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我怕是不成了。”
秦追赶到大厅时,就看到那个曾闯入戏园后台的纨绔趴在同伙的背上,揪着一个人的衣袖,颤巍巍地说着话。
秦追问了一句,“病人还能站立吗?”
纨绔的同伙立刻喊道:“他都这样了,还能站什么?你们这个医院的大夫怎么回事啊!”
被扯衣袖的人冷淡地说道:“刘天云,下来,站好。”
经他这一说,那刘天云居然真的就下来了,只是捂着腹部诶呦叫个不停,秦追伸手在他腹部一按,他便痛得往后弹了两步。
秦追放心了,这种活蹦乱跳的病人一般没什么大碍:“是阑尾炎,要开刀,有家属吗?麻烦带他去做检查,然后去急诊台办理入院,我们这边会帮忙排手术,顺便问一下,病人上次吃东西喝水是什么时候。”
“不到半小时。”
秦追点头:“行吧,他要动手术,得插胃管把吃进去的东西弄出来。”
刘天云惨叫:“什么?不是,你开口就让本少爷做手术都算了,你还想掏爷的胃?你谁啊……秦杏游!”
刘天云这一声大叫吸引了医院大厅里众人的目光,秦追岿然不动,好歹是个明星,他对菲尼克斯说自己红遍长江南边,可不是吹牛,有时走在大街上也会被叫出名字来。
“小王,你带这位病人去插胃管,排手术,我先去工作了,不然四十个号看不完。”
秦追转身走开,他麾下的菜鸟之一,小王医生上前:“这位先生,秦主任不让您现在做手术,是因为麻醉可能会带来呕吐等副作用,所以要清一下胃才能上手术台。”
刘天云指着秦追的背影:“那你让他来伺候……算了,他太小了,找个厉害的老大夫来伺候本少爷!”
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刘天峰突然扇了刘天云一巴掌:“对医生放尊重点!你让谁伺候你!”
巨大的巴掌声让小王被吓得浑身一抖。
刘天云被打后却一点没觉得哪儿不对,他是庶子么,在家被爹、被嫡出的哥哥打骂已是常态,这就和他可以理所当然地践踏那些戏子、女支
女一样。
万物有阶级,上层压迫下层才是至理,如果这不是至理,那他怎么能理所当然地鄙夷那些下等人抬高自己呢?
挨了二哥一巴掌,不过代表这个医院的医生不是奴才,他搞错了这群白大褂的阶层而已。
刘天云终于可以老老实实地插胃管了。
小王医生为他排手术时,掐着时间算:“一小时后可以进手术室,
我们给您排急诊。
刘天峰突然出声:“若是要住院,晚上医院有人看这么?
小王医生看了眼这个穿深色长衫的年轻人,他有着北人的高大身板和英俊的面孔,看着不过十七八岁,戴着扳指,气势却很沉冷。
他咽了下口水:“雷士德医院晚上也有医护值班,24小时都有人,秦主任今晚也值班,正好能给刘天云先生开中药,中西医合并,效果更好。
全院最能打的秦医生在呢,就算两人有点身高差,但秦医生暴打壮汉也不止一两次了,他肯定没问题的!
刘天峰问道:“秦主任?他的职位高过其他医生,看来医术极好?
小王医生笑道:“岂止是极好,他做手术是全院第一的,还会中医,是我院的镇院之宝,什么疑难杂症最后都要堆他手上。
“唉,好多绝症病人也是在他手上续命,本来只能活半年的人,吃了他开的药活了一年、两年的也有,只是最后还要死,外界却把这些人的死归咎于秦主任身上,这实在是误解了一位好医生,刘先生,您弟弟这阑尾炎放其他地方许是凶险,放咱们这,包好。
听了小王医生的话,刘天峰神色微缓:“我家中排二,叫我刘二就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是刘三。
小王医生:“好的,刘二先生。
秦追要值班,是因为他今晚准备拿二号和三号做实验,干脆就留下来加班,马克院长也跟着值班,知惠也过来了。
“今天我要打开实验犬的心脏,将房间隔破坏再缝合,看看它们能不能活下来吧。
秦追这么说着,将两只狗狗抱进手术室,知惠安抚着小狗们,给它们注射了麻醉,秦追检查了一下交叉循环机,确认密封之类的都没出问题,在狗狗们晕过去后,就给它们插上。
马克院长刷好手过来:“它们的血液开始交叉循环了。
秦追点头,也去刷手,过来和马克院长一起剖开狗狗们的胸腔。
马克院长说道:“比格犬的内脏分布和人类是接近的,它们的确是最好的实验犬。
秦追应道:“而且古老的物种一般有比较稳定的基因库,米格鲁猎兔犬陪人类走过了很多岁月,比起其他新培育的犬种,它们的遗传病更少,我要开始封闭心脏了。
马克院长:“好的。
秦追熟练地封闭手下犬只心脏周边的血管,让那些一直活跃着的心脏停下来,无论看多少次,马克院长都认为让心脏停下来再复苏,是一种接近奇迹的做法。
秦
追道:“一直以来,我们的心脏手术都受困于六分钟的限制,而且只能对心脏表层进行手术,一旦我想进入心脏内部做更多事情,时间就不够了。
马克院长:“而禁区已在您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秦追一边破坏掉二号的房间隔,一边道:“也算我没白挨那么多骂吧。
这次的手术做得更加深入,难度也越高,即使在后世,一个合格的胸外主刀医生也要经历诸多磨砺,他们必须具备深厚的学识、冷静的心态、稳定的双手,以及能够扛住大手术的体力耐力,大脑和身体一个都不能弱。
格里沙不知何时也上线观察秦追的手术,他、知惠和秦追的生活环境都是动荡的,因此都有以医术安身立命、帮助周围亲朋的想法,只要有空,他就不吝啬砸精力到学习上。
见手术进程顺利,马克院长转身离台,过了一阵,他带了照相机进来。
秦追头也不抬:“快点哦。
马克院长回道:“好的。
虽然秦追正在做的实验大胆到骇人听闻,马克院长依然认为这场对于禁区的突破应该有图像留世,至少对于医学领域来说,秦追的大胆和疯狂值得铭记。
直到实验结束,秦追关闭二号的胸腔完成缝合,坐在一边等着狗狗醒麻醉,马克院长高兴地去收拾胶卷,格里沙和知惠陪着秦追等二号和三号醒来。
格里沙看着两只吐着舌头的狗子,感叹:“真是辛苦它们了。
知惠说道:“是啊,它们真的是人类的好伙伴,说实话,我都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没有了狗狗该怎么办。
秦追调侃:“家里七条狗呢,而且申城也有其他养京城犬的,大洋到五洋的那几只要是发
情了,你抱着狗去找人家配呗。
知惠哼哼:“我肯定会的,我要把我们家的狗一直繁育下去,我的人生要一直有狗相伴!
格里沙只笑不语,秦追握了握他的手:“波波还很健康,我给它看过了,它还有好几年呢。
波波是谢尔盖舅舅养的高加索猎犬,也是格里沙小时候的保姆,护着格里沙学会了牧羊、打猎,已经是他家中的一份子了,但波波和格里沙同岁,对于人类来说,13岁是风华正茂,对大型犬来说却已是暮年。
格里沙过年回家的时候,波波看起来还好,能和舅舅、妈妈一起巡山,只是已经不能和狼打架了,波波巅峰期是可以一狗斗三狼的。
秦追也想过如果家里的毛毛和砣砣有一天老了该怎么办,然后他就想起像京城犬这种同样
属于古老品种的小型犬寿命一般比较久,养得好了能续二十来年,等它们20岁,秦追都26了,他都不敢说自己在乱世里就一定能活到26岁呢。
比如他的曾祖母(民国彩云省的一位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年少时感染了脊髓灰质炎,之后就成了跛脚,半边身体都不听使唤,去世得也比较早,太爷爷和太姨奶都是她的父亲即曾爷爷的岳父带大。
因为她不在了,曾爷爷受伤时老爱嚷“别救我,救战友,我死了直接去找老婆”,最后也真的死战场上。
而发明了脊髓灰质炎疫苗的糖丸爷爷是1926年生人,也就是说,糖丸爷爷要11年后才出生!秦追想吃个糖丸防一下脊髓灰质炎都做不到,而除了脊髓灰质炎,这世上还存在那么多人类束手无策的疾病。
三个孩子莫名其妙就聊起了生与死,比如他们都很年轻,将来大概率比家里的长辈活得久,一直活下去的话,他们就要面对送走家里的狗狗,送走家里的长辈等等一场又一场道别。
知惠皱鼻头:“我一个人都不敢想这些问题,怕想着想着就哭出来。”
已经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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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而且两辈子父母都不在的秦追:“如果你们觉得那样的时刻很难熬,就和我通感好了,我可以和你们共享情绪,也能安慰你们。”
知惠眼前一亮,她挽住秦追的手臂:“那就说好了?欧巴,有你真好。”
秦追应着:“嗯嗯,你今天才意识到有欧巴真好,哥哥真是太感动了。”
知惠:“你们做主任的是不是都喜欢阴阳怪气的?”
秦追:“是的,这就是我们的风格。”
格里沙说:“那我还是争取活久一点,这样我可以和寅寅一起安慰你们,我觉得我也很坚强。”
知惠张开双手,隔空给了格里沙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的小熊欧巴也是如此可靠!我爱死你们了!”
然后他们又聊起亲人们对于死亡的反应,格里沙提起谢尔盖舅舅晚上常常抱着波波一起睡觉,还和奥尔加妈妈提起,如果波波去世了,那他就把家里的羊都卖掉,然后跟着雅什卡的爸爸一起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秦追叹气:“奥尔加阿姨恐怕很为难。”
格里沙面无表情:“不,她说她懂一些护理,让舅舅走的时候把她也带上。”
奥尔加是那种弟弟上战场时,她会觉得弟弟是好汉,然后和他一起往危险的地方冲的性格。
秦追、知惠:……
不过他们的交谈也就限制于二号和三号苏醒前了,两只狗一醒来
,秦追和知惠就手忙脚乱地照顾它们,一人一个针管给狗狗打止痛药,然后听两只大耳朵驴汪呜汪呜地哭。
秦追只哄过哭鼻子的人类幼崽,哭鼻子的狗又要怎么哄啊!
格里沙:“给它们啃骨头?买了大骨头棒子没有?波波不管遇到什么事,有骨头啃就高兴,记得不要熟的,给啃生的……”
秦追、知惠:“它们又不是波波!”波波能和狼打架,这两只比格能吗?
折腾了许久,秦追才搓着脸离开,去他的早产儿重症监护室坐镇,知惠直接在他的办公室里睡沙发。
秦追夜晚的精神全靠茶和咖啡来续,有时候咖啡喝多了还会心跳加速,第二天清早交接班时,他揉着眼睛,去办公室把妹妹喊醒:“起来啦,你要去上学了。”
知惠嗷呜着:“不想起床,不想上学,我想吃炒年糕。”
秦追:“年糕没有,来,给你钱,去医院门口买粢饭糕吧。”
知惠一听粢饭糕,这是她爱吃的呀,立刻就高兴地跑了,秦追还没出口的“顺便给我带一个”都没出口,算了。
他找了个开在弄堂口的早餐铺子,小小铺面外头两张桌,坐下:“老板,给我10个生煎,还有一碗豆花。”
他吃生煎是一定要辣椒油的,这家的辣椒油特别好,秦追经常光顾,早就算熟客了。
白白胖胖的生煎包底被煎得焦黄,蘸了辣椒油,往嘴里一放,轻轻一咬,酥脆的面皮混着肉汁流入口中,秦追被烫得吸气,露出满足的神情。
加班了一晚上,有一盘这么香的生煎安慰,浑身的疲惫都仿佛松散掉了。
此时摊位前来了个北人,用低沉的声音说:“生煎。”
老板问:“几个啊?”
他说的是申城话,年轻人没听懂,秦追扬声帮忙喊了一句:“老板问你要吃几个?”
年轻人看他一眼:“40个。”
秦追:小伙子挺能吃的嘛,可惜还是不如知惠,她能吃50个。
他认出了这是那个纨绔的哥哥,刘二先生。
其他地方没空位了,刘二先生端着生煎坐到秦追面前:“秦医生,能否拼个桌?”
秦追挪出一个位置:“请随意。”
刘二先生自我介绍道:“我叫刘天峰,是昨天在雷士德医院做手术的刘天云的哥哥。”
秦追客气道:“嗯,您好。”
他没有和对方聊更多的意思,想和他聊的病人家属太多了,一个个搭理过去,秦追就不用做正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糖丸爷爷,顾方舟,1926年生
成就:消灭了中华大地上的脊髓灰质炎。
他的遗言是“我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值得…值得…孩子们快快长大,报效祖国。”
第一次看到糖丸爷爷的故事时,蘑菇就觉得,一个人,将理论上苦苦的疫苗、药物做成了甜甜的糖,他真的很关爱孩子们,而且不只是关爱他们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