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答案在风里
    龙卷风说的是一个月,可是我们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

    本来龙卷风不在的日子,分秒钟都很难熬,在一次次的杳无音讯后,月就成了我们三个最大的计时单位。

    从此没有年份,我们的计时方式变成——龙卷风走的第一月,龙卷风走的第二月……直到没人再去记这个没意义的数字。

    尽管早已成年,可大佬们一走,我就觉得我们几个像个孤儿。

    好在信一和十二少在一瞬间变得靠谱。

    靠谱的代价是失去本名,龙城一刀和庙街十二少盛名远扬,令人闻风丧胆。而蓝信一和梁俊义几个字却慢慢被人忘却。

    就像当初的龙卷风逐渐取代张少祖。

    我知道其实信一只想当快快乐乐的蓝信一,一点也不想当那个响亮的龙城一刀。如果可以,他只想待在龙卷风身边,安安稳稳的开家小店,过过日子。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得要有英雄,总得有人披荆斩棘,在疼痛中肩负责任。

    因此信一选择咬牙撑住。

    十二少很少再来城寨,庙街毕竟不能没人,何况还有个果栏。

    曾经那个洒脱快乐的猴子十二,也历经磨难,脱胎换骨成了孙大圣。

    孙大圣偶尔会中西文化串台,跑来找我薇震天和信一小喝几杯,可无奈终究是事情太多,喝不了几口就匆匆离开,走的时候永远不忘安慰我一下。

    “安心啦阿薇,相信大佬们,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龙卷风每天都会偷袭我的梦境,梦里我总是第一个冲进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气味,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和思念如数诉说。

    可天亮总会把我的快乐驱散,那段时间,我非常憎恨明亮的朝阳。

    在我所有的耐心和希望就要全军尽墨之际,龙卷风有了消息。

    这时候我才深刻地理解了古人的诗句,什么叫家书抵万金。

    薄薄的一张纸,没有信封,翻过来调过去的就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

    我很好,不用担心,秋哥很好,不用担心,tiger 哥也很好,不用担心,王九四仔陈洛军都很好,不用担心。哦还有,Tiger 哥让给十二带个好。

    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是龙卷风的字迹,但还是忍不住问信一,这大佬怎么突然开始复古了,打个电话不行吗?

    信一用不方便三个字搪塞我。

    再后来,隔段时间龙卷风就会寄点信件,说来说去还是都很好,别担心。

    偶尔会带几张明信片。

    有时间买明信片,没人有时间打个电话吗,我很想给龙卷风回信,但是信一不让,他还是用不方便那三个字搪塞我。

    我知道龙卷风去的地方很艰难,我的任性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我选择听信一的。

    龙卷风原本没想这么早动雷公子,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城寨快拆了。

    这代表着大把的金钱,金钱总能招来各路恶鬼。信一打怪升级般的过关斩将,今天这个帮派想过来试一试,明天那两个帮派联手冲来闯一闯。

    不愧是龙卷风养大的崽,这一段时间虽然艰难,但是信一都挺过来了。

    当然,也不是一直一帆风顺的,最难的那次,甚至让我差点失去信一。

    对面是密密麻麻叫嚣的人群,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信一,温热的血液不停的从信一的腹部流出,他的呼吸都带着颤抖。

    与信一一同成长的还有提子,彼时他坚定的把我和信一护在身后,我喊了无数遍让他先滚,他却执拗的一动不动,说大不了一起死。

    高度的紧张都让我产生了幻觉,我恍惚间甚至看到了Tiger哥带人从远处冲过来。

    再一眨眼,那人就变成了十二少。

    是十二少带人冲锋陷阵拯救了我们。

    信一松了口气,缓缓倒在地上,我把他紧紧揽在怀里。

    “去医院…信一我们去医院…”

    我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扯成布条给信一止血,可血还是潺潺不断地流出来,信一的身体慢慢在我怀里变得冰冷。

    “不…不能去…”信一喘着粗气回答。

    我又出现幻觉了,信一的脸和龙卷风重合,那一刻我手足无措,觉得全世界都在离我而去。

    “我…相信…你…阿薇…阿薇…你能…处理好…”

    cnm啊这个c蛋的世界c蛋的神明,我在内心把全世界c语言了个遍,然后深吸一口气,冷静的指挥十二少把信一抱回他的房间。

    既然他们都能顶住,那我也能。

    手术环境是差了点,好在我这里器具齐全,信一的伤口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失血过多让他看上去非常的惨烈。

    缝合之后他就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我坐在床边,用湿毛巾把他上身的血迹擦掉。

    信一的身躯精瘦又有力量,肌肉线条的走向好看得跟雕塑大卫似的,我却无心欣赏。

    十二少抱着肩膀靠在信一的窗边,月色柔和了他的棱角和看向信一的眉眼。

    “这么晚不回庙街没关系吗?”

    “再陪你们一会吧。”他柔和的说

    我和十二少很少会有这样相对无言的沉默时刻,因为想说的话在此刻都是禁忌,只会给彼此徒增压力。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我给信一盖好被子后,看到信一乱成一片的书桌,情不自禁地收拾起来。

    我心不在焉地理着书桌,可之后入眼的东西把我的呼吸都带走了。

    一本澳门旅游宣传杂志,里面夹杂着格式澳门的明信片……

    还有一封…

    “龙卷风”没写完的信。

    写信的人因为走得太过匆忙,无处藏匿,只能打乱在桌子上。

    我心里五雷轰顶,台风飓风龙卷风一起在我的心头登陆,把我的信念席卷走。此刻我只觉得北风在我的骨头和灵魂里呼啸。

    信一……

    信一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承受的更多。他是怎么一个人在破碎的时刻,打碎骨头和血肉重铸成人,又来填补和安慰我们的呢?我没法想象…

    我偷偷瞟了一眼十二少,发现他依旧在侧着头看信一,我赶紧缓和一下我的情绪,把东西藏起来。

    那小子眼睛太尖,保不准能看个一清二楚。

    该藏哪呢?

    我四处张望…

    “别藏了,我早知道了。”十二说

    “啊?”我抬头望向十二。

    他没转头,依旧靠着窗户看信一。

    “信的事情,我早知道了。”

    十二终于转头看向我,他走过来把信从我手里抽出来,放回桌子上,并把桌子恢复原样。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十二

    十二垂着眼眸,盯着地板,想把地板盯出个花。他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在思考。

    时间好像停滞了,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开口,带着自嘲的笑。

    “我大佬,怎么会让别人给我带好呢?即使那个人是龙哥。”十二对我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

    “他一定会自己给我写信,信里什么都说,什么都嘱咐,什么都问。”十二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出一厘米的样子,“而且…至少得写这么厚。”

    我无力地垂下头,绝望像无数只手,来势汹汹地抓住了我,把我拖向世界的深渊,永不复返。

    十二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把我的头抬起来,他微微弯腰,把我们的眼睛放在同一个水平线。

    “别气馁,我还是那句话,阿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接着,他用力的把我揉进怀里,力气特别大,我贴着他滚烫的胸膛,眼泪一滴滴的浸透他的背心,晕出一片水迹。

    十二用下巴抵着我的头顶,“相信大佬们,也相信我,我还撑得住。”

    “不要告诉信一好吗?”他轻轻的跟我说

    “好。”我伸手将十二环住,同样的用力,“回去吧,信一这里有我。”

    “嗯,坚持住,我们三个,得撑到大佬他们回来。”十二少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喃喃自语。

    “一定能的。”

    十二少离开后,我坐回到信一的床边,他的双眼紧闭,失血过多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团红晕,眉头皱起,像是在做噩梦一般。失血带来的失温,让信一在瑟瑟发抖,我在寻找一床被子和钻进信一的被子里选择了后者。

    信一的体温有点高,我侧躺在床上,把头贴上信一的上臂,像小时候龙卷风受伤那次,我贴着龙卷风一样。

    清爽干净的香味萦绕在我鼻尖,我伸手搂住信一的胸膛,为他取暖。没有什么旖旎的思想,此刻我只想抱着他,直到世界的尽头。

    信一醒来后,似乎是被投怀送抱的我吓到了,他迅速向书桌那瞄了一眼,然后侧头亲我的额头。

    “你缝合的伤口?”

    “不是我,扁鹊缝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信一又把我拉回他的怀里,用力搂着我的脖子,我快被他的胸肌挤压的喘不过来气了。

    “你知道吗?小时候见过一次你给大佬处理伤口,我就一直很期盼这一天了。”他又亲了我额头一口。

    “你是变态吧,蓝信一。”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低声威胁他:“这辈子就缝这一次,下次绝对不给你缝,我就让你流血流到死。”

    “好,我答应你,这次是我轻敌了。”他看向天花板

    “快点好起来,还有好多人需要你。”

    “我知道…”

    如果可以,信一一定想当场就买票去澳门,可是他一走,城寨就是真的完了,这是龙卷风最珍视的东西,信一不会舍弃。

    所以他只能原地坐镇,他费劲一切办法一边守护龙卷风的珍宝,一边试图打探澳门的消息。

    但总是毫无头绪,这个时代的消息太闭塞了,这过程的苦痛只有信一自己知道。

    ——X——

    我以为我能坚强的伪装一切,可是我终究还是个泪点低下的感情动物。

    信一又给了我一封“龙卷风”的信件,我看着信一的笑容,死死咬住嘴唇,用尽毕生的演技告诉他,我要独享龙卷风的信件。

    然后夺路狂奔到龙卷风的理发店,找到一个角落蹲下,握着信件泣不成声。

    龙卷风离开后,信一还是会每天将他的房间和理发店打理的一尘不染。我扫视着这里的一切,曾经的人声鼎沸和烟火气好像就在昨天。

    突然间时过境迁,这里冷清的像个地狱。

    为什么呢,要把我留在这个没有你的地狱。

    “张少祖你这个大骗子!”

    “哗啦啦——”闪电撕破黑夜,大雨倾盆而下,如瀑布一般洗刷着城寨。

    我借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失声痛哭,把内心一切的恐惧发泄。

    红色的大花笼窗被风吹的嘎吱嘎吱响,吹的我心更悲伤,我想走过去关上窗,却被窗外止住哭泣。

    积水反射微弱的路灯,雨滴把水坑激起一片片涟漪,在昏暗的墙角,我看到了雨中的信一。

    信一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头发紧紧的贴着头皮,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是从我开始哭泣那一刻开始,还是我骗他说要独享信件开始。

    雨水被大风吹进房间,我也被横飞的雨溅湿,信一对我露出一个很无奈的笑,笑里满是凄凉悲怆。

    我脑袋一热就从窗户翻了出去,顶雨跑到信一面前。

    “你都知道了?”信一问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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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顺着信一湿透的发丝滑过面颊,滑落到下颚。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把雨水从信一脸上抹去,试图欺骗他,可这根本就是徒劳,信一太聪明了,我拙劣的演技根本瞒不过他。

    “我快撑不住了,我觉得大佬不会回来了。”信一说

    他的眼神里满是绝望。还有压抑着的黑暗,是一种稍微控制不住就会带着眼泪倾泻出的情绪,又或者说,信一此时已经在哭了,只是雨水让我看不出他的泪水。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放屁!”我骂他。

    信一还想再说什么,我的行动却先一步大脑,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拽着他的领子,在他震惊的眼眸中亲了下去。

    他反应过来之后反而掌控了主权,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按住我的后脑勺加重了这个吻。我们唇齿之间满是冰冷的雨水,还有信一和我微咸的泪水。

    “什么都不要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用头抵着信一的额头

    “城寨一拆,安顿好街坊,我们就去澳门。”信一整理好情绪,冷静的抱住我

    “好。”

    大雨滂沱,我蜷缩在信一的怀抱中,极力拥抱相互汲取温暖,抵御无孔不入的寒风,从此身上沾染了彼此的气息。

    ——X——

    龙卷风买给信一那台车有些年头了。

    他走后没多久,那台机车就罢了工,但是信一还是经常会把这台车拉出来晒晒太阳,保养一下车身。

    然后回到理发店一坐就是一下午,再或者就是躲在夹层放着卡拉OK机,也不唱,就干听着。

    这几天,那台车却突然又能发动了,我和信一都感觉奇怪。

    但是我们都很开心,信一又骑上了他的小机车,我坐在后座搂着他的腰,漫无目的在城寨穿梭,总觉得这样的行径,能让我们一起回忆起龙卷风还在的日子。

    “大佬!外面来了很多车!在朝城寨开!”一个新收的小弟看到我们,急匆匆的赶过来说。

    信一眉毛皱起:“哪的人?跟谁的?”

    “不知道,完全不认识,带头的开车特别快!”

    “知道了,我先过去,你去喊提子。”信一拧动油门就发车,我在他身后把他的腰搂的更紧了些。

    算算龙卷风走了有一年了,信一在这一年的时间,完全长成一个真正的大佬。

    他总是说自己和龙卷风差远了,但是在我看来,龙城一刀蓝信一也是个英雄,他没必要活成龙卷风的样子。

    如果说年轻的信一像一把宝剑,锋芒毕露。那经过这一年的历练,就像给宝剑配了个剑鞘,内敛,但出鞘就是招招毙命。

    龙城一刀此刻正站在门口,脸上满是警惕和危险,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他旁边站着狐假虎威的我,薇震天。

    “你们哪里来的?”信一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最前面遥遥领先的黑车停下,驾驶座的门像慢动作一样的缓缓打开。

    时间在这一块被无限拉长,夕阳照着大地,把世界都染成暗红色。

    随着车门完全打开,下来一个英姿笔体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日思夜想,每晚都会光顾我们梦境的——

    龙卷风。

    熟悉的面庞,熟悉的笑容,熟悉的银发,脸上全是抱歉的愧疚和思念。

    接着,这世界上哪还有龙城一刀和薇震天啊,只有小狗蓝信一和阿薇。

    我和信一丢盔弃甲,不管不顾的扑向龙卷风,一切都很模糊,城外的道路很模糊,车很模糊,只有龙卷风是清晰的。

    我们什么都不想,只想钻到他的怀里,诉说这一年的委屈。

    龙卷风伸手搂住我们两个,我用力汲取着他身上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味。

    真好,这次不是梦。

    这一刻对我们来说是什么呢,是希望,是重获的新生,是用了一年把自己伪装出一个不好惹的面具,在看到龙卷风的那一刻都摧毁。

    光就在那里,我们向光而去。

    我在龙卷风的怀里看着另一头的信一。

    前一秒还威风凛凛的龙城一刀,满脸肃杀,武装到牙齿,浑身上下都写着。

    【我看谁敢欺负我?】

    下一秒就变成了委屈的蓝信一,他把头闷在龙卷风的怀里,眼神清澈,从头发到毛孔,每一个部位都在和龙卷风控诉着委屈。

    【大佬,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陆续有人下车,我从龙卷风的肩头探出,查看每一个人,唐三葬师徒也是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但总归是平安回来了。

    神采奕奕朝我hello的王九。

    带着温和微笑的四仔。

    Tiger哥不在,肯定是直接去庙街了。

    接下来就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了。

    “秋哥呢?”我没看到我惦记的那个人。

    “……”龙卷风沉默了

    “他怎么了!!!”我紧张的抓紧龙卷风。

    “他……”龙卷风思考了两秒,“车开沟里了,爆胎了,正在叫计程车。”

    “啊?”信一不敢相信的抬起头,“那洛军呢?”

    “哈哈!陈洛军开的车!”王九在后面回答

    “秋哥也真敢让土豆开车。”四仔无奈的一耸肩

    秋哥?陈洛军?一辆车?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他俩能在一辆车里和平相处?”我问龙卷风

    “这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龙卷风揽着我和信一往里走,“先进去,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这次……不会再走了吧?”我抬头看龙卷风

    龙卷风没有说话,答案却都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