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艾乡派出所没有停尸房,只能在一间临时办公室里验尸。
许天把两张办公桌铺在一起,再铺上塑料布,然后把那些焚烧过的尸骨按照人体结构一一排列在上面,虽然一番折腾,还好没缺胳膊少腿。
李所长派来协助的民警小丁实在受不了,又管许天要了个口罩,戴了个双层,他眉头紧皱,“完了,该在楼下院子里搭个棚子的,这味道恐怕几个月都散不了。
“没那么夸张,开窗开门开风扇,两天就好,实在不行找点艾草或艾香在屋里烧一烧。
小丁叹口气:“你说这得多大仇啊,怎么能把人砍成这样,还偷出去烧?
许天想到之前的推测,也不敢说凶手到底是为了财还是为仇,听说有些村子为了争水都能成世仇,年年都得打一场,而且是不出人命不罢休的那种群架。
她先不去想这些事,认真复原着死者面部,她发现死者的脸应该在焚烧前就遭受过破坏,有被锯齿划过的痕迹,只是腐烂程度太高,照片里看不出来。
许天一边检查一边念出来,让小丁记录死者身上的所有伤痕,“脸上居然被锯了四下,鼻骨都断了,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那应该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我怀疑这人可能不是黄大力。
小丁惊讶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别急,轮廓已经复原了。许天说着摘掉手套,拿起铅笔在本子上画起来,不一会儿,一个男人的脸部轮廓渐渐成形。
小丁凑过来看了眼,羡慕地说:“许法医,你可真厉害,又会验尸还会画画,看来想进市局没两把刷子是不行啊。
“我是分配过去的,没你说得那么厉害。许天画完肖像,又把估算出的身高体重写在上面。
小丁突然说:“这人看着挺眼熟啊。
许天一愣,“你见过黄大力?
“没有!小丁摇头,“你刚才不是还说不一定是黄大力吗?
“嗯,不急,一会儿拿给杨村人看看就知道了。
验尸结束,小丁赶紧联系殡仪馆过来收尸,案子还在调查阶段,尸骨暂时还不能火化,可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只能先冻进殡仪馆的冰棺里。
许天拿着验尸报告去找宁越,他们还在审讯中,她干脆先从被拘留的村民里找了个看起来老实的大叔。
“认得画像上的人吗?
那位大叔被单独叫出来,紧张地都顺拐了,他不敢拿正眼看许天,等看到画像上的人,他默默点头,小声道:“这不是杨主任的小儿子小
海吗?”
许天跟小丁瞬间愣在原地。
“小海?”
许天重复着这个名字,惊讶不已,死的人还真不是黄大力。
杨主任居然没能认出自己小儿子?
小丁也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怪不得看着眼熟,眉眼确实跟杨主任有点像。”
这位大叔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又道:“小海特别有出息,是我们杨村第二个大学生,工作也特别好,分配到了临县林业局。结果他干了没一年,嫌工资太少,非要辞职做生意,他爸找人帮他办停薪留职都不干,就非要辞职,打也不行骂也不行。当时我们村的人都特别可惜,也不知道小海到底怎么想的。”
他提到这个话题,十分唏嘘,甚至都没那么拘谨了,说起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有多风光,家家户户盼着自己家孩子能考大学分配个好工作,所以大家对小海的选择十分不解。
许天知道下海潮时很多人放弃铁饭碗去做生意,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大学生现在还算稀缺人才,找对路子下海经商,没准还真能闯出一片天地,可惜就这么死在了玉米田里。
那玉米田的主人黄大力又去哪儿了呢?
“他叫杨海?”许天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他大名叫杨文海,村里人都叫他小海。最后一次应该是端午的时候吧,我记得他回来过,大包小包的,杨主任媳妇四处炫耀,好像生意挺红火。”
“端午?”许天皱眉,“之后呢?他再没回过村吗?”
大叔尴尬笑笑:“我也不太清楚,我跟他家也不算很熟,都是听别人说的。”
这些杨村人很团结嘴也很严,没一家肯透露真正的经济来源,不过被关了半天,到底是没之前那么嚣张了。
许天一个个问过去,无关紧要的问题,他们都十分配合,其中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是杨主任家邻居,他说杨文海两个月前回来过。
“具体哪天还记得吗?”许天问。
那人想了想还是摇头:“我就记得那天挺热,知了叫得我心烦,我听见隔壁杨主任媳妇特高兴地说买了鱼,再杀只鸡,好好给小海补一补。”
“他在家里待了几天?”
“这就不知道了,应该没几天吧,要是回来的时间长,肯定会到村委转转,反正我是光听见声儿了,没见着人。”
许天见再问不出别的,决定先打断审讯,死者是杨文海,杨主任得知情啊,她倒真想看看这位村霸一样的主任听到儿子死讯会是什么表情。
宁越看着她本子上的画像,愣神了几秒,才道:“你确定死者是杨主任的儿子?
“这是复原图,死者脸部被锯又被烧,复原度不够精准,但怎么也有百分之六七十相似度,杨村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小儿子。
李所长接过本子,同样惊讶万分,“居然搞错了?杨主任连自己儿子都没认出来?
许天道:“我怀疑他作贼心虚,想要找个理由把尸骨草草埋了。
宁越回头看了眼审讯室,眉头紧皱,“杨主任说他们村富是因为响应国家号召,勤劳致富,总之说话滴水不漏。还好先做了尸检,不然整个调查方向可就错了。走吧,小许,这事是你查出来的,就由你来通知家属。
审讯室里的杨主任早就不耐烦了,一直重复他那套邪魔附体的说辞,一被追问就东拉西扯,还各种贬低黄大力,说他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宁越跟许天坐在他对面,把本子递过去,“看下这人认识吗?
“来回就是这些问题,我说你们烦……
杨主任刚要发牢骚,看到画像上的人却瞬间傻眼,然后他猛然反应过来,接着牢骚道:“这不是我家小海吗?你们抓他干什么?他就是做个小买卖,也向来遵纪守法,对了,他还是大学生,懂知识讲道理,大家都很喜欢他,不信你去问问村里人。
许天把画像推近了点,“请节哀,这张画像是我把那具尸骨做了复原后,画出来的。明白什么意思吗?死的不是黄大力而是杨文海。
杨主任像是被定住了,他僵在那里,半天才说:“你什么意思?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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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遍,死的是谁?
宁越道:“你小儿子杨文海!
“不可能!不可能!杨主任大声嚷嚷起来,眼神却慌乱不堪,放在桌上的手都哆嗦起来。
“你儿子左小腿这两年是不是骨折过?许天翻开自己的验尸报告,“死者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大约六十五公斤,偏瘦,左小腿有骨裂痕迹,属于陈旧伤。
她说着又把那张画像拿起来给杨主任看:“这是通过死者面部复原出的相貌,也就是说一个月前,你们在黄大力家玉米田里发现的尸骨,是你儿子杨文海。他被残忍分尸,却被你草草掩埋,今天又指使村民焚烧了他的尸骨。
许天说着叹口气:“杨主任,你儿子也太惨了吧,先被锯子锯开,相当于现实版五马分尸,然后又被火烧,就像进了炼狱,你这个当爸的不但没认出来,不替他主持公道,现在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不肯说实话。
”
杨主任眼神渐渐呆滞,像是受了重创,神志分离,嘴里只会喃喃道:“不会的,怎么可能,我家小海好好的,他不可能出事,那不是他,我看过了啊,我真看了。”
许天道:“不信的话可以验一下DNA。不过我想问一下,杨主任,当时你认真看了吗?还是草草扫了两眼就认定死的是黄大力?”
杨主任眼泪翻涌,强忍着不肯掉下来,嘴里还在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死的是我家小海?不可能的,他不是走了吗?”
宁越道:“你没认出来,我们也能理解。你看的时候尸体头部已经腐烂,在腐烂前还被锯子把肉都锯翻了,尸骨上如果没有其他标识,认不出那是你的至亲也不奇怪。可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黄大力呢?正常情况下肯定先报警啊。”
杨主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要求验DNA,而是崩溃大哭。
许天跟宁越任由他哭了几分钟,他才抽噎着说:“是黄大力!一定是他,警察同志,你们一定得替我家小海做主啊,肯定是黄大力干的,不然他跑哪儿去了?”
此时的杨主任满脸泪痕,看起来可怜兮兮,就像个听到儿子噩耗的可怜父亲,但许天心里却生不起一丝同情。
宁越问他:“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这不得你们去找吗?反正凶手肯定是黄大力!”
许天若有所思,“死的是你儿子,凶手就是黄大力。那你一开始以为死的是黄大力,凶手就是你儿子了?他们有什么过节?”
“不是!你别瞎说,我家小海是个好孩子,他本分得很,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再说他都被害成那样了!”
杨主任哭得差点晕倒,下一秒,他拿手背往脸上一擦,重又振作起来,冲着宁越跟许天开炮,“你们不是警察吗?赶紧去抓杀人犯啊,黄大力残忍杀害了我儿子,你们得下通缉令,全省……不……全国都得下通缉令!他肯定是在装傻,居然敢杀小海!”
宁越乐了,“你说谁是凶手,我们就得去抓?杨主任,你哪儿来的勇气指挥我们?我们可不是你们村的民兵,真当你杨家的私兵用啊?”
许天也嗤笑一声:“杨主任,你自己不觉得讽刺吗?死的是黄大力,就是邪魔作祟,死的是你儿子,你立马说黄大力是凶手。证据呢?前因后果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