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屋檐下,坠着水珠。
“您是……”
晴心一惊,透过一点微量的灯光,看向眼前的少年。
“您是夏盏盏施主!”
夏盏盏:“您称呼我前两个字就行。”
包括他捐钱,落款都是夏盏,而非夏盏盏。
晴心虽觉得有点古怪,但也不好意思直面问人家。可能人家觉得叠字有些不够男性气息?便省略了后一个字?
晴心彼时还不是这座寺庙的大主持,这两年升值成主持助理,等他师傅退休后,便可以理所应当地继承大主持的职位。
主要功绩为招揽到一个姓夏的大财主,每年都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庙里哐哐扔钱。
他们几十年未修的佛像,也因着这位财主大大的接济,重新准备修缮起来。金光闪闪下来,才显得没那么门庭冷清。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夏施主。
对方从姻缘庙走出来,无意迷了路,走到他们清心庙这边,四面都是墙壁——走不出去了。晴心见状,便走近一些,想送这位施主走出去。
妍丽的少年闻言,仅仅是沉默片刻,便说:“既然这样,我还是上柱清香再走吧。”
晴心便把少年带到他们寺庙供奉的佛祖处。因为香火不盛,佛像的莲花座有些斑驳,年久失修,佛相脸上的涂料也掉得差不多了。
比起对面的姻缘庙,实属有些寒酸。
更别提座下的跪垫,更是灰扑扑的,像是用了几十年也没有更换的。
夏盏盏沉默,便说:“怎么庙宇之间差别那么大呀……隔壁看起来就是金光闪闪的。”
晴心因为自家业绩差而被旁人一语点破,觉得羞愧难当,无颜面对施主。
夏盏盏体贴安慰:“师傅别放在心上。我觉得没事啊,佛自在心中。佛像金碧辉煌的和佛像残旧……其实对我们而言没什么区别的。”
晴心摇了摇头。
“其实并不是。”和尚低头诵了一句经,看向自家有些不入台面的佛像,“施主不知,人与人之间感悟能力是不尽相同的。有人能够看佛祖拈花一笑便觉顿悟,心境超然,有人则需要看到佛祖巍峨实像才能略感佛法。”
晴心长叹:“我们修佛之人,除自己悟之外,还有传达佛法的义务。这个,其他庙宇做得确实不错。”
夏盏盏似懂非懂。
他沉默,“我本来是想给姻缘庙记账送香火钱的。现在,要不还是送您这里吧。”
晴心错愕,表示自己无法做这种抢夺其他庙宇生意的恶劣勾当。
“也不是。”夏盏盏挠了挠下巴,“我觉得师傅您说得很在理。我也有点想要帮助您。”
就这样,别人做慈善是给学校捐钱,夏盏盏做慈善是给寺庙捐钱修佛相。
足足捐了三年。
第四年,晴心再次见到了夏盏盏,却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
夏盏盏早已没有平日里的意气风发。他像是受了什么大的磨难,穿着黑色风衣,垂着脸,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进入屋内,晴心打开灯,想要打盆热水让夏盏盏擦洗。
夏盏盏收起黑伞,伞尖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垂在朴素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一片片的雨痕。
屋内亮堂,晴心转过身,惊觉刚才在屋外惊鸿一瞥看到的并非认错。
——夏施主,四肢纤细,身材却变得十分臃肿,走起路来,也变得蹒跚。他敏感地察觉到晴心的目光,微抿着唇,用风衣完全地包裹住自己。
脸还是那张美丽惊艳的瓜子脸,嘴唇嫣红,浸着水汽。
他发梢稀稀落落地滴着水。
“晴心师傅。”夏盏盏说,“您这里客房可方便一住?”
晴心:“方便、方便。您是要住多久?”
夏盏盏低头,有些难以启齿:“可能要将近一年的时光,您看可以吗?我想要偏僻的客房,越偏僻越好。”
夏盏盏本来是租房住的,可惜没多久自己出门就暴露了,周边邻居、房东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他,不像是看个人,倒像是看见个怪物。
这种目光,他很久很久以前也似乎经历过。
但那太久远,倒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父母疼爱、兄友弟恭,所有人都爱你、宠你,这样的日子过得太久,他似乎忘记成为人人喊打过街老鼠的日子了。
等旁人恶意的目光落在他肚皮上,并且捂住身边小孩的眼睛,充满鄙夷地说:“别看,要长针眼的。”
夏盏盏才恍然,原来这世间的恶意从未消失,只是他之前过得谈舒坦,不在受恶意侵蚀的范畴之内而已。
等小孩在肚里的月份大些,他再藏也藏不住了。
他无人可联系,走投无路之下,秉持着一丝的侥幸心理,提着行李箱,匆匆来到他曾经捐助过的庙宇。
天公倒是作弄他,走到半途,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夏盏盏想要打退堂鼓,却也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敲响寺庙的门环。
好在他赌对了。
晴心看向他的目光,似是疑惑,似是征询,唯独没有厌恶。
夏盏盏松了一口气。
寺庙里很好,饭菜有人亲自端送,送饭的小师傅生得眉清目秀,也是晴字辈的,叫做晴空。他年纪尚小,不能明白为什么男人也会大肚子——其实没人能明白,只是庙里的和尚能做到不用另类的目光看他,也不主动问他而已。
他以为夏盏盏是生了什么怪病,伺候他伺候得妥妥帖帖。
夏盏盏没有一次不在庆幸他当初捐香火钱,用来修缮寺庙的决定。
没有当初突然心生一善的他,那他可能真的就要无处可归。
可惜清心庙虽清净,丁福山其他寺庙却是越来越热闹。月份越大,夏盏盏越是出不了门。
他甚至还想去做产检。
终于,在他犹豫之间,他主动联系了一人。
容祁月。
没到夏盏盏约定的时间,他在庙里仅是住了两个月,就被赶过来救助他的容祁月,风尘仆仆地接走。
当时晴空小师傅哭得泪眼婆娑。
他抱了抱夏盏盏,“夏施主您还会来看我们吗?”
夏盏盏拍着小师傅的后背,“会的,如果我还记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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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心见到夏盏十分激动。他较之前老了许多。
他感慨道:“夏施主,这么多年没见,您看着还是一点未变。”
夏盏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没有吧。
之前奶爸原主把这张跑在终点站的脸折腾成什么沧桑模样了。还不是自己好好睡觉、好好修养才慢慢养回来的。
他当时对方的奉承话,微微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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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盏将容阎明推出来。
他煞有其事地介绍:“您好,主持。这位施主姓容,他才是今天为清心庙捐钱的善人。”
晴心这才把目光投注在容阎明身上,他由衷地感激道:“谢谢容施主的捐赠,我等感激涕零。”
容阎明是个无神论者。
要不是夏盏,他不会踏入丁福山半步,更别提捐香火钱。
容阎明:“这没什么。”
没什么?
晴空讶异,这位容施主捐赠的香火钱,已经可以抵上他们将近一年的香火了。这还没多少?
晴心是见过大世面的。闻言,他没有像晴空那样惊讶,镇定的目光从容阎明身上经过,掠过熟悉又有些不够熟悉的夏盏身上,瞥过见过不少次的少女,丁点在夏盏手里牵着的娃娃身上。
晴心惊喜道:“这位是……”
夏盏又介绍夏诗敏,“我儿子,小敏。”
晴心看起来要落下泪来,激动得脸都皱起来。
“小敏……”晴心喃喃道,“好名字、好名字。”
“叔叔。”小崽子饶有其事地解释说,“小敏只是我的小名,我的大名叫做夏诗敏。”
晴心更是觉得熨帖。
“好……好名字。”
晴心转而问夏盏:“诸位今天要留下来小住吗?”
夏盏没有这样的打算。
这里的师傅看起来和原主具有深厚的交情。但那是原主,夏盏没有。承受这样一份热情,让夏盏觉得倍感压力。
“我们晚上已经定了酒店了。”夏盏婉拒说。
接着,一大一小两个和尚都流露出失望的眼神来。
夏盏:“……”
救命,原主当初到底点亮了多少个地图,攻略了多少号人物啊。怎么一个个的,都想让他留下来。
夏盏略感到有些不适。
晴心看出了夏盏的不自在,以为是多年未见,觉得尴尬。他没有再强留夏盏,只是让他们稍等一下。
随后,晴心就拿来不少小礼物送给夏诗敏。
有丁福山的文创冰箱贴、小玩偶、小石狮子……一堆,全部不要夏盏给钱。最特别的事,晴心海拿出来一道护身符,藏在香包里,准备送给夏诗敏。
夏诗敏拽出身上的御守:“师傅叔叔,可是小敏已经有别的啦!小敏的脖子已经挂不过啦!”
晴心蹲下身,仔细瞧着,很快,他便面红耳赤。
“哎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他看向夏盏,“这是您给他的吗?您原意不是送给小朋友的吧。”
夏盏:“……嗯。”
这个御守,应该是原主夏盏盏许来送给容阎明,接着容阎明又还给他。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挂在了儿子脖子上。
儿子还爱不释手。
“这是姻缘符!”晴空小师傅也看清楚了,他红着脸说,“还是姑娘方赠与男方的姻缘符……夏施主,您可别给小敏戴了呀。这愿力还是很强的。”
夏盏咳嗽两声。
低头,装死。
容阎明:“抱歉,这是我的,也不知怎的,到了小敏这里。”
他顿了顿,蹲下身,微凉的手指勾走属于他的物件。
他嘴上是跟着两个师傅说的,目光却直勾勾地对上夏盏,“既然是姻缘符……物归原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