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邬玺玥侧目,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变得阴沉。
左宗宝一瞧她这表情以为她要动手,正欲跑开,却见她不急不缓地在他对面坐下。
“我说你今日红光满面的,原来是有喜事啊。”
她怎么这么说?
左宗宝试探道:“娘子,你不生气呀?”
邬玺玥眼睛往旁边一翻,“我有什么好气,反正我本就不想留在这儿,你若想与她人成亲,就尽快把休书给我吧。”
一听这个,左宗宝反而急了,他跳起来冲到邬玺玥面前,“又……,不是说好不提休书了吗?”
邬玺玥侧了侧身子,“是你说要与别人成亲了,不给我休书,你怎么成亲?”
“平妻,说了是平妻。”
“我不管你是娶妻纳妾还是通房外室,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再沾染别的女人。”
左宗宝琢磨了一会儿,嘴角不觉上扬,他伸长脖子打量她,“你,是不是吃醋……”
邬玺玥脸一沉,他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你放心,我有你就够了,女人多了我还嫌烦呢。祖母方才与我提起的时候,我已经一口回绝了。”
邬玺玥换了口气,站起身,“我可提醒你,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写休书,你若错过了,日后后悔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左宗宝摆摆手,“你放心,这样的机会,我不需要。不过呢,你想做这家里唯一的女主人,那你首先得成为我的女人啊。你连碰都不让我碰,那你,你是不是有点儿……太霸道了。”
说话,他便又想握她的手,但邬玺玥只轻轻闪身便躲了过去。
“有得必有失,休书写不写,你自己掂量。”
说完她背着手回屋去了。
左宗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颇有几分得意。
她就是吃醋。
***
左宗宣这边处理完衙门的事,四掌柜虽是从牢里出来了,可按着左宗宝的做法,他们以后人生也不比坐牢强多少。几人围着左宗宣开始抱怨。
“东家,这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呐?您是知道的,这银子可不是我们要亏空的呀。”
“是呀,这么一闹,我们日后在这行根本干不下去了。宣爷你可不能不管我们。”
“是呀,是呀。”
“你们都少说一句,拿银子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少拿,这时候就想撇清关系了?都少说一句,东家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左宗宣对四人压了压手,面色从容,“你们都稍安勿躁,这不算什么大事。你们且先回家,我保证,用不了多久,左宗宝就得请着你们回去。”
*****
“小喜!”
一大早,邬玺梅正在马场喂马,福伯挥舞着手臂朝她匆匆跑来。
她停下手里的活儿,直起身来,“福伯,什么事啊?”
“总兵来信了。”
“总兵要回府了吗?”邬玺梅激动的问。
“不是,不过,总兵有些衣物用度想让你给送去军营。”
“我去?”
“是啊,你不是已经会骑马了吗?虽然不太熟练,但总比我这老胳膊老腿强呀?”福伯打量她,“怎么啦?不想去呀?”
“想啊。”邬玺梅心想自己练了这么多天骑马,终于派上用场了。她拍了拍手上的土,“我这就去准备。”
“总兵的东西我已经备好,你去带些你的东西就行。还有……”说着,他拿出封信,交给邬玺梅,“这个事关军机,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到了军营亲手交给总兵。”
“我知道了。”
邬玺梅接下信便去收拾行囊,然后骑马出发了。
福伯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叹道:“我能否回老家,就看你这次的啦。”
***
北江镇城外数百里,有座护城堡,守城军就驻扎在此堡中,所以也称护城营。邬玺梅策马疾驰,想在晚上前赶到军营,但骑马尚不熟练的她,这一路上总是磕磕绊绊,甚至坠了几次马。等她好不容易到护城堡时,夜已经深了。
守营军兵见有人来,离老远拦在门前,“来者何人?”
邬玺梅掏出总兵府府符,那军兵借着火把查看后,“原来是总兵府的人。开城门。”
伴随军兵的吆喝,城门打开,邬玺梅进了护城营。
营中分前后左右四哨,罗域作为总兵官,住在中军帐。不过,这时他并不在帐中,而是在城楼上观望敌营。
在罗域任北江镇总兵的这几年里,数次大捷已挫败了鳌军锐气,使其多年来不敢妄动,但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似又有所行动,在边境时有可疑人出没,有时是一人一骑,有时是成群结伙,不知在图谋什么。
哨兵手举火把在城楼上伫立,缭乱的火光映照在城楼三人严峻的脸上。
“鳌军最近不知打得什么主意,战又不战,撤又不撤,时不时派几个人在咱们营前转悠,真是让人恼火。”雷珏义叉腰道。
罗域未披铠甲,只穿着寻常官衣,外披黑披风,腰间挎刀,单手叉在腰上。“上次抓的探子呢,问出来了吗?”
“没有,那家伙嘴硬的狠,非说自己就是山上的猎户。哼,谁家猎户能骑那么好的马。”
韩庭手捏胡须,“依我推测,鳌军似乎在等待进攻的机会。”
“他们等什么?难不成等咱们从堡里撤走吗?”
正这时,一哨兵上来,到罗域面前插手,“总兵,有个自称是您家仆的人前来求见。”
罗域抬了抬眼睛,嘴角不经人觉察的流露一丝笑意。“人现在何处?”
“就在城下。”
罗域转身大步下楼。
“是福伯来了吗?”
雷珏义和韩庭相视一眼,随后跟了下去。
下了城楼,罗域见月夜下一个瘦小的身体颇有些凌乱的站在风口,走近了看时,邬玺梅的样子着实令他意外。
她这一路的颠簸,坠了几次马才到地方,头发也散了,手上脸上还擦破几处皮,模样十分狼狈。可纵是如此,在她见到罗域的一瞬,沾满灰黑的脸上却露出喜悦。
“大人。”邬玺梅激动的唤了声。
罗域上下打量后,扬起嘴角,他伸手将她头发上沾着的落叶摘掉,“你这是掉沟里了?”
邬玺梅摸了摸自己头发,讪讪的,“小的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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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骑马,路上摔了几次,就成这样了。”
“又没人催你,你慢点儿骑。”
“我怕大人急着用,再说,还有一封要大人亲启的信,小的没敢放慢。”说话,她从身上掏出那封信递过去。
罗域接信,借火光查验其上火漆,完好无损。
他点点头,“很好。”
这时,尾随而来的雷珏义在看清邬玺梅时,眉毛扬起,“呀,是小喜兄弟?我们还以为是福伯呢。”
他也在呀?
邬玺梅对这家伙有些发憷,不是因为他长得吓人,而是因为这家伙的嘴,常常让人招架不住。
“福伯年岁大了,受不住颠簸,所以让我来了。”
韩庭注意到罗域手里的火漆信,心里就明白了。他捏着胡须道:“大人这次可以放心用人了。”
*
是夜,罗域带邬玺梅回中军休息。
营帐中,布置简陋,狭小的空间里,正对帐门摆放一张矮桌,桌上备有文房四宝,烛灯,以及码放齐整的书卷,两侧兵器架上各种兵器。书案后有道屏风隔挡,其后是一张简易的睡榻,以及日常必需的家当。
“营帐不比总兵府,吃穿用度相对简陋,跟在我身边,就要习惯了这些。”罗域环视过帐内,目光落在邬玺梅双眼上。
他自这次到了军营,心里时常想起家里那个惹人怜惜的小侍从,尤其是在孤寂的夜里,他更是希望有她在帐中陪伴。所以才借口试她让她送信,将她招来了军营。
邬玺梅同样也想见他,所以纵是摔得浑身是伤,心里却是喜悦的。
“大人放心,小的没那么娇惯,从前逃难的时候,风餐露宿,比这可差多了。”她沉着嗓子道。
罗域满意,指着屏风后的睡榻,“你赶了一日的路,我这儿暂时无需你伺候,你先去榻上休息吧。”
“那大人需要时就叫醒小的。”
罗域没说话只垂了下头,便背着双手目送她转入屏风。
邬玺梅将给罗域带的衣物用品从行囊中取出,她环视周围,见角落里有两只木箱并列放着。
那应该就是用来放衣物的吧。
她将带来的物品放进去,之后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趁罗域在前边忙时,偷偷换了干净衣物。然后四下环视,这里只有一张睡榻。
我睡哪儿呢?
帐中走风,夜里一定很凉。
寻了半天,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两只木箱上。
……
*
罗域处理完公务,吹灭蜡烛绕到屏风后。昏暗中,他发现榻上无人。
人呢?
正自疑惑,他注意到角落里的两只箱子似乎被人挪动过。
他过去查看,这才在两只箱子中间看到卷缩睡觉的邬玺梅。
见她这般,罗域又一次感觉心里软绵绵的。他俯身想将她抱到榻上去,但在将要触碰到她的一瞬,又觉得这举动不妥。
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邬玺梅醒了,惺忪的视线里是罗域的脸。她忽的坐起,揉揉眼睛,用含混的声音问,“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