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余晚晚抚着心口,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大气,“我们四个人,完成任务前还是别分开了。”
“这次多亏了晚晚。”沈之礼还不忘夸一夸余晚晚。
余晚晚心里倒不觉得是自己出了力,若不是宴寻出手果断,抹了那假晚晚和假宴寻的脖子,余晚晚自己都不一定有信心,能让汪明珠沈之礼和景然相信自己。
宴寻出了手,他们两成了现场独一份的余晚晚和宴寻,才有资格去分辨真假沈之礼和汪明珠。
然而余晚晚才不会说自己没出力呢,她后来好歹也是巧辨了真假汪明珠沈之礼的。
“那是,回了楹海城请我吃顿好的。”余晚晚借机敲诈沈之礼。
沈之礼笑:“只要晚晚开口,哪怕是天天请都行。”
“咳咳咳!”宴寻清了清嗓子。
余晚晚心中偷笑。
宴寻连这都要拈酸吃醋。
不过现在可不是玩闹的时候。
“对了珠姐姐。”余晚晚压低声音,提出疑惑,“你们进那屋里头,瞧见了什么?”
这里的夜太静了,除了那忽远忽近的啼哭声,再有就是风轻轻吹起一点儿落叶的沙沙声。
因此,说话的声音,只要能保证他们四个之间能听到即可。
即便周身除了他们几个,再无其他人,汪明珠也同余晚晚一样压低了声音,怕被其它东西听去似的。
“我们看见那屋里头躺着一个小娃娃,在摇篮里呢。隔壁也是一个小娃娃,只不过大了些,已经能在屋里头走了。”
余晚晚道:“莫非这儿,压根不是什么小村庄,而是专用来葬那些夭折了的孩子的地盘。”
话毕,她自己都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连抖了三抖。
汪明珠点头:“应该错不了。”
“宴寻……宴寻……晚晚……”
“你们在哪儿……你们在哪儿……”
不远处传来汪明珠与沈之礼的声音,一声迭着一声。
四人背靠着背,瞬间又警惕了起来。
继沈之礼与汪明珠的声音传来后,余晚晚的声音也从另一侧的不远处,密密麻麻地传来了。
“珠姐姐……沈之礼哥哥……”
“你们在哪儿,我找你们找了好久……我是晚晚呀。”
“珠姐姐……沈之礼哥哥……”
余晚晚神经质地抖了抖。
还来?
听起来,还不止一个她的声音,有一群。
那一声声交迭的声音越来越近,四人后背贴后背,保持着警惕。
余晚晚微侧着头向身后问:“既然这里都是些夭折的小儿,那么,那些伪装成我们模样的,又是什么东西?”
一旦出起任务,沈之礼的语速就要比平日里快两倍:“极有可能就是这些小儿。”
他话音刚落,一阵阵凉风又贴着地面幽幽吹来,将满地枯黄的落叶卷成一堆,发出细碎的沙沙响。
如同无数张嘴巴在窃窃私语。
“吱呀——”
“吱呀——吱呀——”
颇具年代感的褪色老旧木门,一扇接着一扇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人儿来。
却不是小儿……
这扇门走出来的是余晚晚,那扇门走出来的是汪明珠,后面那扇是沈之礼,右边那扇是宴寻。
每款还不止一件……
余晚晚吃惊地瞪圆了眼睛,长长得倒吸着冷气:“嘶……好多个我,好多个你们……”
余晚晚觉得他们四个,倒成了被厂家批量制作的爆款商品,满地都是。
“真没创意。”余晚晚嘀咕一声,抬起自己的手臂,照着袖口的布料就咬了下去。
她还就不信了,她没法子和那些假余晚晚区分开?
“晚晚,你在做什么?”
宴寻见旁边的余晚晚开始啃自己的袖子,他十分不理解她的行为。
“我要把袖子咬破,这样……”余晚晚话还没说完,背后传来汪明珠略显紧急的声音,“晚晚别咬了,你抬头看。”
余晚晚果断抬头。
在场所有的冒牌货余晚晚都抬起了手臂,开始咬袖子。
咬了几口,她们见余晚晚本人停止了咬袖口的动作,便也停了下来。
余晚晚惊了:“好家伙,他们还会模仿人做事呢?”
惊叹之时,一只假余晚晚走到了宴寻面前,仰头看他:“宴寻,我才是晚晚。”
宴寻眉头一蹙,抬手就是刀光一闪,假晚晚变成了一团绿色烟雾。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来一个打一个吧?”
余晚晚看着前后两头都有人靠近,数量众多,这样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
她还想早些完成任务回去睡觉呢。
沈之礼一边挡那些靠近的人,一边道:“这些小儿的背后,多半有操控之人,我们需要将操控之人揪出来。”
靠近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猖狂。
许多双手伸过来,试图将他们四个后背贴在一块的人拉开。
只一会儿功夫,余晚晚的身体和腿上面就攀上了许多双冰凉的手。
本来这儿就冷飕飕的,这些手抓上来,更是令她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了。
宴寻抬手一挥,手心中片片刀光斜飞而出,精准地刺在那些人喉头,横向哗啦开一道红线。
“刺啦——”
一堆人形消失,化作大团大团的绿气,腾腾飘在空气中。
刚打散一堆不多时,很快又有一堆扑上来。
周围一片嘈杂之声。
无数道声音交迭着传进耳朵:
“我是晚晚,宴寻,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师兄,我才是你的师妹,你旁边的这个人是假的。”
“珠儿,我知道你心悦于我,我也心悦于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只有我们二人的地方。”
“晚晚,你看看我啊,我是宴寻,你为什么不肯看我?”
……
余晚晚被周围的这些声音吵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她气得大骂。
在场所有的余晚晚都露出了生气的表情,学着她的样子喊了起来:“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
余晚晚抖了三抖。
害怕之中她居然生出一点莫名的自豪感。
她大声说什么,她们就学她说什么。
余晚晚感觉自己像这一堆余晚晚的老大。
宴寻手中“哗哗”飞出一道道冷光,他斜睨余晚晚一眼,差点就怀疑她脑子被吓出问题了。
他不停帮她打着那些靠近她的东西。
她倒好,弯嘴傻笑了起来。
余晚晚忽然间朝前行了个大礼,高声道:“余晚晚大王千秋万代!余晚晚大王千秋万代!”
宴寻拧眉喝她:“你疯了?”
兔子脑袋真的有问题吧?
不仅宴寻觉得她疯了,就连四面八方的假余晚晚也都愣了愣,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假余晚晚们相互看了看,集体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学她。
她们皆开始对着余晚晚所在的方向行大礼。
“余晚晚大王千秋万代!余晚晚大王千秋万代!”
余晚晚本尊乐得不行。
然而她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所有的假宴寻都对着余晚晚喝道:“你疯了?”
余晚晚撇着嘴,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宴寻道:“你破坏了我的乐趣。”
宴寻专心替她打着袭上来的那些东西,懒得再理这只疯兔子。
身后的汪明珠与沈之礼,也在击退着那些伪装成他们模样的人。
余晚晚也来了兴致,她抬起自己手臂,露出了左手手腕上的那根红发带。
她在空中划着符咒,手臂向周围那些试图靠近她的人扫去。
没用……
她又试了几遍,还是没用。
余晚晚撅起了嘴:“宴寻,你骗我……”
宴寻一边击退他们一边道:“你忘了?这是用来打妖的,他们是鬼……”
余晚晚:“……”
当余晚晚得知,她手中的红发带,对眼前的这些鬼并没有作用,她便讪讪收了手,安心由宴寻替她击退他们。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既然得靠宴寻帮她击退小鬼,余晚晚不得不乖顺起来。
为了不被小鬼们听到,她压低声音拍马屁道:“宴寻,多亏了你呢!要不是有你在,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果然你就是最好的!”
宴寻:“??”
这个时候,他又变成最好的了?
宴寻知道,余晚晚口中的“最好”二字,含金量并不是特别高。
但他听到她称他为“最好”,嘴角还是不自觉地翘了翘。
四面八方的小鬼们不断靠近,来了就被打成一团团绿色雾气飞走。
前仆后继,源源不断。
变作几人模样的小东西们貌似是伤不了他们几个人。
但从小鬼们方才说的那些话可以得知,这些小鬼是想跟他们一起离开。
离开是不可能带他们离开的,可一直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沈之礼一面击退他们,一面微侧对身后道:“我有种预感,我们需要收服的东西或许并不是他们,不能再耗时间了,一起想想有没有突破口。”
余晚晚闻声仔细想了想,她确实无法用红发带击退眼前这些“人”,而宴寻也说了,他们是鬼,不是妖。
既然如此,这儿必定有有别的妖物在。
从刚开始到现在,收妖团三人一直在防守,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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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是将那些靠近他们的小东西打走。
然而,只防守是没用的,要掌握主动权才能赢。
若是将力气全部浪费在防守上,会耗费掉不少的精力,问题还不能得到解决。
余晚晚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不如这样,我们不要停在原地了,往别处走走?”
她的经验不足,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并不敢保证这一决定的正确性。
唯有尝试。
汪明珠道:“好,我看那圆月有古怪,不如我们朝着那个方向走?”
哪怕有危险,他们也不能退缩。
沈之礼点头:“可以。”
于是,几个人一边将那些伪装成他们模样的小鬼头击退,一边朝着圆月所在的方向挪动着位置。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若是这背后妖物操控他们,这妖物会躲在何方?又是什么呢妖物能操控这么多小儿的鬼魂?
“嗷呜~”啼哭声再次盘旋在四周。
由于声音变换方位的速度之快,此时在这儿,方听清时,又跑去了另一端,故而无法定下一个确切的方位。
等等……这小孩儿哭的声音……
余晚晚眉头蹙起,心跳加速地说出自己的猜测:“这啼哭的声音,或许不一定是小儿的哭声……听起来,有点像是猫叫。”
此话一出,他们几人再次凝神去细听之时,倒真觉得有点像了。
汪明珠道:“莫非在此处为非作歹的,是成了精的猫?”
“嗷呜——哇嗷呜——”
一阵愈发激烈嘹亮的声音绽开在周围的空气中,叫得人心头发麻。
自从将这小儿的啼哭之声当成猫叫之声去听的时候,就愈发觉得可能是猫叫了。
然而细听,又令人恍惚,仿佛只是小儿的哭声。
时而嘤呜,时而嘹亮,时而又带着绵软的尾调。
越是钻了心思,竖着耳朵仔细分辨,越是头昏分不清,似乎要被绕在其中。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些不幸夭折的孩子,无端变作他们的模样,那么……定是有妖在背后作祟。
如今看来,这妖物极有可能是猫妖。
只是……要如何才能让它现身呢?
汪明珠朝着那来回盘旋的缠绵哭声道:“究竟是何等妖物在此作祟?”
那声音继续哭着,并未作出任何回答与任何改变。
一面应付这这些小鬼头,一面听着挠人心的哭声,还要思考对策,着实令人感到分身乏术。
沈之礼提议:“别跟他们耗了,先撤。”
汪明珠与宴寻皆收到指令,加速了击退小鬼们的动作。
余晚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蓝色的一道道刀光从宴寻手中飞出,在眼前飞快闪过,那些靠过来的人儿变作绿色雾气一片片腾起跑远。
除了宴寻这边,余晚晚还能听到身后的汪明珠与沈之礼“唰唰唰”的舞剑声。
这剑是收妖剑,在鬼面前,能做的也只是将他们击退而已,并不能伤了他们,故而汪明珠与沈之礼出手才这么毫无顾忌。
眼前的小村庄,目之所及,已经到处是团团绿色的雾气了。
打出一条路后,几人加快脚步朝着圆月的方向行去,绕过小村庄里的几条街道,一条商业街居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条商业街乍一看,与寻常商业街无异,但行走在其中,左右两边四处瞧去,就能显而易见发现不寻常之处。
这条商业街上,大多数都是医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专做小儿衣裳的店铺,玩具铺子,连环画书铺子。
更令人发笑又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还有好几家专门“卖父母”的店铺。
里面是各色各样,用彩纸折成的“父母”,以供挑选。
其实也能理解,这儿的孩子与家人阴阳两隔,孤身一人在此处。
孤单的时候买个爹娘陪着自己,或许心里头能安心一些。
看样子,这街是专为这儿的小孩儿们所建造的了。
只不过这街道并不热闹,依旧是有些破旧的模样,褪了色的木门与匾额,晃晃悠悠的纯白招牌。
被冷调的月光照着,一点儿生机都寻不到。
身后暂且还没有小鬼跟过来。
“就这边吧。”
沈之礼打头阵,就近推开了手边一家医馆的门,准备暂且避一下,以便能冷静理一理思绪。
几人一同走了进去。
手中的火折子一亮,眼前的这家医馆看起来与寻常所见医馆并无二致。
最显眼的是一整面墙的药柜,分隔成一个个整齐的小抽屉。
医馆的柜台上放着陈旧的账本,碾槽,还有生了锈的轧刀台。
若要说这儿与寻常医馆的唯一区别,那便是这儿没有药的清雅苦涩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