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余晚晚的解释之后,沈之礼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已经松许多了,但仍然犹豫着没放下。
真的是他冤枉了余晚晚和宴寻?拼成字的稻草不是他们打乱的?
一向行事较为谨慎的沈之礼仔细思忖着。
先前,此处的妖物利用小鬼们的力量,将他们托住。
一是消耗他们的体力。
二或许是……达到让他们几人内部相互怀疑的目的,让他们内讧。
还是先观察观察,不要轻举妄动误伤了自己人吧。
沈之礼正准备将剑放下。
手中的剑欲放而未放之时,屋子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又一个宴寻走了进来。
如此,这儿有了两个宴寻,几乎就可以确定其中有一个是假的了,也可能两个都是假的。
在场所有人的面色皆呈吃惊之色。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开门进来的宴寻,再看见了屋内的场景后,眸中除了吃惊,还显现出了愠怒。
这里是二层,他已经杀掉了假的沈之礼、假的汪明珠、假的余晚晚。
若是按照他先前的推论,落单的他遇到了三个假队友,那么落单的余晚晚是不是也遇到了三个假队友?
而眼前的沈之礼居然拿剑指着余晚晚?
宴寻担心余晚晚太久了,他本能地觉得余晚晚的处境会很危险。
眼前的场景,怎么看都是余晚晚受了欺负。
“宴寻,你终于来了!”余晚晚将目光投向他,似在求助。
沈之礼和汪明珠皆有些无措,晚晚对着刚进来的这个宴寻喊宴寻,难道她已经看出她身旁这个宴寻是假的了?
“用剑指着余晚晚,你是何居心?”刚进门的宴寻对着沈之礼怒目而视。
脖子上被架着剑的余晚晚带着一点儿哭腔,目光在沈之礼与宴寻面上来回转,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沈哥哥我坦白!”她缩了缩脖子,“我坦白,我旁边这个宴寻是假的!方才你排的稻草堆就是他打乱的,他还威胁我不让我告诉你!”
沈之礼将剑从余晚晚脖子上挪开,架到了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宴寻的脖子上。
余晚晚脖子上没了剑,她立即跑到了新进来的宴寻身边,抱住了他的手臂:“宴寻,你终于来了,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才是真的。”
沈之礼死死盯住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个宴寻的眼睛,迟迟没有下手。
不能小看走错的每一步,他需要万般谨慎。
“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沈之礼问他。
被剑架住脖子的宴寻抬手指向一边,冷笑道:“那个余晚晚才是假的,稻草堆是她打乱的,还想嫁祸给我。”
“宴寻,他冤枉我!”余晚晚抱住宴寻的手臂。
宴寻当然知道,那个被沈之礼拿剑指着的是假的。
因为他才是本尊。
那个假货,居然还敢污蔑他的余晚晚,不要命了!
未及沈之礼下手,宴寻手中的蓝色刀光,已经狠狠地刺进了假冒他的那个人的脖子里。
鲜血从他脖子里流下来,宴寻看着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倒在地上。
沈之礼面上的表情不妙:“没有绿色烟雾……”
若这个被抹了脖子的是真的宴寻,那动手的便是假的了。
沈之礼抬眸将目光刺向宴寻,握紧手中的剑,朝他走了过去。
宴寻笑了笑:“别急。”
他抬手,手中捏着三条黑色的绒尾,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个他,“很快他也会变成这样。”
“师兄,快看。”汪明珠喊沈之礼。
沈之礼回头,见方才那流着血倒地的宴寻已经不见了,地上静静躺着一条黑色的尾巴。
和宴寻手中的一模一样。
沈之礼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蹲到那根尾巴前,将它拿起来看。
“这是猫尾巴……晚晚,你没辨错,方才那个宴寻的确是假的。”
余晚晚立即道:“哎,我就说宴寻怎么会随便乱动沈哥哥摆的字呢,他还威胁我,他不假谁假?”
宴寻看了看地上的那个“二十”,又看向沈之礼:“字……”
这是沈之礼做的记号吧?可这儿明明是第二层,他标个二十做什么?
沈之礼将地上的猫尾巴拈了起来,他起身面向宴寻。
“我们几乎是一直在这间屋子里向下跳,跳到第七层的时候,我便心中起疑,于是利用这儿的草简单拼了个“七”,以此做记号。”
“七层?那你们又为何在这儿?”宴寻分明记得自己只下了一层,这一层是第二层。
这个沈之礼,嘴上说自己跳到第七层,地上摆的字却是二十。
牛头不对马嘴。
他倒要看看沈之礼怎么圆回来,若是圆不回来,他就杀了他。
沈之礼理着思路耐心解释道:“我们是被方才那个假扮你的人误导了。
我从第七层开始摆字,每跳一层,都是我与珠儿先下去,一直跳到二十层,我愈发觉得不对劲,便让那个宴寻和晚晚先跳,跳完我再摆字记楼层。
如此跳了几遍,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因为来来回回都是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也就是说,这儿只有三层。
看似只能下不能上,实则是可以上的,因为第三层往下跳,就能通向第一层。”
宴寻听完沈之礼的解释后,仔细于胸中琢磨了起来。
若是如眼前这个沈之礼所说,这儿只有三层……那么他们跳到第七层的时候,实则是回到了第一层。
以此推下去,第二十层,就是第二层……
这便没错了,这儿确实是第二层。
看来眼前的沈之礼多半是真的了。
但是宴寻觉得,光听沈之礼说还不够,他得亲自验证一下。
“我也想亲自跳了看一看,究竟是不是如你所说,只有三层。”
宴寻垂眸看了看地上的“二十”,又将目光投向沈之礼:“为了防止有人做手脚,我们一起跳。”
“好。”沈之礼自是问心无愧,爽快答应了。
于是四人一同向底下的结界处跳下去。
“二十一。”
再跳一层。
“二十二。”
再往下,地面上用草拼成的数字又回到了二十。
如此看来,这个沈之礼并没有骗人。
余晚晚嘟着嘴道:“都怪那个假宴寻捣乱,否则我们又何须这么麻烦,在这儿跳这么久。”
“这三层空间,有什么说法呢?”沈之礼看向三位,又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先前那位分娩的女子,她去了哪里?”
几人面面相觑。
宴寻眉头轻蹙,看着沈之礼与汪明珠道:“当时我听到珠儿姐在屋内求助的声音,便进了屋,却发现你们都不见了,屋内只剩下那名女子。”
沈之礼点头道:“你进来的时候,我与珠儿已经到了底下第二层了,故而你看不到我们。”
“求助声?”一旁的汪明珠疑惑:“我并未说话。”
宴寻眸光微沉,“这是圈套,为的就是将我引进来。”
沈之礼问宴寻:“宴寻,后来发生了何事?”
宴寻如实道:“我进了第一层的屋内后,那女人说要让我杀了她,很快她又跪在地上求饶,求饶之后又让我杀她……”
沈之礼与汪明珠相互对视一眼,眉间一跳。
汪明珠道:“多半是有妖物在左右着她。”
沈之礼点头:“没错,第一层的门打开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妖气十分浓烈。”
沈之礼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条猫尾巴,他道:
“先前晚晚说,这儿的小儿啼哭声,听上去像是猫叫,看来这儿确实有猫妖……它极有可能就在我们之前看见的那女子身上。”
汪明珠陷入思考:“可这些猫尾巴又是怎么回事?先前变作我们模样的,是那些小儿,他们被打之后会变成绿气逃走,现在竟如何成了猫尾巴?”
沈之礼认真看向几位:“或许……我们的对手变了。”
汪明珠道:“师兄的意思是,这猫尾巴的主人是我们真正的对手?也就是说,我们要收的是猫妖,先前那些小儿,不过是猫妖用来扰乱我们的技法。”
沈之礼点头:“对,极有可能是像晚晚之前说的那样,猫妖利用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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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小儿的执念。”
汪明珠点头表示赞同。
沈之礼道:“至于猫妖的目的……除了拖延时间,消耗我们的体力之外……还有一点便是要扰乱我们,令我们彼此怀疑,相互失去信任。”
假的见多了,即便是见到真的,第一反应也是怀疑。
余晚晚看着他们几人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分开了,再出现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那便是假的。”
沈之礼点头,“既然猫妖的目的之一是拖延时间,在这个时间段之内,她必然有重要的事要完成,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阻止它。”
于是几人决定向二层的屋子外面走去。
行走在街道上,二层确实与一层的并未有什么两样,就连铺子里摆的东西都一模一样。
如此,几人又陷入了死局。
上下三层,每一层地盘都不小,应该如何找到猫妖呢?
这种分层的情况下,其实分头行动是最好的。
汪明珠一层、沈之礼一层、宴寻和余晚晚一层,每层都有人把守。
但眼下的情况,为了不被假冒的队友欺骗,他们根本不可能分开。
汪明珠提议:“我们一起一层层找那猫妖吧,事在人为,总比愣着好。”
“行,听珠儿的。”于是几人在二层的小镇上搜寻了起来。
御着剑飞在二层上空简单地看了看,并未找到什么,他们又集体去了三层。
还是一样,并未看见猫妖的身影,也并未察觉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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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的一层,汪明珠和沈之礼在前面走着,余晚晚抱着宴寻的手臂走在后面,东张西望。
“对了沈哥哥珠姐姐,你们进了那屋里,发生了什么啊?”
余晚晚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未曾踏进那间屋子,什么也不知道。
前面那两人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余晚晚,想了想道:“那屋子里没什么,只是不知为何,我们进了里面之后,就被送到街道外面来了。”
大晚上没觉睡,余晚晚脑袋发沉,眼前问题又解不开,她愈发感到心头无力。
她打了个哈欠道:“哦,也是蛮奇怪的,难怪我往里头看的时候,你们一个人都不见了。”
“对了,那个生孩子的女子呢?”余晚晚眼睛一亮,“或许从她身上能找到突破口。”
沈之礼与汪明珠皆摇头:“我们出来之后就没再看见她,或许是她躲起来了。”
“这样吧……”汪明珠道:“我们往回走走,那女子极有可能往我们之前走过的地方去了。”
“好吧……”余晚晚又跟着他们往回走。
一来一去,腿都有些酸了。
她扯了扯身旁的宴寻,噘嘴道:“宴寻,你背我……我好累……”
宴寻在她面前蹲下:“行,你上来吧。”
“你真好。”余晚晚笑了一笑,朝他背上趴了上去。
宴寻背着她往前走,余晚晚靠在他的肩头,心头骂骂咧咧。
那个隐山阁的狗屁师尊,尽给他们找事儿做。
余晚晚这段时间的作息养得还挺规律,此刻看样子还醒着,思考起东西来终归比平日里迟钝。
她想,先靠着宴寻眯一会儿,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趴在他的肩头,她习惯性地去嗅他脖子间清浅的寒梅香,却什么都没闻到。
怎么回事……一点都闻不到了。
余晚晚心里再一次浮起了怀疑。
不会这几个人都是假的吧?
此念一出,她揪了揪自己的耳垂,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然而那样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了。
虽说凡事都要讲道理,不能单凭感觉来判断,可有时候,感觉这个东西,忽略不得。
余晚晚想了想,心生一计。
她戳了戳宴寻的肩膀,“宴寻,放我下来。”
“怎么了晚晚?”宴寻扭头问她。
“我……我想让沈哥哥背我。”余晚晚抬高了声音,让前面的沈之礼也听到。
前面的沈之礼回过头来,“晚晚要我背?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