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要打扰阿无睡觉。
    秋风不急不躁,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一片枯叶打到杨书鸣的脸上,他猛然回神,“我,不太懂。”

    他不就是有点儿未老先衰么?现在的年轻人都熬夜,谁身体没点儿毛病啊!

    “你的未老先衰不是正常的未老先衰。”惊乌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解释道,“你只是张文利的工具,你被他利用了。574档口的生意比旁人要好太多。这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

    “生意好是因为档口的鱼更新鲜。”

    “知道!”

    “鱼为什么那么新鲜?”

    “知道……”杨书鸣一顿,连连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鱼养得好不就新鲜了吗?”

    “养得好?海鲜批发市场那种地方,对于海鲜本就是催命之地。进去之前养得好的,进去之后未必。张文利每天让你烧符咒,就是用来给他档口这些鱼借命。这些将食之鱼本来气数将尽,借来了命自然活蹦乱跳。跟别家的鱼一比,自然是看起来更新鲜,更好吃。”

    “借?命?”

    这两个字放在一起,杨书鸣根本听不懂。

    惊乌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了一张符咒,展开在杨书鸣的眼前。

    “认识吗?”

    这一年多杨书鸣每天都会烧一张,对上面的文字和花纹再熟悉不过,他点了点头。

    “表舅一直跟我说这是表舅妈祖上传下来的古老的养海鱼的仪式,一天都不能断,否则对店里的生意不好。他只有交给我做才放心。”

    杨书鸣虽然是个相信科学不封建的好少年,但能很认真地尊重别人家族的信仰。更何况,这信仰关系到人家的生意是否红火。

    “这符咒是你每天烧的。”惊乌放慢了语速,“所以那些鱼,借的都是你的命。按照体检报告显示,你已经被借走了至少六年的寿命。”

    杨书鸣眼睁睁看着惊乌吹了一口气,符咒轻轻摆动,无风自燃。

    他面上的表情僵住了,后背爬上细密的寒意。

    “所以,任何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张文利供你上大学,给你安排工作,是因为想借你的命。来养他的鱼。”

    杨书鸣眼睁睁看着符咒化成了灰烬。他就算相信科学,也扛不住玄学在他面前这样舞。

    但他想不明白,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的命还不如他那些海鲜吗?”

    “供养好了能生财。换句话说,他这些年的财运,都是用你的命养出来的。不是你的命不如他的那些海鲜,而是你的命在他看来也许就不是命。是他明码标价,哦不,是他压价换来的财路。相对于他这些年赚到的钱,给你的那些并不算什么。”

    “我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表舅……我表舅对我一直特别好。我低血糖他换着糖给我买,几乎每天柜台抽屉里的糖都满满当当……”

    惊乌点了点头,“对,抽屉里的符咒也满满当当。”

    “……”

    扎心了。

    “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环海路海鲜便利店的供氧机从来都不关吧?”

    “……是。”

    “因为那样能保证你的命等最大化利用。知道你为什么做海鲜好吃吗?不是因为你拿手,你有天赋,而是因为那些你处理的海鲜带着你的生命里年轻的生气。这么说吧,这就跟唐僧肉好吃是一个道理的。”

    “……”

    杨书鸣听得想吐。

    “你知道张文利现在在哪吗?”惊乌歪头看向他,“他在恒山市刑警队的派出所。他是西陆车祸时的司机,西陆的车祸,很有可能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杨书鸣张了张嘴。

    “为什么?”

    “你的命怕是不够借了,想借我家西陆的。”

    惊乌的面色变得冷冽。

    平静的湖面瞬间起了风,波纹一层层漾了起来。

    “杨书鸣,这海鲜档口可是你的命养起来的,你想不想拿回来?”

    杨书鸣浑浑噩噩回了环海路的海鲜便利店。

    他看着眼前冰冷的折叠门,没了打开的勇气。

    阳光很好,照在他身上原本应该是暖洋洋的,这会儿却像是在他身上撒了一层霜。街上的游客很多,热热闹闹的声音远去,鱼缸里供氧机“咕嘟咕嘟”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似乎还在继续沉闷地消耗着他的生命。

    不到一天的时间,杨书鸣所认知的世界全部坍塌。

    坍塌之下是被埋进无尽的废墟还是重新长出参天大树,惊乌给了他选择,全看他自己怎么选择。

    杨书鸣给惊乌发了微信。

    杨书鸣:【一切照常就可以?】

    很久之后,久到杨书鸣以为自己不会收到回复。

    惊乌:【一切照常就可以!卧底的最高境界就是忘掉自己是卧底。】

    杨书鸣:【……】

    惊乌:【在山里养成的习惯,我不常看手机。以后我会注意的。】

    杨书鸣看了很多遍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想,京无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突然觉得回复什么都有些苍白无力,便直接锁屏结束了对话。

    厚重的折叠门被打开,阳光斜斜照进去,鱼缸里“咕嘟咕嘟”冒出来的氧气泡闪着细碎的冷冽的光。

    “书鸣!”

    街对面传来张文利媳妇的声音。

    杨书鸣脊背一僵,面色瞬间就白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发抖,努力控制着自己笑出来,努力控制着自己抬脚转身。

    但是他的身体像是有千斤重,根本就动不了。

    张文利媳妇停好车,穿过马路走进店里。

    “书鸣!站在这发什么呆呢?”

    杨书鸣终于转过了身,面色惨白。

    张文利媳妇一惊。

    “你这脸怎么这么白?哪儿不舒服?”

    “舅妈……”杨书鸣气若游丝,随便扯了一个谎,“我可能低血糖了!”

    张文利媳妇匆匆走到柜台,打开抽屉拿出了一颗糖,贴心地剥开了糖纸。

    她快步返回,把糖块塞进了杨书鸣的嘴里。

    “先吃一颗糖!你这低血糖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呢?这几天你表舅不在家……哎呀!我该早点儿过来看看的。”

    看起来是个非常心疼孩子的长辈。

    “我没事……”杨书鸣嘴里含着糖,含糊地应了,“表舅这几天不在家吗?他去哪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张文利媳妇很是自然地应了,“你表舅去谈生意了,太忙了。我有时候都联系不上他。”

    杨书鸣垂下眼,“谈生意?”

    去看守所谈生意么?

    “我今儿去贷款了,你表舅在海上租了一片鱼塘,足足有一百亩呢。”

    张文利媳妇满眼都是喜色,根本看不出她的丈夫因为涉及刑事案件已经在看守所拘留了好几天。

    “以后这鱼不仅能供应自家,还能供应别的批发商。我跟你表舅在研究一种新的供应模式,不仅能省好多成本,说不定还能做到恒山第一份。”

    “百亩鱼塘,那要不少钱吧?贷款投资有风险吗?到时候我去帮忙吧,在这看店有点儿太安逸了。”

    “自家孩子,好好安逸着。这环海路我交给别人不放心!风险什么的你也不用担心,你表舅有分寸,都好着呢!”

    杨书鸣心不在焉地应了。

    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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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媳妇见他兴致不高,总觉得有些反常。

    杨书鸣平日里听到家里有一点儿好消息就高兴得不行,现在这反应有些不大对。

    张文利媳妇疑试探着问,“你这孩子,怎么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儿了吗?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舅妈说。”

    杨书鸣知道自己藏不住事儿,一紧张话就又多又密,很容易露马脚。

    他直接编了个瞎话,“舅妈,今天我出去吃饭那个女同学,很漂亮,人很好,我还挺喜欢她的……”

    张文利媳妇直接打断了他,说话又急又快。

    “什么同学,哪的人啊?知根知底吗?哎呦,你可不知道,现在的小女孩为了骗钱假装谈恋爱的多的是。还有生辰八字,主要是进一步,得提前看。这种事儿咱可不能马虎。”

    “为什么要看生辰八字啊?”

    杨书鸣心道,“是为了找一个跟我一样可以借命给鱼的吗?”

    张文利媳妇含糊地应了,“看了总归是好的!你太单纯了,不知道外面的社会现在赚钱多不容易,舅妈也是为了你好,怕你遇人不淑。你要是谈对象,一定先跟舅妈透个底,舅妈心里也好有个数。你表舅啊,最挂心的就是你的人生大事。到时候他可是要给你准备一份彩礼的。”

    “我知道了舅妈!谢谢舅妈!”

    张文利媳妇摆摆手,“你还没说呢!那女孩……”

    “舅妈!”杨书鸣打断了她,泫然欲泣,“我之所以心不在焉,是因为我还挺喜欢她的。但是……她这次来是亲口告诉我,她要结婚了,要跟一个很有钱的人结婚了。我这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

    杨书鸣想到今天上午针扎进皮肤的那一瞬间,想到自己无疾而终的喜欢,“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张文利媳妇直接被他给哭懵了。

    -

    “你找那么个爱哭的软骨头做卧底,行吗?”

    陆西窝在软软的懒人沙发里,算着惊乌快睡着了,冷不丁出声将她吵醒。

    没错,他故意的。

    湖边已经搭好了巨大的露营帐篷,露营设备一应俱全,氛围十足。一人一狗一鸡,各自拥有型号相匹配的懒人沙发。

    惊乌窝在软软的懒人沙发里,毛毯遮住了大半张脸。

    陆西这么一喊,她眉头微动,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应了,“没事。”

    西陆补充道:“越是这种软骨头,越是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想问题想得也就更长远。惊乌已经将香炉的作用抹去了,杨书鸣不会再被借命,就算是为了保证以后也不会再被借命,他也不会出岔子的。而且,他并不知道我们到底要他做什么,只要求他一切照常。”

    陆西疑惑,“惊蛰之前说——张文利描述的太专业了。就像是提前背好了台词一样,像是生怕别人不往道术符咒的方面想。所以他在试图出卖不听,第三方给了他什么好处啊?不听好歹算个人物,更何况还是个小人,他说出卖就出卖了。不怕有钱赚没命花吗?”

    “所以需要杨书鸣收集信息,总有蛛丝马迹能摸到第三方的尾巴。”西陆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陆西,“所以,你那核桃大小的脑子要是不够用,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问我就行,不要打扰阿无睡觉。”

    陆西炸毛!

    “来啊!你不服咱们再打一架!”

    惊乌先后掀开右眼皮和左眼皮,一狗一鸡身上这秃一块那秃一块,显然不久之前那场打斗很是激烈。

    要是再打一架……

    西陆跳下懒人沙发,“来啊!不能吵到阿无,咱们去那边打。”

    陆西刚想反驳,西陆又道:“谁不敢来谁不是人!”

    陆西哽住。

    好家伙,好歹毒的骂人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