下来。不过也许他没这么多心理原因,就是单纯变态。”
小李扯着盖尸布尽量轻柔地盖上受害者,嘴里却怒骂着:“这就是变态中的变态,我估计这混蛋身上都有一股腐臭味儿。可怜这女孩死了都没法安宁,还要受辱,简直太气人了。”
洪涛走进来,看着解剖床上的尸体叹息一声:“是啊,简直太不是人了,她家里人要是知道得多心疼啊。”
许天也有些伤感:“这么长时间没人找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家人。”
大练兵已经结束了,宁越那边发动派出所的人一起帮着排查,可惜附近住着的人都很忙,没空管别人家的事,问了几个都不知道柳翠儿在哪儿上班,更不知道从哪天不见她出来的。
胡东问离得最近的那家,“你们就没闻到味道吗?”
“闻到了,我只以为这家不讲卫生,垃圾不扔,或是死老鼠在柜子底下,你说谁能想到是死人啊,我们要是知道早报警了,听着就害怕。可这种味儿闻两天也就习惯了,好像闻不到了,我们也就没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这里确实像小何民警说的那样,很杂乱,大部分是小贩或临时工,今天你走了,明天他来了,流动性很强,所以这里的人只跟同村的熟人打交道,街坊邻居并不熟悉。
还好很快有民警找到了柳翠儿的前老板。
这人姓曹,开着家烧饼铺,“小翠倒是很勤快,可就是身体不好,一直咳嗽,就算我不嫌弃她,买烧饼的顾客也嫌弃啊,我这店开了才俩月,一开张她就在这儿干,生意一直不太好,我也怕是她运气不好,给我妨的。你说一天天咳咳咳,财神爷都得被她吓跑了,我就直接把她辞了。”
“哪天辞的?”宁越问他。
“有俩礼拜了吧,那天是个初五,对,确实俩礼拜了,今天是第十四天。”
宁越又问柳翠儿的家庭住址,曹老板并不清楚,“她没说过
我也没细问这姑娘挺可怜的她自己说是被家里给她弟弟换了亲才二十出头嫁了个五十多的刚结婚两年就嫌弃她生不出儿子天天打她她说她受不了。村里正好有个嫁到镇上的姑娘回娘家她求人家带她出来那姑娘还给了她十块钱她拿着这十块钱跑到豫北打零工。”
曹老板忐忑道:“我也是看她可怜她说办暂住证还得跟他们村打电话她怕再被她男人找到抓回去我看她也不像坏人也没再催可没想到她还有病我就把她给辞了你说这事闹的怎么还出人命了?警察同志我可天天在店里忙早上四点就开始剁肉馅店里一天也离不了人这事可跟我没关系。”
“放心没人怀疑你不过你再好好想想
“搭讪?小翠儿这姑娘挺漂亮的确实有那毛头小伙子爱看她还有个为了跟她说两句话经常过来买烧饼不过也就一周时间吧可能他追小翠小翠没搭理他要不就是小翠跟他说了她嫁过人还没离婚反正那男的再没来过。”
曹老板挠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让她在我店里干也就是看她长得漂亮甭管男女都爱看好看的不过搭讪的就这一个别人也就是看看。”
宁越请他把那人样貌和装扮描述一下曹老板有些为难“就是个毛头小伙子二十来岁头发偏分好像还抹了油看着像个二流子好像是在录像厅工作吧我听他跟小翠儿说过有好看的香港枪战片问她看不看当时小翠朝他摆手正眼都没看他。”
他描述不出详细样貌因为他根本就没细看“反正就是个瘦高的小伙子我要再见着肯定能认出来但你要说他鼻子眼长什么样儿我还真说不上来。”
宁越跟胡东又盘问一番见没有别的可疑人物这才去录像厅询问录像厅里都是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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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小伙胡东说:“有些厅还爱播带色儿的片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难保不出幺蛾子。”
他们找了附近两家录像厅排查一遍终于找到了曹老板说的人那人一见柳翠儿的画像就激动道:“警察同志她咋了?”
宁越直接道:“死了!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啊?怎么可能!搞错了吧她虽然看着病恹恹的但又不是大病就是天天挨打又吃不好睡不好落下的病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死了。”
宁越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应该不是嫌疑人但还是得问清楚“看来你对她很
了解,她家的事都跟你说了?你们私下一直有来往对吗?”
这小伙子却急着问:“你确定她死了?”
胡东本想把照片给他看,宁越摆手,“没错,死了,尸体已经送去殡仪馆,你最后一次跟她接触是什么时候?”
小伙儿叹口气:“一个月前吧,我追她来着,她在烧饼铺不搭理我,我就到路上堵她,还到她家送猪蹄和烧肉,可她不要,还跟我说她结过婚了。我不信,她一看就是个小姑娘。小翠儿没办法就跟我说她男人打她,嫌她不能生育,她是逃出来的,还说她男人凶得很,她不敢跟别人谈恋爱更不敢结婚。我听了心凉了一半,她虽然漂亮,可到底是个二婚头,而且她这头婚还没离呢,又是换亲,这种婚事可不好离啊。”
胡东说:“你觉得她是个麻烦,就放弃了?”
“没错,我打了退堂鼓,她当时好像有点失望,反正我是觉得她对我也不是没意思,但我也没勇气跟她谈,万一她男人找来,我不成姘头了吗?”
宁越问他:“你去她家时,只有她一个人吗?有没有其他人追她?”
“没有吧,她住的房子挺旧的,但收拾得很干净,屋里东西不多,一看就是一个人住。”
这小伙子看着还算诚恳,而且他有不在场证明,半月前他跟着他二叔去乡下收猪,走了有四五天,柳翠儿就是那几天遇害的。
等他们离开录像厅,胡东问宁越:“要不要盯着他?柳翠儿的死亡时间无法确定准确时间,他这个不在场证明很容易伪造或是打时间差。”
宁越凝眉:“你觉得他有嫌疑?”
“看起来没有,但跟柳翠儿接触过的人也就他了,就这么放了?”
宁越关上车门:“去找小何,让他帮忙盯着,咱们回局里看看有没有发现别的线索。”
等他们回到局里,许天已经拿着验尸报告等在刑侦队了,“宁队,嫌疑人不止奸尸,还屡次奸尸。他在尸体出现尸绿和膨胀后,还曾经糟蹋尸体,以至于在尸体上留下了明显痕迹。初步估计,在受害人死亡后七天内,被迫有过多次性
行为。”
胡东这个老刑警都受不了了,起身往外跑:“妈的,我先出去吐一吐。”
宁越沉着脸接过验尸报告,“心理小组来得挺及时啊,小许,你要受不了就去找他们谈谈。”
许天苦笑:“我还好。只是这个嫌疑人太变态了,这种恋尸行为又叫做冰恋,是因为尸体没有温度,也是因为有时候会有变态用冰存储尸体以供玩乐。而柳翠儿的尸体一直暴露在空气中,看蛆虫情况,第一天就有苍蝇,两三天后有蛆虫在眼睛口鼻出入,他居然还不肯放弃这具尸体。宁队,我怀疑我是不是判断错了,他跟柳翠儿真是陌生人吗?怎么这么大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