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的会议厅,落地灯下。
容阎明面前放着一份合作方拟的企划书终稿,他皱着眉翻过两页,冷漠地评价道:“这点水平,不值得我飞这一趟。”
助理没吃晚饭就陪老板跟进项目,眼见着合作就要黄了,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他尴尬地回应说:“……乙方确实不够有诚意。”心里想的却是什么时候才能下班。他才不是颜嫣姐那样的卷王啊。他从早上七点起来,还没倒完时差,就跟着大老板在这陌生的国家走南闯北,从见乙方的CEO,听对方滔滔不绝地讲他们难以实现的蓝图,再到参观他们的办公区。
眼见着容阎明脸色越来越差,他的心情也是越来越坏。
只有闲暇时候,偷偷看一点晴江的小视频,才能稍微提起点情绪。
容阎明确实毒舌、冷血、难以接近,却不是毫无情商之人。他只是懒得用情商。
他合上被他称作狗屎一团的企划书,站起身,将西装外套挂在臂腕,“饿了?”
助理猛地一抬头,“完全没有。”
“我雇你是因为你学历好看,TOP1的研究生,专业也对口。我也能容忍你刚上任犯点小错误。”容阎明淡淡瞥他一眼,“但不代表我能接受你总是和我说恭维话和假话。”
助理:“……”
他:“好的。容总,我很饿。”
这是一个东南亚的海岛,坐落在华夏国偏南大约一万公里的方向。该国度饮食重香料,容阎明吃了两天,不太能适应。
“颜嫣跟我说,我下榻的酒店附近有一家华夏餐挺不错的。”容阎明也没怪助理在衣食住行上的不够上心,还需要他远在故乡的秘书来提醒,他对没有工作经验的高材生有一定的容忍度,“我们可以去试试。”
助理立刻醍醐灌顶,“放着我来订餐。”
容阎明笑了笑,没说话。
马国聚集很多华夏人,原住民也会说点华夏语,开的华夏餐厅还算正宗。助理按照颜嫣给她的宝典,点了几道不会让容阎明觉得踩雷的菜品。
两人相对无言地动着筷。
助理吃这顿饭,和应酬无异,两股战战,连手机也不敢打开。
容阎明一边吃着饭,一边回了两句工作信息。见助理一副无聊的模样,他挑了下眉,“你不玩手机?”
“……”明明上厕所也会摸鱼拿出手机玩一会儿的助理,仿佛被摸透了心思。
他弱弱道:“跟您吃饭呢……”
“没事。”容阎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他们都说和我吃饭很无聊,你随意就行。”
助理:“……”
他心道,这可是你容阎明说的哈。
他依然两股战战地掏出手机,虽心里叫嚣着这是老板给你的考验,仍遵从内心最大的渴望,打开晴江直播——拜托,今天可是他新入坑过主播的首次直播秀,平台为这次渲染了多久,他一点也不想错过!
倒霉!
他一点开平台,就发现直播已经结束。他竟然只能看回放。
这样他就不能再直播期间给主播刷飞机了呀!那他做牛马赚钱有什么意义!
也罢。也罢。
就看看回放吧。
助理怕容阎明反感,把手机调成静音,怀着激动的心情点开回放,第一秒即是夏盏正在调试直播镜头,一个贴脸颜值暴击,让他瞳孔皱缩,心跳频率直线上升。
“……好、好漂亮。”他心想,“即便是回放,能在和老板吃饭这么紧张无聊的场景下,看到如此美景。他也不枉了。”
容阎明无意看到助理的手机屏幕。
然而他的表情太夸张,容阎明随意一瞥,画面就能入眼。
他刚想评价一句记得用防窥屏,下一秒,言语就被活生生地卡在喉咙中间,如鲠在喉,无法吐露。
容阎明只觉得此刻的环境实在缺氧,明明马国并不是一个高原地区。
他微微闭眼,以缓去当下的不适。
助理看视频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发现老板放下了筷子,以为吃到什么不满意地菜品,胆战心惊地轻声问道:“容总……怎么了?菜品有什么不合适吗?”
容阎明没说话,凤眼瞥向餐厅窗外的夜景,似乎要看点什么别的转移一下他的视线,他的情绪才能和缓一些。
助理愈发担心,和容阎明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是第一次看老板那么失态,
良久,容阎明揉了揉眉心,才说:“没事。”
助理见老板眼下确实与平时无异,放下心来,心大地继续看他男神的视频乐呵。
容阎明偷瞄两眼。
助理:“?”他感到有一道目光灼灼向他投来,怪瘆人的。
他有所感悟,抬起头,容阎明又淡若收回视线。
自容阎明那日和夏盏盏见面后,他看夏盏盏一副想和他分清界限的态度,认为这是夏盏盏给他判了死刑。
容阎明告诉自己,要死心。
为眼不见心不烦,容阎明将公司里,有关夏盏盏的物件都收了起来,包括常年放在书桌上的相框,故助理并不认识容家出走多年的四少,只以为是遥不可及的网上男神。
容阎明看似不在意地问:“你在看什么?”
助理:“?”
容阎明见助理迷惑,也不恼,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助理:“晴江直播。”
直播?
容阎明沉默片刻,缓缓问道:“你,看的这是一个主播?”
助理摸不清容阎明的意思,只好一五一十地给老板介绍他新关注的新人主播:“您也喜欢看晴江吗?其实它不像外面传得那么猎奇的,有些主播还是会追求一些挺有价值的方向做视频的……”
容阎明皱了皱眉,冷静地打断他。
“重点。”
“重点?”
助理疑惑。
他认为自己讲的已经很重点了呀。毕竟他认识的很多人,一听晴江直播的名号,就会用有色目光看他。实际上,晴江只是一个喜欢包容万象的正经平台好吗!
只有心脏的人,才会看什么都脏。
容阎明似有些难以启齿。
他深吸了口气,抿了下唇。
“重点就是。”最终仍是妥协,一字一顿地说道:“关于你今天看的那位主播的。”
“哦哦哦。”助理不疑有他,他很大方地跟老板安利他的男神,“我关注这个主播没多久。他ID叫夏盏,第一天发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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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菜刀修眉的猎奇视频,一下子就在火了。今天晚上是他第一次直播,热度非常高,甚至打破了晴江的许多老牌大神……”
容阎明难得没有打断助理的长篇大论,关于夏盏的内容,他认为的确都是重点。
待助理说得口干,喝了口水。
容阎明言简意赅:“把他推送给我。”
助理:“?”
容阎明一字一句,似乎是在下定决心。
“把他推送给我。”容阎明说,“算是我恳求你。”
助理眨了眨眼,以为在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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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盏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高,一度攀爬至晴江前三位。眼见着时间不早,他要陪夏诗敏洗漱入睡了。
他便抛出早就想好的重弹,“……嗯。第一次来晴江不知道送大家什么礼物。我就满足一下大家的心愿吧。请大家把想法评论下来,点赞最高的,如果我能做到的,我会回馈给大家。”
一时间,弹幕如潮水般淹没整个直播间。
夏盏:“当然。如果有违基础道义的,我会拒绝的。”
底下仍然是一片热烈。
夏诗敏在旁边写完作业,橙黄的灯光下,他不吵也不闹,就这样乖乖地趴着,看爸爸直播。明明已经困倦得不行,不停地打着哈欠儿,也不会出声打扰爸爸。
夏盏心底柔软成一片。
他匆匆和网友们挥手告别,就想下播。
不出所料,评论一片惊讶和拒绝。
【不要啊!盏盏!你知道吗!现在才九点半!我们的夜生活根本没开始!!!】感叹号都难以覆盖他的惊讶。
【是啊,主播。你才刚冲上金榜前三名,很有可能往第一名冲啊!你的经理人怎么能同意你这么早就下播,继续直播啊!我给你刷三架飞机!】
【夏大你知道晴江流量最高的时间在晚上十点以后吗……】
……
夏盏没有心软,直接关了镜头和软件,留下哀嚎一片,吊足了大家胃口。
不出所料,刚下直播,梁静就来找他。
【梁静:太早了。】
【梁静:才一个多小时。】
【夏盏:我儿子明天还要上学。他在等我。】
【梁静:……】
【梁静:差点忘了。】
【梁静:这样以后你都只能播这点时间?】
【梁静:夏盏,我后悔签你了。】
夏盏低头看了眼。
他轻笑了一声。前世的梁静也说过类似的话,因为他实在刺头。
他想了想,当初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夏盏:怎么?我不是你的摇钱树?】
梁静沉默了。
片刻后,他回复说。
“是,非常是。”
“但谁都不会嫌钱多的。”
【夏盏:梁组长。请可持续发展我。】
深夜,仍在加班的晴江大楼。
落落见组长正在发愣,好奇地在他眼前摆了摆手。
“组长。”落落问,“怎么了?”
落落询问的青年,正是梁静。他回过神来,给自己倒杯咖啡,微叹了口气:“不行啊。落落,我有点想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