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攻略疯批
    说书老头看着底下的人群道:“前日里我说,百年前的宴府,与如今吴州城内的大户宴府不是同源,答案如今便已揭晓啦。”

    百年前的那个宴府,一夜之间丧了那么多条人命?

    听到此处,在座的食物客无一不惊愣唏嘘,也有人大呼他们死不足惜。

    这个时候,必然就会有另一种声音出现了。

    “这宴父宴母和宴彬是死有余辜,可那些仆人是无辜的呀!”

    “这起命案的凶手是谁?后来抓着没有?”

    老头儿吊足了食客的胃口,悠然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他说罢晃着身子慢吞吞地走下了台。

    沈之礼看着说书老头的背影,微眯起眼睛对身旁的汪明珠道:“珠儿,你说这老头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汪明珠摇头:“我也不知道。”

    沈之礼吃了一口面前都已经凉掉的馄饨,“要不用通讯符联系一下师尊吧。”

    汪明珠拿起筷子戳了戳盘中的生煎,“还是不要了,师尊有很多事要忙,我们做弟子的,尽量少给他添麻烦。若总是依赖师尊替将答案送到我们嘴边,我们又如何真正成长呢?”

    “还是师妹考虑得周到。”沈之礼笑笑,将自己盘中的生煎匀了两个给汪明珠,“珠儿多吃些,你看你瘦的。”

    汪明珠认真道:“习武修剑之人是不能胖的。”

    沈之礼刚送了一只馄饨入口,鼓着腮帮子问:“为什么不能?”

    汪明珠一向平静的神色中显出吃惊和不解:“师兄也跟晚晚学胡了,隐山阁的弟子怎可问出这样的话?这些都是写在门派条规中,需要时时刻刻谨记在心的。”

    看着她一本正经纠正他的模样,沈之礼偷偷憋笑。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师妹可知,为何门派条规中规定,习武修剑之人不能发胖?”

    汪明珠仍是一本正经道:“自然是因为胖了舞剑舞不利索。”

    沈之礼美滋滋地端起馄饨碗,喝了一口汤,紧接着又笑眯眯地问:“舞剑舞不利索又如何?这世间多的是不会舞剑之人。”

    汪明珠也不知今日她的这位师兄是怎么了,净说些隐山阁弟子不该说的话。

    她按照自己的方式认真答:“可我们有任务和使命在身,若是懈怠散漫,岂不是愧对师尊的栽培与教导。”

    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倒是看得沈之礼眼中闪出不一样的光来。

    “不愧是我们珠儿。”

    他将手中的筷子捏紧,顿住片刻,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眼前的木桌上:“我只是想说,若是珠儿偶尔累了,想懈怠散漫,那也没关系——有我在你身后。”

    他说罢鼓起勇气似的抬眸,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睛。

    这时候眼神慌乱的人,竟是对面的她了。

    --------

    时间往后,接连着下了两日的雨。

    因为初夏的雨势来得急而猛,这两日聚缘楼内没有说书老先生的身影,就连食客也比平日里要少些。

    老夫人的事情暂且没进展,说书人那边的线索接不下去,在这样的天气上山也十分不便,况且去了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新线索,一个荒废的庙而已。

    沈之礼与汪明珠二人便坐在檐下听了两日的雨,一起捧着书钻研剑法。

    这样清闲舒适的日子,还是挺少见的。

    对着书本研究了一会儿运剑的招式,沈之礼与汪明珠起身立在屋檐之下,望着从屋檐垂落的雨串儿,沈之礼忽然道,“这几日晚晚病了,又下起雨来,院子里还真显得有些冷清。”

    汪明珠听了这话自是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道,“希望晚晚快些好起来吧。”

    沈之礼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将心中的事说出来:“珠儿,有件事我想,还是跟你说清楚比较妥当。”

    汪明珠当下心中一惊。

    沈之礼难道,是想表明态度吗?

    例如他只是把自己当师妹,别无二心……

    然而沈之礼只是捏着袖子缓缓叹道:“我们隐山阁的弟子,皆是流落人间,无父无母的孩子。我不知晓你的曾经,你也不知道我的过去。”

    汪明珠即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又如何,我们十岁之前就入了隐山阁,从小一起长大。师兄是什么样的人珠儿很清楚,师兄的曾经如何,珠儿又怎会介意。”

    沈之礼温声道:“其实我曾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除了晚晚。”

    汪明珠还真没料到,沈之礼想说的居然是这个,“为何师兄今日打算告诉我?”

    “晚晚好几次催促我将此事告诉你,只是我担心突然开口会十分突兀,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时机。”他停顿一下继而道:“十几年前,因家族势利倒塌,我的父母被人追杀四处窜逃。我亦贪生怕死,带着胞妹跨了几座城池逃到岭山,成了街头的流浪乞儿。”

    汪明珠闻之,眉头已经紧紧蹙起。

    从她认识沈之礼到如今,他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温润如玉,一双桃花眼总是含着笑意,仿佛从未受过一点伤害。

    她从未想过,他竟有这样沉重的儿时记忆。

    望着屋檐下坠落的雨帘,沈之礼继续说了下去:“后来岭山发了一场瘟疫,有一日夜里她烧得厉害,我背着她跑遍了所有的医馆,皆被拒之门外。”

    汪明珠放轻了声音:“后来呢?”

    沈之礼轻叹一声,似乎不愿意再回忆其中的细节,只是简单概括道:“后来胞妹夭折于那场瘟疫。”

    汪明珠张了张口,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却碍于一向口拙,不知如何开口。

    二人之间陷入一片安静,只剩下院中雨打芭蕉的声音,进一步助长了凄凉悲伤的情绪,一点点在心底蔓延开来。

    再次开口的还是沈之礼,他的声音里早已没有了往日里的春风和煦,而是添了几分秋风萧瑟的意味,且充满了自责。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当初我带她离开家乡,为的不就是让她活下去么……可我还是没做到让她活下去,她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永远长不大了。”

    这是汪明珠第一次看见沈之礼情绪有些失控。

    她鼻尖一酸,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化作无言的安慰。

    汪明珠不知沈之礼今日为何,突然提起了他入隐山阁之前的往事。

    只是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她的心也被无形之手揪作一团。

    半晌后,他不再看廊外的雨帘,而是转身朝向了她,“我之所以对晚晚特殊,是因为她与我夭折的胞妹面容相像。”

    汪明珠的眸子随之一滞,她万万没有想到背后竟是这样的原因。

    那些心中暗暗的酸涩与较劲,瞬间像是被春风揉开了的冰霜,正在渐渐消散。

    沈之礼眸中的神色显然比方才要缓和,情绪也稳定了些,他的眼中渐渐生出一点光来:“虽然我知道,晚晚只是晚晚,她不是我胞妹。但是看到晚晚的时候,我一度觉得,胞妹的生命在她身上延续了。”

    他犹记得那日阳光之下,余晚晚发髻上的那只轻轻颤动的蝴蝶簪子,那是破茧而出的蝶翼。

    汪明珠静静地听着,不知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安慰人这方面,她一向有些口拙。

    她能做的,只是在回廊内,轻轻拉起的手,让他知道她在。

    --------

    余晚晚的房间内,宴寻在她床边撑着脑袋看了她许久,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他已经如他所愿,独自霸占余晚晚好几日了。可是为什么,那样的满足感在达到一定的高度后,不升反降呢?

    房间之外,整个院子内都是雨落下的声音。房间之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他,还有一个昏睡着的余晚晚。

    他忽然想听一听她的声音,明亮的、清脆的。

    他也想看一看她的笑脸,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如同早晨照进房间的第一抹光。

    他甚至无比怀念她生气的模样,像一只被惹毛的兔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咬人了。

    想到这里,宴寻摸了摸自己的手,几日之前余晚晚狠狠咬下的那口,至今还留着一排浅浅的牙印子。

    已经很浅了,就快要消失了。

    他贪恋地轻抚着手上即将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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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印子,甚至觉得这排野蛮可爱的牙印,都比眼前这个躺在床上不会动的余晚晚要有意思。

    可是……独占她,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为什么又这样的不满意?

    他轻轻将手按住余晚晚的嘴角,向上提去,这是微笑。

    他指尖将她脸颊上的肉往前推,嘴巴嘟起来,这是生气。

    余晚晚的脸仿佛成了这个幼稚少年的玩具,她在他手心里,变成了一团面粉,随意塑造。

    他觉得余晚晚被他塑造的样子有些搞笑,一个人在房间里对着余晚晚轻笑出了声,尔后又是一片安静。

    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陪他一起笑。

    那一刻,宴寻好像明白了,他要的不是这样的余晚晚。

    他终于起身走出了她房间。

    见宴寻从余晚晚的房间里出来,不远处回廊内的汪明珠朝他这边问道:“宴寻,晚晚怎么样了?”

    宴寻顿住脚步,半侧过身子,朝着身后语气坚定道:“她会好的,我再去给她熬些药。”

    他说完便转回身子,飞快地朝厨房走去。

    只有他知道,那份坚定带着惶恐,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若是因他的这份偏执耽误了时机,她真的醒不过来怎么办?

    他不敢想象,连这一点光都熄灭,再一次坠入无边黑暗的感觉。

    既然已经感受过温暖了,又如何能心甘情愿地……再次踏入一片死寂的寒冷中。

    第二日。

    晨起时分,天上仍然有雨落下。沈之礼与汪明珠不想错过任何一点重要信息,哪怕是下雨天,说书老头极有可能依旧不出现,他们仍然在不可能中抱有一丝希望。

    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值得他们为之一试。

    一早,宴寻换上了那身余晚晚为他挑选的新衣裳,红边白色交领上襦,腰头束起,底下是点缀着白色云纹的一片式红裙。

    白与红的碰撞,纯净而热烈,简单又明朗。

    穿惯了暗色调的衣服,一时间宴寻还有些不习惯。

    他来到余晚晚床边蹲下,轻轻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晚晚,你什么时候能醒来?”

    余晚晚一动不动。

    宴寻的心又凉下去一截。

    房间内的空气安静片刻后,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眸中闪着失落又渴望的光芒。

    他的声音轻而柔,哄着她似的:“我换上你喜欢的衣裳了,等你睁开眼就可以看到了,快点醒来,好不好。”

    什么?终于换上新衣服了?

    余晚晚差一点儿就绷不住要睁开眼睛了。

    宴寻万万不会想到的是,其实昨日里,余晚晚喝了一餐药之后便恢复了大半,只是稍微有些乏力罢了。

    如今她又睡了一夜醒来,感觉脑子也不昏了,眼睛也不花了,身子也有力气了,余晚晚恨不得立即跳起来做她的晨练操。

    只是……相比起来,逗弄宴寻也是一件不可错过的趣事。

    宴寻若是知道她已经醒了,一定不会再说那些哄她的话了。

    然而余晚晚终究还是没沉得住气,躺了这么多日,她人都快躺烂了。于是乎眼下,她只好揉揉眼睛,慢吞吞地将眼睛睁开一点,将目光投到床边的宴寻身上。

    “宴寻……”她半睁着双眼,小声唤着他的名字。

    未及他的理智反应过来,口中的话先一步脱口而出:“晚晚,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不会醒了。”

    失而复得后的欣喜,还带着无尽的怜惜。

    余晚晚侧躺在床边,抿嘴甜甜一笑,笑里仍然带着一丝惹人心疼的虚弱,她轻轻注视着宴寻:“我怎么会不会醒呢?有你在这里呀……宴寻,我要醒过来见你。”

    是么?他是她醒过来的执念?

    一阵铺天盖地般的狂喜将宴寻淹没,然而片刻之后,理智攀升,那阵狂喜又瞬间坠进深渊。

    骗人的,余晚晚在昏沉之际,喊是沈之礼。

    她骗他。

    眼见着宴寻眼中的神色,一瞬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余晚晚一下就给整蒙了。

    果然还是不醒过来比较轻松,一旦醒过来,宴寻就给她出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