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完毕后,看今日天气不错,几人一起去了茶楼。
虽然宴乐儿的故事,他们已经知晓了,但说书老先生又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去会一会他,或许能获得什么别的线索。
坐聚缘楼内,余晚晚嘴巴用着早茶,耳朵听着说书老头讲述。
他说的与他们在幻境中看到的几乎一致。
但老头的故事,只讲到宴乐儿在雕像前吐血而亡,便画上了句号,并未提后面白苑出现,将她的躯体占去一事。
余晚晚也注意到,在老头说到,青玄女帝给汪道士的后人下了咒的时候,汪明珠与宴寻的神情都很微妙。这两人从昨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甚至连对视一眼都没有,就连走路都是绷直了身子,自动拉开一些距离。
原书中的宴寻自始至终都护着汪明珠,一路保护她,为她扫清一切障碍,甚至可以为了她丢掉性命。
这么一想,还真是挺可怜。
不过话说到底,虽说余晚晚要攻略宴寻,但并不代表余晚晚,希望他们的关系陷入如今这样的境地。
毕竟汪明珠没有害齐暮,也没有害宴寻,相反的,她已经尽自己所能去洗清罪孽了。
两人若因此心生嫌隙,后面还不知道又会如何呢。
故事结束,早茶吃尽。
几人一直等食客几乎全部散去后,才看到说书老先生从后厅出来。
沈之礼立即走上前去:“老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老头儿先前的目光警惕,尔后看了看沈之礼,觉得他也不像歹人,便点点头同意了。
他引着老先生走到茶楼外头,汪明珠也跟着出去了。
“这位客官找老身,可是有什么事呐?”
沈之礼温和道:“老先生,在下听了您的故事,很好奇您是从哪儿听说的。”
老头儿叹一口气,皱了皱脸:“嗐呀,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呀,要当我个糟老头子说胡话了。”
余晚晚也从茶楼内走了出来:“老头……哦不老先生您说吧,无论您说什么我们相信。”
老头儿被六只眼睛盯得无奈,既然孩子们想听,他就说吧。
“一日夜里,我起夜后,瞧见小院内来了个戴着面纱的黑衣人。我还以为家里头遭贼了,正准备大喊,他将我一下定住,手指在我额心就这么一点,这个故事就在我脑海里了。”
“黑衣人?”余晚晚和沈之礼同时惊讶。
说书老头点了一下头,双手一摊:“对呀!他还跟我说,要我这些日子之内,必须到离宴府最近的这间茶楼里面讲这个故事,至少讲两遍。啊!他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去做就取我小命呐!”
戴着面纱的黑衣人……又是那个书店老板?
余晚晚激动得戳了戳沈之礼:“沈哥哥,我碰到的黑衣人也是点了我的脑袋呢!”
随即她又双目发亮地看向说书老头儿:“老爷爷!那个黑衣人是不是笑眯眯的?”
说书老先生笑不出来:“姑娘你这是为难老生啊,我说了他带着面纱的嘛!”
几人盯着说书老头询问了一番,也未曾获得什么实质性的线索,遂回了宴府。
回到宴府之后,宴寻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余晚晚闲着也是无聊,准备去探望探望宴画书,也不知她受了那番惊吓后恢复得如何了。
“晚晚。”院子内,沈之礼喊住了她。
“怎么啦沈哥哥?”余晚晚走到了沈之礼的面前。
沈之礼眸子微微眯起,眉头轻皱道:“晚晚,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夜……夺舍妖的模样?”
终于有人提起这一点了!
照沈之礼之前讲过的,这一只夺舍妖,与在尚京那个害死了好几个人的夺舍妖,不是同一个。尚京那个造成多个少女失踪的夺舍妖,早已经被他们收了。
而这个夺舍妖,是在余晚晚出嫁那日,盘旋她在花轿周围的那一只。
故而,现在这一只夺舍妖的面孔,他们这几个人之中,只有汪明珠没见过。
先前余晚晚还兀自推想过,那日夜里,宴寻为何会放夺舍妖一条生路?多半是因为那夺舍妖带着他母亲的皮囊。
纵然他知道那不是他母亲,可依然无法轻易将她了结吧。
余晚晚想了想道:“沈哥哥你是想说,那夺舍妖的模样,与乐儿的模样是一样的对吧。”
正在一旁石桌上专心看书的汪明珠,听闻有夺舍妖与宴乐儿的模样一样,也即刻将脸从书中抬了起来,一向平静的脸上显出微微讶异。
沈之礼垂了垂眸子,尔后又抬起眼看向余晚晚:“这一点是值得注意的,在幻境中呈现出的当年的场景中,宴乐儿的肉身,是被白苑拿去使用了,但……白苑应该是一只狐狸。”
余晚晚明白他的那个点,紧接着他的推断下了一个结论:“所以,追了我好几次的这只夺舍妖,仅仅只是夺舍妖,不是白苑。”
沈之礼点头:“晚晚说得对。”
这样一来,余晚晚又想起了一个要点:“对了沈哥哥,昨日宴寻也说了,白苑至今还活着呢。既然她没死,宴乐儿的肉身,就是夺舍妖从白苑那儿夺来的喽?”
“应该是这样。”沈之礼若有所思的轻点了两下头,“若是这样就比较合理了。”
谈话间,一阵脚步声急匆匆响起。
顺着那脚步声看去,是一位弓着身子的小厮,他跑得气喘吁吁:“老、老夫人状态不妙,她、她命小的请几位过去一趟!”
沈之礼当即迈开步子走到小厮身边,“好,我们现在就跟着你去。”
汪明珠也立即扔下了手中的书,和余晚晚紧紧跟上了沈之礼的脚步。
沈之礼一面走,一面从袖中摸出一道通讯符,指尖轻点燃烧后,他对着那张纸道:“宴寻你在哪儿?老夫人状态不是太好,我们正在过去的路上,你速回。”
话毕,纸张在手中燃烧殆尽,消散于空气中,仿若无物。
消失了的事物,存在过么?
也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几人匆匆赶到老夫人白日里常休憩的花厅内,她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沈之礼怕惊扰了老夫人安睡似的,脚步极轻地向前走了两步,在老夫人休憩的贵妃榻前轻轻跪下,简单拜了个礼,尔后他温柔的嗓音中带上了一丝苍凉的况味:“老夫人,一路走好。”
汪明珠与余晚晚呆立在一旁,面对这一切感到一阵无措,二人静止,只剩余晚晚挂在衣襟上的那只安魂骰不断摇晃着。
看着眼前的景象,余晚晚忆起第一次见老夫人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微阖着眼,半卧在红木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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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衣着做工精美,全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面上还戴着典雅端丽的烧蓝头饰。
见有客人来了,她眼睛一亮,即刻命丫鬟将她扶起来,对着他们几个远道而来的孩子,眉开眼笑起来。
“囡囡,你叫什么名字?”
“老夫人您好,我叫余晚晚。”
“噢,晚晚呐。”
……
然而一切,终有归于尘土的那一日。
余晚晚透过已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眶,恍恍惚惚地看着小厮东奔西跑,唤来更多的婆子丫鬟。
有的人去通知老夫人的子孙,有的人负责去铺子里买做事用的东西。
余晚晚别过身子,捏起袖子去掖眼角的泪水。
模糊视线的余光中,静静立着一道红白二色的身影。
余晚晚飞快地掖掉眼泪,再次定睛看去,周围仆人走出走进,着手去替老夫人筹备后事。
那人仍然呆立在门口,面上尽是漠然,身子仿佛杵成了一根木头。
余晚晚强忍住心头泛起的酸涩,她吸了吸鼻子朝他跑了过去。
停顿在他面前后,她仰头喊他名字,一开口,声音竟是连自己都未曾料到的颤抖:“宴寻……”
宴寻并未看她,他的目光隔着好几米的距离,遥遥望向老夫人那儿,却迟迟没有勇气迈出脚步走过去。
让所恨之人丢掉性命的时候,他未曾退却过。
在面对老夫人归去的时候,他竟感到无所适从。
……
一切准备就绪后,老夫人的归去仪式按照当地的习俗进行。
灵堂覆白绸,儿孙披麻戴孝跪于堂前。
七日之后,在一阵热闹的吹打声中,长长的队伍护送着老夫人去了山上。
余晚晚未曾见过老夫人出嫁,但她记得那日幻境之中看到的景象,还是宴乐儿的时候,新婚那日,美丽的新娘子明媚的笑脸,是带着露水的新鲜花朵。
一红一白,一朝闭眼化尘土,人生不过是瞬间。
好在这一次,有这么多人送她这一程,她不会害怕,也不会孤单了吧。
……
一切事情办完后,吴州的行程也步入尾声。
老夫人的二位儿子与老夫人一样,待客颇为周到,坚持要安排马车送一送几位。
盛情难却,于是四人便坐上了豪华舒适的马车。
听闻他们要离开了,宴砚书与宴画书也来到了门口。
宴画书身子刚好了些,这下又在她父亲面前闹起脾气来。
“我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胡闹!”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来人呐!把小姐拖回去!”
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上来,扣住宴画书就往府内拉去了,她的声音还遥遥传来:“放开本小姐!你们这几个臭婆娘不要命了!”
坐在马车内的余晚晚将帘子掀开,朝着宴砚书挥了挥手:“再见啦,多保重啊!”
马车起步,哒哒向前而去,后面传来宴砚书的声音:“有空再回来看看!”
“好嘞!”余晚晚将脑袋与手臂伸出帘外,远远地挥着手。
她可喜欢这里了,但还是否还能再来呢?无人知晓。
但愿他们,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