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竹在离开廷正监之前还去看望了杨谣,她从派来照看杨谣的女侍卫手中接过放着吃食的木案,进入了杨谣所在的房间。
房屋之内布置齐全,烛火通明,杨谣妆容不乱,头上依旧带着金簪,身上穿着的衣裳也依旧崭新。
“你倒是真成为了端茶送菜的侍女,这身份与你倒是合适得紧。”杨谣坐在镜前,背着身子轻蔑地同沉竹讲道。
“王妃在廷正监中倒是过得不错。”沉竹将木案放在桌上,还顺手将食箸齐整地摆在了碗边。
“也就只有你一人还在唤我王妃。”
杨谣转身走至桌边,拿起食箸用饭。
“王妃的举动倒是令我吃惊。”沉竹拿起木勺为杨谣的碗中舀了一勺汤。
“你既敢推倒屏风,我又有何不敢做些更激进之事,不过是伤了内史之女,更何况她先前就与我动手。”
杨谣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沉竹的服侍,用木勺舀起碗中的汤,细细品尝着。
“这几日在廷正监内消息闭塞,不知那晏钦薇死了没有。”
“依旧躺在床榻之上,靠着参汤吊命,不知还能熬几日。王妃今后作何打算?”
“大抵会去一处寺庙之中带发静修,过个几年再回到京城来。”说完,杨谣轻笑了几声,又放松地喝了一口汤后继续说道,“大婚那日的晚上,我躺在喜床之上,盖着红色的被褥,看着床柱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想了好久,是该把刀插进这二人中的哪一个,若是杀了亲王,我的命怕是保不住,杨家此后必是要走下坡路,可若是杀了内史之女,我定是能活的。我是不是很机敏?”
沉竹垂眼听着她说着,不做任何反应。
“昭王说的甜言蜜语我着实受用,第二日回家省亲时我坐在马车之上还动摇过,想着往后要做一个贤淑的王妃。可刚归家后我便听闻,那贱人就在附近的院落等候,等着昭王去与她相会。我便先一步找了过去,拿着匕首趁她不备,刺了过去。”
“王妃可曾想过自己是否能顺利抵达寺庙,又是否想过之后在寺中清修的日子?只要晏家派一两个人过去,王妃今后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他晏家敢?我可是朝中御史丞的女儿,我父位列三公!”杨谣先前自如的面庞之上,出现了愠色,眼中颇有些恐惧地看向沉竹。
沉竹抬头对上杨谣慌乱的眼眸,语气淡然地说道:“王妃尚不知晓,王妃刚及笄的妹妹前些日子刚被许给了昭王做侧妃,正妃的位子宫中派人正与晏家商议。王妃已然变成了杨家的弃子,被当作了谋事的工具。“
杨谣听后不再沉静自如地坐着,她站了起来,用手中的食箸指着依旧坐在她面前拿着汤勺为她盛汤的沉竹,高声说道:“你,给本王妃出去!出去!”
沉竹神色如常,将手中的汤碗平稳地放在杨谣面前,回应道:“王妃既然发话了,那臣妇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王妃”二字像一把直剑贯穿了杨谣的头颅,她大声喘着气,心中想叫人前来处置这个在她面前放肆的贱人,可她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身在廷正监中,哪怕身边依旧装点华丽、齐全。
杨谣的脑袋开始发热,身体也开始颤抖,细小的红疹开始在她手臂的肌肤之上浮现。
她再站不住了,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打翻了汤碗,连带着木勺和食箸散落在地,她今日所穿的衣裳溺在米白色的汤水之中,金色的纹样和汤内的青菜一样浮在上方。
“你…你给我下毒。”杨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对着沉竹的背影说道。
沉竹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走出了房屋,前去廷正监门外,等着前来和她一同归家的霍间重,留杨谣一人在地上朝着门槛处匍匐。
“来人…来人…”
无人回应她的呼救,她终是整个身子挂在门槛之上,晕了过去。
霍间重刚到廷正监的门前,还未见到沉竹就被陈年拽了过去。
“你…你可知晓你那夫人都干了些什么事?”说这话的陈年神情焦急,额头之上还有些许汗珠冒出。
“何事?”
“你那夫人在给杨小姐的饭菜里下了药,现下杨家小姐满身红疹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你莫急。”霍间重安抚道。
“我如何能不急?此事若不赶快处理,待消息传出,那些昭王党羽必定要说景王治下不严,如今朝中风雨飘摇,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狂风暴雨。”
“现下朝中已无人再提此事,杨御丞也急着将此事压下去好成全小女儿的婚事,想必也不会让杨谣在此逗留太久,我们廷正监该问的都问过了,晏家也跑了几番,坊间传闻也治理了,该做的都做了,便是时候将杨谣送走了。”
“可…可那杨谣现下还躺在病榻之上挪不开身。”陈年依旧有些焦虑,两双手在身前摩挲个不停。
“马车可备好了?”
“备好了。”
“那便将人放到马车之上,即刻送往寺庙之中。”
“若那杨小姐的身子没撑得过又当如何?”
“随行配备一个靠得住的郎中,再多加几个廷正监的侍卫在暗处护卫着,倘若真死了,便让护卫伪造成晏家的手笔,将廷正监从此事中摘干净。”
“好,我即刻去办。”陈年说完话,便急着遣人备好马车,去找一个靠谱的郎中,再给廷正监中细心的护卫布置任务。
霍间重则走到了杨谣的房前。
散落在地的汤羹碗筷已然不见,桌上原先摆着的饭菜也已然清理干净,俨然一副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
“毒在何处发现的?”霍间重向门口的护卫问道。
“回禀监副,毒药下在食箸之上。方才特请人来验过了,食箸上染了金乌磨成的粉末,金乌便是致使杨小姐浑身起红疹和晕厥的原因。”
“那金乌从何而来?”
“今日药局之中少了一枝金乌。”
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狡黠。
沉竹走出廷正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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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已然将尽了。
她本以为会在廷正监的门前见到从东边方向骑马而来的霍间重,却不想霍间重从廷正监内走出。
“夫君可是早就到了?”
“刚到不久。”
“夫君去时不是牵着马,现下马停在了何处?”
“想着要同夫人一并归家,我便将马留在了军营,牵了马车来。”霍间重牵起沉竹的手,同她一起朝霍府的方向走去。
“那马车呢?”
“被廷正监借去了。”
“是何要紧之事要从夫君处借走马车?”
“关在廷正监的杨谣今日犯了急病,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即刻决定送往他处的寺庙,监中一时找不到能行数里的马车,便将我的借去了。”
“原是这般。”沉竹面上尴尬地笑笑,心中在想:早知便不选在今日下手,这廷正监离霍府还有一段距离,若是步行,归府之后定要累得不成样子。
“下毒的人极为聪慧,将金乌磨成的粉洒在了食箸之上,难以让人觉察。”
“可夫君不还是查明了?我的那些小把戏在夫君面前都不值一提。”沉竹知晓霍间重已将此事勘破,便也不再做无谓的遮掩,将事情认了下来。
“夫人太过自谦了,只是夫人此次从药局之中顺走了金乌,不知可还带走了些别的东西?”
“怎会?夫君这样误解我,我当真是要恼了。”沉竹的神情变得不悦,“我还记得夫君曾跟我说过,动些私刑也未尝不可。”
看着沉竹泫然欲泣的面容,霍间重终是不忍,安慰道:“我怎会不记得我曾说与夫人的话?方才不过是些玩笑话,夫人莫要挂怀。”
见霍间重递来了台阶,沉竹也不再僵着脸色,转换出笑颜来。
“今日我去药局帮着整理了些药材,才知晓廷正监中哪怕是这样的小事也极为不易,可想夫君平日之中是何等操劳。”
霍间重看着沉竹脸上熟悉的笑容,颇有些无奈。
“近日南边又起战事,不日我便要前去应战,还要托夫人照看家中。”
南边?霍间重的一番话让沉竹的神思从模糊的街景中醒来,沁菊盗取的不就是南边的军情。
沉竹抬头看向霍间重,日光的余辉勾勒出他的轮廓,眼前的人会在此次战役之中身亡吗?
她的心被这赤红色的余辉熬地快要融化,她张口欲言,却又没有话可说出。
“夫君。”沉竹唤了霍间重一声。
霍间重扭头看向她,回道:“夫人唤我是有何事?”
“无事。”沉竹到底没有把话说出口,她还没有得到此次任务的解药,她还想再多活一些时日。
于是她只是诚心地说道:“夫君此次出征定要平安归来,我会日日去寺中为你祈福。“
“好,我定会遵夫人的话,从南边平安凯旋。“霍间重浅笑着说道。
沉竹看着霍间重的脸庞,哀伤与惭愧在她的心中共生,兴许他们的缘分也该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