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雷阵雨来得很多。
乌云之后电闪雷鸣,降雨很快将院中草木打得透湿。
黎慕思关起了窗,雷声落下时只有沉闷的低鸣,像是云层中有什么在吼叫。
“姐,算我求你了。”
黎丞绪紧着眉,平日里的张扬与傲气都不存在。他沉一声气,无奈向姐姐低头:“你就不能行行好,放过苏澜?”
黎慕思觉得荒唐,冷笑一声:“黎丞绪,我没把你和许之音的事告诉爸妈,已经仁至义尽。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她压着步子上前,一句话戳到他心口,“就算爸妈平日再惯着你,婚姻大事,也不可能由你说了算。”
黎慕思斜过眼神,在他垂下的发尾处低语:“生在这样的家庭,你和我都没区别!”
“别总拿爸妈说事!”
黎丞绪猛地抬头,话音失控,愤怒又不甘的目光盯住他这位扭曲的姐姐:“爸妈的话又怎样?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任他们摆布!”
说完,他好像被抽干力气。黎丞绪握紧手心,轻轻颤着:“姐,从前那个温柔的你去哪里了?……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样?”
她变了吗?
明明是从前的自己太笨太天真。
黎慕思背过身,扶着窗前椅背,无力地缓缓坐下:“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变过。”
她只是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也不想再做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了。
很快。只要苏澜答应她的不假,很快,她就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为此,她可以赌上一切。
“出去吧。”黎慕思抬了抬手,指向门外:“无论你怎么求我,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有时间求我,你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她别过眼,避开那段会叫她心软的目光,“还是说,没了父母,你不过和我一样没用?”
……
……
大雨持续了很久。
在北城,好像连雨都无情,少有江南那样的温婉细密。
庭院中隐秘的角落,闵司郁接通电话。
“怎么样。”
他慵懒开口,欣赏着眼前花瓣被雨打落,一片片陷入泥泞。
“一切顺利。”
仇国业从电话里听到雨声,皱了皱眉:“你还在北城?”
“按照计划,你现在不应该待在法国么?”
“想留,便留下了。”
闵司郁不与他说得太明,望向庄园深处,一扇扇紧闭的门窗。
“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大还是胆小。”仇国业轻哼一声,对他这副随心所欲的态度很不满意。
“以你那位哥哥的手段,你就不怕,他迟早有天会查到你头上?”
“怎么,仇叔你决定要把我供出去了?”闵司郁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口中却字字皆是警告。
“仇叔,你知道的。”
他的话音融在雷声里,冷静中平添几分厉色。
“我有我的玩法。既然你选择加入,就最好遵守规则。”
“行——”
仇国业无奈地拖长尾音:“你要的东西,已经让人发过来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早点开口,我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很难利索。”
“知道了。”
电话挂断,闵司臣打开私人邮箱,查阅新收到的邮件。
发件人名称是无意义的字母组合,标题与正文明晃晃都是广告推销。一份附件,下载后打开,是闵司臣未来一周的会议安排。
他很忙。除去后天下午,其他日子都有安排。闵司郁看过几遍,将内容全数记在心里,便当做垃圾邮件清理干净,不留痕迹。
键盘敲下几个字,他将定好的时间与地点发给苏澜。
[后天下午两点,西风酒廊。]
……
降雨持续了两天,时停时落,白日里天空也阴沉沉的。
苏澜打扮低调,应苏羽笛要求瞒着父母,打出租车去了约定地点。
这家西风酒廊,她事先做过调查,是闵司郁个人名下的产业,也怪不得他会把地点选在这里。
大白天没多少客人,玄关处,只有几名酒保做着手头的活。这地方她不熟悉,苏澜便没有和谁搭话。
[LAN:我到了,你呢?]
[郁:抱歉,晚几分钟。]
他竟然会迟到。
苏澜觉得有些意外,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郁:包厢我已经订好,你报我名字,服务员会带你进去。]
收到他消息,苏澜才去柜台咨询。
果然,一报上他的名字,服务员笑容都变灿烂了。
“请问是苏澜小姐吗,麻烦身份证出示一下,”小哥的笑容有些抱歉:“我们这里是会员制,入馆需要出示身份,还请您谅解。”
“我还不是会员诶,需要怎么入会?”
苏澜从包里拿出证件,有些犹豫。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已经提前帮您注册过了,您只需要补充一下个人信息就好。”
小哥拿着她的身份证,将上面的数字一个个敲进电脑。
“以后您在我们这里就是白金会员,所有消费可以享受7折优惠。”
苏澜点着头,接回身份证在包里放好。这待遇倒是不错,但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一般办理会员,只需要用提供手机号就够了吧?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苏澜一定会安慰自己别想多了,但这里可是闵司郁的地盘,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反派啊……
跟着服务员上了二楼。
全木制的台阶踩起来吱呀作响,昏暗的环境中,每隔两步,才有一盏泛黄的壁灯。
带她来到包厢门口,服务员便离开了。房间很大,但除了一扇通风口外没有窗户。
保密性很好,但在苏澜的考量中,如果发生意外,她逃跑的路线也十分有限。
雨时空气低压,苏澜将屋内所有的灯都打开,也仍觉得不够明亮。
她独自坐了一阵,闵司郁没让她等待太久。晚到了一刻钟,便姗姗现身。
“抱歉,让你久等。”
他随手带上房门,扭下反锁。
“没事没事。”苏澜连忙堆起笑容。
她总是不太确定,面对他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是我有求于你,你不用抱歉的。”
“那我们直接谈正事吧。”
苏澜从包里取出纸笔,“借条你有准备吗?没有的话,用我这份也可以。”
她将一张未签署的借条递到他眼前,闵司郁垂眼看了一会儿,笑着回绝。
“没关系的,苏小姐。”
“以我们的关系,不需要这些。”
他们什么关系啊?
苏澜有些茫然。
再好的关系也不能这么大笔钱说给就给吧?
何况如果不是要打欠条,闵司郁今天约她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闵司郁看出她的疑虑,安抚道:“苏小姐你那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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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应该永远不会离开他吧?”
“所以这笔钱,你迟早是要还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居心,闵司郁却总能拿出一些她无法的理由。
“那、那倒是……”
深爱闵司臣可是她最重要的人设,苏澜话音虚虚的,装作是被他说的害羞了:“我当然,永远不会离开他……”
闵司郁点了点头。
昏暗中辨不清他的神色。
“苏澜你来一趟也难得,陪我喝两杯吧。”说着,闵司郁去角落吧台挑了瓶酒。
拿近了,他取下瓶塞,将两人的酒杯斟到半满。
苏澜仔细瞧了眼瓶身,标签上的英文,似乎都是手写的。
来历不明,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加过什么东西……
“这间房里的酒,都是我私人收藏,大多数,在外面是买不到的。”
闵司郁等她抬起目光,才继续介绍:“这瓶,是前段时间谈生意,法国一位老板送的。”
谈生意?
明明是他私下在法国笼络势力,为了日后能一举扳倒闵司臣吧。
他的谎话苏澜心知肚明,但又不能揭穿。于是装作很崇拜的样子,稍稍陪他喝了几口。
“好酸……”
又酸又苦,眉毛拧成一团,嘴里比喝完中药还难受。苏澜还是第一次喝到这样的酒。
“酸吗?”
闵司郁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握成拳的指尖:“你以前,不是很爱吃酸的么?”
什么意思?
苏澜呼吸一紧,眨了眨眼。
“那时候你讨厌甜食,反而爱吃酸的东西。在班上,可是出了名的奇怪。”
“怎么,连这些你也不记得了?”
手中的动作顿住,苏澜咽了咽,含糊笑着:“还是你记性好!”
他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在试探她?
虽然他总是笑吟吟的,满目温柔和善的样子,但和闵司臣一样猜不透。
苏澜在脑子里呼叫系统大半天了,天杀的这小可爱,每到关键时刻保准找不到人!
实在不行,只能用一用老办法了。
苏澜垂下神色,两只手捏在一起:“其实……我很多年前生了场重病,高烧烧得特别严重。”
“在那之后,很多以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她小心抬上眼瞧他,含着歉意轻叹一声:“对不起啊。”
“原来是这样。”
闵司郁将杯中的酒饮尽,沉默在这一刻,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呼吸。
正当苏澜犹豫着要不要再解释几句,闵司郁电话却响了。
他拿在手中,看了眼来电号码,却没有接听。
“钱在卡里,我去拿卡给你。”
他给苏澜又添了半杯,随后便起了身:“好像落在办公室了,我开车过去,辛苦你在这里等我。”
“嗯,好。”
苏澜跟他挥挥手,嘱咐他路上小心。
落在办公室?她才不信。
一样是姓闵的,他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那通电话打来的时机也太巧了吧,怎么想都是某种信号。
……他到底想做什么?
闵司郁离开以后,苏澜很快收到一条消息。
是闵司臣发来的。
看到是他名字,苏澜莫名其妙一阵紧张。点进那条新消息,网络不好的缘故卡在了转圈圈的画面。
苏澜烦躁地清掉后台,重新打开。
[闵司臣:位置。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