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笋身后,站着两个与破山观格格不入的人。
齐璇手里拎着两个价格不菲、也颇有些重量的包,她的妆容厚重,因为出汗花了些,更显得面相刻薄。
她身边的余亦知皱眉瞪着招财,两手捂着鼻子吸气。
惊乌的二伯家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三堂姐京亦知,一个是堂弟京亦时。
齐璇自小把他们两个当亲生的,恨不得时时刻刻捧在手心,这会儿连包都舍不得让京亦知亲自拎着,怕给孩子累着。
齐璇见惊乌愣在门口,语气尖酸,“不知道喊人吗?给你三堂姐打招呼。”
“汪汪!”
原本安静下来的招财回应了她。
惊乌笑道:“招财乖!”
她又看向齐璇,“它替我打了就行!”
“你……果然是养在穷山的野丫头!”齐璇想动手,奈何两只手都拎着包,她只能骂了这么一句。
她转头招呼京亦知,立马满面春风,“知知啊!外面有蚊子,你说说你跟出来干嘛?”
“三婶儿!”京亦知的语气刻意带着亲昵,目光挑衅地看向惊乌,“我包还在你手里呢,想看手机都看不着!”
齐璇满脸堆笑,“哎呀!是三婶儿脑子不好,考虑不周,走走走,咱别在外面了。”
她又心疼道:“瞧你,一直捂着鼻子,是不是这种老院子没人打理,有霉味儿你闻不了?早知道给你拿上口罩了,三婶儿又粗心了。”
惊乌翻了个白眼儿。
惊笋站在门边,眼里全是懵然。
这位齐女士不是自称小师妹的亲身母亲吗?怎么对待小师妹是这种态度?
他动了动鼻子,霉味儿?破山观他每天都会打扫,怎么会有霉味儿?明明空气就很好啊!
惊乌俯下身,小声对他道:“别搭理她们这种矫情作精,咱们干净着呢!”
惊笋张了张嘴,到底没敢问什么。他好歹是个半大孩子了,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该问的,尤其是别人的伤心事。
但是半大孩子的眼神儿是藏不住东西的。
惊乌问:“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惊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京家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八字,最克的人是我爷爷,我爸妈孝顺,所以恨不得亲手掐死我。我二伯早年离婚,去了个孤岛当兵,后来就跟家里断了联络,生死不明。我妈就把我三堂姐和我堂弟当自己孩子养在身边,生怕别人跟她抢我们这一辈唯一的男丁。”
见惊笋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惊乌话锋一转,“但是我算过,她最后只得一场空。”
惊笋一激动打了个嗝,第一次没反驳小师妹的卜卦能力。
齐璇见两人没跟上来,回头催促,“快点儿的,外面蚊子多得很!”
惊乌眼底漫上冷意。
师父师兄们还有西陆,怕自己被蚊子叮,在破山观种了很多驱蚊的药草,不知道齐璇是哪只眼看到有蚊子了。
齐璇又道:“算了,咱们也没有必要坐下来喝茶聊什么了,你收拾收拾行李,换身常服跟我们走,车就等在门口。”说到这她就急了,“给你打电话发微信为什么不接不回?陆总出那么大事儿你还有心思在道观躲清静?不知道陆家怎么想的,找你这么个冷心冷肺的做未婚妻,陆总出事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也没有任何作为一个未婚妻该有的表示。我跟知知一早赶飞机来的,就为了全了你在陆家的面子。按道理你这会儿都应该在医院守着陆总了。你要是没有这个福气,就把这位置腾出来,这位置本来就该是知知的。”
“三婶儿,少说两句吧!”京亦知假意劝着,她的声音带了些哽咽之意,对惊乌道,“五妹你快收拾行李,陆总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咱们得早点儿过去……”
她似乎是伤心欲绝说不下去了,抹了一把眼泪。
齐璇立马就心疼了,“哎呦我的心肝儿,咱不哭,咱现在就赶去恒山。”
她转身对惊乌吼道,“你快点!别耽误时间了!”
惊乌并不在意,反正她也要去恒山找西陆的,这样还省了车票钱。
她站直了身子,惊笋扯了扯她的衣角。
“没事!总得去看看,说不准能直接把婚退了。”
惊笋这才收了手,噘着嘴先她一步往大师兄的房间走去。
惊乌将狗绳、竹签、竹筒、手机和充电器扔在床上,就开始犯难。
她只有道服,没有常服。
院里的青石板上响起了轱辘声,惊笋象征性敲了敲门。
“大师兄知道你这几天得下山,提前给你买了几身能穿的衣服,还给你准备了这个行李箱。他说上京那边寄过来的东西都很辣眼睛,穿了有损小师妹你的美貌。”
他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惊乌,“这身你先换上。”
“大师兄不在家?”
“他跟着师父去附近的村子了。”惊笋瘪瘪嘴,“要不然也轮不到我来接待这两只母老虎。”
“行吧!”惊乌接过手提袋和箱子。
惊笋看着狗绳和散在床上的竹签,问道:“小师妹要带上招财么?”
“要带!你帮我给他套上项圈。”
招财原本在门口探头探脑,听到这话转身跑了。
惊笋也退出去带上了门。
招财很快就把自己的项圈叼给了惊笋。
项圈是牛皮和银块拼接起来的,坠着一枚纯银的山鬼花钱。看得出来这个项圈并不常用,只能看到调节大小的孔洞有些使用过的痕迹。
惊笋接过比划了比划,嘲笑道:“招财啊,别家的五黑犬三四岁都很大个了,你怎么看起来根本不长,还是一副小狗崽的样子。”
招财不满地叫了两声。
别家狗长个是因为吃肉,它长个得吃灵气好吗?
惊乌换好衣服,直接散了头发,将道簪装进了随身的背包。
箱子很小很轻,但是对惊乌来说足够用了。
惊笋抬头,被自家小师妹惊艳了一把。
大师兄果然是开网店的好材料,至少审美是在线的,比小师妹那些上京城的亲戚靠谱多了。
惊乌叮嘱,“好好看家!”
“哦!”
惊笋低下头,有些闷闷不乐地应了。
自从小师妹六年前来破山观,他们一天都没有分开过。
惊乌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头。
“乖!我又不是去结婚,我是去退婚的,退完就回来。”
惊笋纠结了一会儿,大义道:“万一,万一那个人对你很好,你不退也可以的。”
他知道小师妹跟自己和大师兄不一样,小师妹是有尘缘的,应该做个幸福的普通人。
惊乌只笑了笑,站起身子。
“招财,走啦!”
商务车就停在道观门口,见惊乌出来,司机迎上来喊了句“无小姐”,帮她打开车门,又接过了她的箱子。
齐璇坐在第二排,正在帮京亦知剥橘子。
她稍微收腿让了一下,“你去后排。”
惊乌并不在意,她低头示意招财,“你先。”
招财直接跳上了车。
齐璇怪叫了一声。
“你让狗上车干什么?你带狗?”
惊乌的语气很平淡,“这可不是一般的狗,看到它脖子里挂着什么了吗?我师父说,要不是它压着,我身上的煞气可是会影响身边的人的。”
车里光线有些暗,招财脖子上的山鬼花钱微微晃动吗,反射出森冷的光。
齐璇哽住,剥橘子的手也不由自主顿住了,一股阴森之意从脚下升起。
直到后备箱关上的声音传来她才回了神儿,强抬着声音命令惊乌。
“你快点儿上来,耽误很久了!”
惊乌转身朝着惊笋摆了摆手,利索地上了车。
商务车拐了个弯便消失在了山道,踏和道长和惊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道观门口。
惊蛰眉头紧皱,“师父,小师妹自己可以吗?”
踏和道长嫌弃道:“你是摆设吗?”
惊蛰:“……”
惊笋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是很认真地安慰,“大师兄放心吧,就算你是摆设,师父也不会是摆设的。”
踏和道人:“……”
惊蛰:“……”
惊乌上车没多久就收到了西陆发来的微信。
西陆:【去恒山了?】
惊乌:【嗯!惊笋出卖我的速度还是那么快。】
惊乌:【就当是顺风车送我到恒山了,省咱车费了。】
西陆:【好!不要关机,随时联系。】
惊乌:【好的.jpg】
前排的齐璇还在喋喋不休,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到了医院不能开口不要给京家丢人,怕她礼数不周全,让她到哪都要带着京亦知,寸步不离,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儿京亦知都会替她做。
惊乌出声,“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儿都交给三堂姐,我只负责在身后衬托她的贤良和高贵,对吗?”
齐璇冷不丁被打断,她本能地想点头,硬生生改了口,“我们这可是为你好。顶尖的设备顶尖的医生现在全在恒山,陆总却还是昏迷不醒,你这个未婚妻又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陆家真要找你发难你也是活该,这时候知知给你挡在前面你应该感恩!”
惊乌道:“能停车吃口饭吗?我饿了!”
齐璇见惊乌油盐不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反正她只是一块接触到陆家的垫脚石。
惊乌自己倒是没什么,招财一直看着前面的京亦知吃了这个吃那个,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商务车还没开出春望镇,惊乌选了一家街边摆着桌椅板凳的牛肉面馆,等她和招财吃好后,又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些水果零食。
上车后,惊乌和招财吃了睡睡了吃,三个小时后,就到了最近的机场。
最快的航班是明天一早的,几人住在了机场的酒店。
与此同时,西陆也到了春望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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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乌破天荒给他打了视频。
视频接通的时候,一个趴在酒店的床上,一个坐在老旧火车站的金属椅子上。
西陆看清楚画面的一瞬间,直接扣上了手机,在心底默念了几句清心咒。
惊乌看着对面黑下来的屏幕,有些懵。
“西陆?”
西陆的喉结微动,“嗯!”
“手机坏了吗?你黑屏了!”
“没!”西陆重新拿起手机,“刚手机不小心掉身上了。”
他重新看向视频画面,惊乌穿着睡衣趴在床上,有些微卷的头发随意散着,还带着些湿意。
这么多年,他所见到的惊乌都是个道服道簪不离身的小道士。
惊乌翘着的两只脚晃动着,“我明天一早的航班,会比你还早到恒山。”
“嗯!我可以不直播吗?”
“嗯?啊?”
“我刚才登陆了你给我做的那个短视频账号,很多人要求我开播。如果暂时把演员当成自己的一份工作,直播好像是……分内的事情?”
惊乌被他逗笑了,“不用!除非……”
候车室的灯光很柔和,西陆没了平日里练功时的严肃,难得带了些懵懂的少年气。
惊乌又看呆了。
西陆问,“除非什么?”
惊乌回神儿,“除非你想养粉儿,想做一个大红大紫的大红大紫的明星。”
她叹了一口气,“会有更多理解高阳公主的人出现,然后立志要成为高阳公主。然后你就是很多人的小师父了。”
西陆面色微僵,“我不想直播。”
我也不想当别人的小师父。
“放心,非必要不直播。我当初也没想着你能火出圈……”
本来那些视频就是她为了一己私心拍的。
西陆沉默片刻开口,“你……你那个未婚夫,怎么样了?”
“应该挺严重的,好像还昏迷着,……”惊乌的眼睛慢慢睁大,“你怎么知道我有个未婚夫?是不是惊笋?他简直就是个不用充电的小喇叭!”
“你自己去医院没问题吗?”
“没事!法治社会还能容忍包办婚姻吗?而且我只个敲门砖而已,装傻充愣就行了。再说,还有招财呢。”
招财很是配合地“汪”了一声。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我要不开个直播吧!”
西陆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对直播的抗拒。
惊乌疑惑,“嗯?”
西陆语气笃定,“我去开个直播。”
“为什么改变主意?”
西陆别开了眼,口气一本正经,“想看看你给我打下的江山。”
之前西陆的账号每次涨粉涨到一个节点,惊乌都会对他炫耀,“你看,这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
惊乌笑到趴在了床上,等她笑够了才道:“但是我觉得你很快就会被封,毕竟很多直播违禁词你都不清楚。”
西陆没有任何预兆地开了直播。
他算是一个很另类的博主,从来不跟粉丝互动,之前因为这个也没少招黑。
很多粉丝直接划过了直播间,慢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又急匆匆划回去。
——【妈耶,真的是西陆,还在动。这是哪?看起来不像是少林寺,西陆你终于舍得下山了吗?】
——【西陆看起来真的持重又矜贵,所以只有自小养在佛前的才会有这种气质吧!】
——【西陆,你是可以结婚的那种武僧吗?】
西陆看到这句才开了口,“嗯,我没有受戒,是可以结婚的。”
——【好家伙,果然是你,只选择回答自己想回答的问题。】
——【这个口气,分明就是有了喜欢的人,我当年就是这个死样子。】
——【所以我们西陆去拍《秋风误》,是要攒钱娶媳妇?】
——【差点儿就忘了,我们西陆上来就接《秋风误》这种级别的电影,必然前途无量。】
——【所以这次下山是因为要进组吗?我听说《秋风误》后天开机。】
——【你是真低调啊!别的演员老早就开始宣传了。】
——【会不会更新剧组日常?】
西陆挑着问题回答。
“如果她有时间的话,会来拍一些剧组日常。开通这个账号的本意并不在我,而是跟我习武的朋友。我没想过拍视频也不太会打理账号。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被这多么人喜欢,也不会有这个机会拍《秋风误》。所以这个账号的归属权是她,能拍多少日常也要看她的安排。”
——【她?他?谁?】
——【好家伙,应该是“她”吧!】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感谢大家,夜梦吉祥!”
西陆刚下播就收了惊乌的微信。
惊乌:【你太高冷了。】
惊乌:【但是我喜欢!】
西陆知道她说的“我喜欢”并不带任何杂念,但还是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