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寻,你是不是刚学这本事,飞不稳呐……”
这一摔可摔得不轻,余晚晚浑身都痛了。
不过还好有宴寻在底下垫着,否则她非得把骨头摔散了不可。
余晚晚准备爬起来,却又被那人扯进了怀中。
隔着薄薄的衣物,她听着他心口的咚咚声:“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宴寻?”
他又忽然间冷下了脸道:“起来。”
“啊?”
“从我身上起来。”
“那好吧……”
余晚晚从宴寻身上爬了起来,拍着衣服上的尘土,心中甚是费解。
她要起来的时候,把她拉进怀里的是他。
她趴在他心口,要她起来的也是他。
罢了,还是先完成眼下的任务要紧。
见宴寻也起来了,余晚晚向他靠近一步,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过去?”
宴寻斜睨她一眼,停顿一秒后道:“走过去。”
也是,他要再飞,她还不敢跟他一起呢。
若是飞到一般又摔下来,啧啧啧,那滋味她还真不想再尝。
余晚晚揉着酸痛的胳膊,跟着宴寻一同向前走去了。尽管这样,因为先前已经飞了一小段的缘故,还是比单单走过去要快。
没多会儿功夫,余晚晚和宴寻就到了红林山下。
远远的,余晚晚就看到了山间的一点亮度,应该是有人提着灯笼在往山上走。
而这个人,应该就是宴乐儿吧。
再往下,有两个人跟在后面,应该是沈之礼与汪明珠。
宴寻手心一抬,一簇蓝色的火苗在手心伸起,余晚晚和他也一起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很快追赶上了汪明珠与沈之礼。
前边的母子两人走得并不快,故而,拿着火折子的汪明珠与沈之礼,也放慢了脚步。
其实这个幻境里的人,都是看不见他们四个人的,所以即使他们想走在宴乐儿跟前,也没有关系。
但是没有人走上前去,都只是选择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地走着。
“沈哥哥,汪姐姐。”
走近了,余晚晚喊了一声,沈之礼与汪明珠都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晚晚宴寻,你们来啦。”
几人就这么跟着宴乐儿慢慢往山上走去。
此时的宴乐儿,与那个成婚前的天真少女,不过只是隔了几年的光阴而已,可是看着她的背影的时候,余晚晚觉得,那个天真明媚的少女再也回不来了。
此刻,她是一个母亲。
而她手中牵着的那个小孩儿,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若是她泉下有知,是否也能高兴一点呢?
余晚晚胡乱思考间,宴乐儿开口说话了。
“寻儿别怕,娘亲会保护你的。”
“有娘亲在身边,寻儿不害怕。”那声奶气的孩子停顿片刻,又问道:“娘亲,为什么我们要上山啊?别人都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女子的声音温柔得似拂过衣襟上的花:“寻儿的父亲在山上,娘亲带你去见父亲。”
孩子沉默了一阵,用稚嫩的嗓音说道:“可是,父亲早就死了。”
女子耐心解释道:“娘亲能感觉得到,山上有你父亲的气息,只是……他不会再跟我们说话了。”
孩子摇了摇头:“父亲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宴乐儿一怔,顿住脚步。
她将手中提的那盏灯笼放在脚边,蹲在小孩儿跟前:“寻儿,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孩子顶着一张天真稚嫩的脸,点了点头:“是呀,但是寻儿在娘亲的肚子里看见了。”
微微火光的照印下,宴乐儿的脸色一时之间变得复杂其起来。
“你告诉娘亲,你都看见了什么?”
那孩子的脸上仍是淡然的神色,“娘亲别不信呀,在你的肚子里,我看到了很多东西呐。哪些人害死了父亲,父亲是怎么死的,寻儿都知道。”
果然,这孩子虽看起来与寻常孩子一样,但是却有寻常孩子没有的感知力。
孩子面孔天真,声音稚嫩,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背后生寒:“娘亲,寻儿也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曾经想杀了寻儿,他们不喜欢父亲,也不喜欢寻儿。”
话音刚落,天空中几道闷雷响起,天顶上肉眼可见的黑云涌动,城中的人们仍在向四方窜逃。
宴乐儿轻轻抚了抚孩子的脑袋,温柔道:“不怕,我们不怕,娘亲永远爱着寻儿。”
她的手却轻轻颤抖了起来。
片刻后,她盯着孩子的眼睛:“寻儿,那你知不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我们府上那么多人,是怎么没的?”
宴乐儿面前的小男孩一笑,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在开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我杀的呀。”
宴乐儿眸子猛然一颤,尔后小声叮嘱道:“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寻儿不可以再告诉其他人。”
小孩儿点点头:“嗯,寻儿听娘亲的话。”
宴乐儿捡起放在脚边的灯笼,拉起孩子的手,继续向山上走去。
听到这番话,汪明珠的背脊都僵了一半。
之前她只是猜想,宴寻是宴乐儿与齐暮的孩子。
可当她今日通过骰子传达的画面,看见了宴乐儿的模样之后,她可以百分百确定,宴寻绝对是宴乐儿的孩子。
所以,那个几岁就大开杀戒的人,竟然就在身边待了两年,她还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
师尊让她救的,竟然是一个恶魔么?
汪明珠脑袋里乱作一团,她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沈之礼察觉到了汪明珠忽然之间的紧绷,温声关切道:“珠儿,你怎么了?冷么?”
汪明珠仍然绷着身子:“师兄,我没……没事。”
他们二人的身后,宴寻将一切都看进了眼里。
所以,就连这两年来他最信任的那个人,都是害怕着他,忌惮着他的么?
也是,他这种人界不容,妖界不喜的东西,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真心实意的相待吧。
他忽然之间如坠冰窖。
下一个瞬间,却有一阵柔软的温热传来,他的手被身旁的少女拉住了。
他满目阴寒的戾气还未来得及消退,直直地刺向她的眼睛。
而她却还是笑着,毫不躲避他的目光。
“宴寻,山上有点冷。”她晃了晃他们相握着的手:“这样就不会冷啦。”
通过齐暮的幻境,几人来到了百年前的那一日。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日,肯定尤其特别。
此时并非夜晚,天空却被乌云遮盖得密不透风,一道道雷劈下去,却又好像不是雷电。
百年前的这场灾难,绝非是自然灾害这样简单。
此时,宴乐儿正牵着孩子的手往山顶山走去,她的口中,还用吴侬软语为孩子轻轻唱着歌谣,歌声在山间回荡,仿佛这只是寻常的一日。
灾难越逼越近,她的歌声却令人安心。
原来,在无边的黑色浪潮中,他的生命中,也曾有过温暖,也曾有人握着他的手……
好像也并非曾经,此刻他的手,就被余晚晚拉住了。
“宴寻,这个场景你记得吗?”余晚晚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淡淡道:“不记得。”
可怜的小家伙,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亲眼见证了父亲的死亡,尔后又知晓了……外祖父与外祖母如何试图杀掉他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处于事件之外的余晚晚都感到毛骨悚然,更何况宴寻呢?
风暴漩涡中的他,该有多害怕。
或许封印住记忆,对他来说是好事吧。
“哎……也是,你受了那么多伤害,不记得也好。”余晚晚努了努嘴:“如果一直背负着这些东西,会很痛吧。”
痛么?
竟然会有人关心他痛不痛。
宴寻内心情绪起伏之际,余晚晚再度开口说话了。
她压低声音道:“宴寻,你娘亲的歌声真令人安心,那一刻待在她的身旁,你一定是不害怕的对吧。”
就算全世界站在他的对立面,她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为了不惹前边汪明珠与沈之礼的注意,宴寻这会说话的音量很低,但语气却是漠然中透着不耐烦:“我说过,我不记得了。”
余晚晚只管傻乎乎地看着他,眼中的光暖融融的。
她开口,像是只说给他一个人听的悄悄话:“你看,你娘亲拉着你的手在前面走,我拉着你的手在后面走,永远有人拉着你的手呀。”
哪来的永远,那都是很遥远的事了。
他一个人在黑暗里走得太久了,以至于触碰到那份明亮的温暖,竟会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假的。
宴寻冷笑一声,避开了余晚晚热烈的目光。
身旁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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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太迟钝了。
等她反应过来他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后,也一定会和汪明珠一样害怕的吧。
她一定会躲得比谁都远。
宴寻身旁的余晚晚还是一副天真傻气的模样:“宴寻,你娘亲在给儿时的你唱歌,我给现在的你唱歌好不好?”
他没好气地斜睨她一眼。
余晚晚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地唱了起来:“小豆芽,歪歪嘴~胖嘟嘟的没长腿。没长腿,咋走路?蹲在水里打呼噜。睡一觉,醒来了~伸出小腿儿踩高跷!”
“小白兔,小白兔,耳朵长来尾巴小~豁豁嘴,胡须翘,一动一动老在笑。”
“大白鹅,大白鹅,不脱衣裳就下河……”
“别唱了。”
余晚晚仰头,对上一双乘着怒意的眸子。
她垂下脑袋,小声委屈道:“好吧,是我唱的太难听了。”
宴寻别过头看向另一边,嘴角边却轻轻仰了一下。
上山的长路漫漫,一段时间后,几人终于到了山顶上。
这个角度看下去,整个吴州城几乎都被乌云盖住了。
但……那好像不是乌云。
而是团团涌动的黑色不明物体。
沈之礼双目紧盯着天空,他眉头一皱,神情不妙道:“这是鬼煞之气。”
余晚晚问他:“此处怎么会有这么多鬼煞之气?”
沈之礼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些东西侵占这方土地,足以使整个吴州城丧失生机。”
谈话间,宴乐儿已经带着孩子进了庙堂之中,盘着腿在雕像前静坐,几个人也跟了进去。
余晚晚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宴乐儿不带着孩子逃呢?
这时,宴乐儿动听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堂内响起:“暮,我知道你再也无法回答我了,我也知道,我们的寻儿一定要活下去,在带他离开这里之前,我想来看一看你。”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不求什么愿,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来看一看他。
她抬手,轻轻触摸着这尊白石雕像。
尔后,她忽地将手挪开,决绝地转头,拉着身旁的孩子走出这一座庙。
十几年前,她望着他的背影。
十几年后,换雕像内的他望着她的背影。
然而为时已晚,天空中的团团黑气已经逼到了寺庙上方。
头顶响起一个贪婪可怕的声音。
“一个也逃不了,呵呵,一个也逃不了……”
宴乐儿将孩子护在身后,那黑气翻滚着向她涌了过去,尔后,居然没能伤得了她。
身后那个孩子走了出来,眸色已成了剔透的蓝,在黑夜中显得漂亮又诡异。
那团黑气怔住片刻,尔后爆发出一阵狂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只小鬼头啊哈哈哈哈!”
那团翻滚着的巨大黑气身后,数不清的黑气团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
“我当是谁呢,哈哈。”
孩子倒是十分平静,他仰起白净的小脸,看着那些团团黑气道:“不要伤害我娘亲。”
是柔软而稚嫩的嗓音。
涌动着的黑气道:“笑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它身后的黑气也在不断重复:“笑话,笑话。”
“不要伤害我娘亲。”孩子仍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哈哈哈哈。”那团黑气发出阴森可怖的笑,尔后便加速向他们涌了过去。
小孩儿手一抬,一阵白光乍现,化作强而有力的波纹朝黑云冲了过去,直接将黑云打散,远远推出去了一段距离。
“寻儿……”宴乐儿诧异地轻声喃喃。
孩子眸中的蓝色退去,仍旧是寻常孩童的模样,他乖巧地仰头:“娘亲别怕,寻儿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宴乐儿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庙中那座白石像,她竟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
片刻后,她在宴寻跟前蹲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你知道你父亲的心愿么?”
孩子只是懵懂地摇头。
宴乐儿将目光投向山脚下的那片城池,那里曾经是那么的平静美好,如今却乱作一团,人们的哭喊声冲天。
她眸子颤着看向孩子:“你父亲的心愿是,看这片土地平和安宁,世人皆幸福。寻儿,值得活下去的人,不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