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接过簿子翻开,里面竟是憨哥儿一家人的认罪卷宗。
“案子已结,娘子再无后顾之忧。”
竟无需自己到场指认回话就可结案,还如此迅速就定了发配,看来这林牧川已经不是和县令颇有交情那么简单了。
“大人好意常乐铭记,不知大人有何要求?”
林牧川也不客套,直言道:“林某的诚意小娘子已知,不知小娘子诚意如何?”
“大人是想让我将制茉莉花茶的章程写下,任茗香坊自行制作?”
“制茶一事迫在眉睫,总归还需熟手指点,只是茗香坊皆是男子,娘子身为女子厮混其中终究不妥。不若令茗香坊依照章程行事,娘子只作参谋指点。”
果然如此!
林牧川令她只领一小童前往茗香坊,又不告知总管事忠叔自己身为女子,一来是为了摸清自己是否真对制茶了如指掌,二来也是盼着自己面对众男子知难而退。
其余种种周到的安排,都只是为了表示足够的诚意,对憨哥儿一家的处理则更是彰显了自己在庆丰县的权势地位。
他希望自己指点茗香坊匠人制茶,在得出成果后放心地由他安排人手护送离开。
但这却不是常乐想要的。
“我以为昨日一席谈林大人已知常乐之意,若只为作参谋,只怕不能在此安身立命。”
庆丰县三年才需研制一款新茶,若不趁此时挣出本钱,日后只会处处艰难。
事情没有按照预想的发展,林牧川薄唇微抿,眉眼间已经显出不满。
常乐抬起下巴,平静地望了回去。
“常娘子。”林牧川走到近前。
“娘子出身不俗,为何定要远离故土到弊县掺和这等匠人活计,整日与男子混作一处,就不顾及堂上双亲吗?”
“林大人,所谓人各有志。况且,我何时说过要与男子混作一处?”
常乐终于在林牧川脸上看到了惊讶与疑惑,她扬眉一笑,开口。
“我希望大人能在茗香坊辟出几间房子,再招募几名女子由我指导制茶。”
“胡闹!”
“怎么能是胡闹呢,林大人方才不是说了,我这女子不好与男子厮混的。”
林牧川却不再答,一双寒眸凌厉地定在常乐身上。
他不说话,常乐自然也不再开口,此人还算聪明,至少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出女子如何可以制茶这样的蠢话。
过得一会儿,林牧川才又说:“茗香坊内皆是男子,娘子不拘礼节,其他女子怕不会这么想。”
常乐却笑:“礼节虽大,可作不得饭吃,民间女子与男子一处做事的不知凡几,何况辟出的地方可与男子隔开,本不会混作一处。”
林牧川神色已恢复正常,又问道:“纵我能募来女子,娘子又如何能保证她们可在短时间内学会制茶。”
“林大人,你又想窄了,为何不径直从茗香坊的匠人家中招募女子呢,或是妻子或是姊妹,这些女子从我处学得,再与自家丈夫兄弟一说一试,匠人们岂不尽知。”
见林牧川眸中一亮,常乐又说:“不过,我既是女子,所用法子自然是女子更适宜,说不准这些女子制出茶来还胜过那些做老了茶的男子呢。”
对方果然心动,常乐便等着他的回答。
林牧川沉思片刻,忽而抬眸冷声道:“若是本官不答应呢。”
“那小女子便只能走出控茶司,寻一位更好的买主了,庆丰县制茶作坊如此之多,总有坊主愿意满足我的要求。”
“若是本官让你出不得控茶司呢?”
常乐失笑:“出不得又如何呢?大人既因我的家世一再催促我归家,便会因我的家世不敢对我失礼,我又害怕什么呢?不过让控茶司白养着罢了。”
“到这份上,大人的试探也该有个结果了,常乐究竟是否有能力凭自己安身立命,能否不受家世束缚甚而连累大人,大人当有论断。”
至此,林牧川终于表露出欣赏的眼神道:“常娘子胆魄非常,林某佩服。”
常乐也回他一个真诚的笑:“既如此,就请大人吩咐下去吧。”
茗香坊的房间是现成的,不过是辟出几间分隔开来而已,过得两日便收拾了出来。
愿意出来制茶的女子也募来二十余名,其中倒有一半是听说此事自行过来报名的。
多是家中进项少,缺了嚼用,到茗香坊好歹管着三餐饭,常乐经过挑选确定了这二十余人。
万事皆备,到第三日,常乐令人往说好的几处地点摘茉莉花苞。
花苞运来还需挑选,二十几人忙了两个时辰才挑拣完成。
如此便至戌时末,挑拣出来的花也到了吐香的时候,常乐令人上了茶水点心,将二十几人分作三班轮替着休息。
“这是最要紧的时候,都提点起精神,做得好了,赏钱不会少诸位的。”
有了金钱的鼓舞,众人都铆足了精神。
常乐更是歇不下来,众人皆是首次窨花,期间的用量、温度和散热的时机都需她把握提点。
好在着二十几人里总有机灵又肯上进的,指点过几次后,就有一两人领悟了其中关窍。
待得日头出山,这一次的窨花才算是完成。
常乐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但还是撑着吩咐了后面的工序。
“都去休息吧,午后又是一阵忙,兰心辛苦些将我嘱托的事说与你哥哥再休息,明儿再过来罢。”
众人散了后,又叫来石头:“你守着西院的匠人复火,拣一些送与林大人尝。今日也不需再过来了,叫香儿替你。”
石头应下又问:“那我吩咐车夫将娘子送到控茶司。”
“不必了。”常乐按着太阳穴说:“我在这边休息便好。”
茗香坊辟出几间后,众人皆称女子这边为东院。
因制茶总要日夜以继,东院也同西院一般专门置了房间用于安歇,常乐也给自己要了一间。
整夜未合眼,常乐一沾枕头便睡着了,被香儿叫醒时,正是茉莉花苞被送来之时。
“娘子醒了,林大人在门房。”
“叫林大人稍候,我换了衣裳就过去。”
门房设在茗香坊的大门口,常乐到时林牧川正与忠叔说话,见到她来二人起身让座。
“常娘子,不知这花茶需窨制多少次才可?”
忠叔这次的态度较之前恭敬不少,常乐很是受用,答道:“总得两三次,当然也要视茶叶状态而定。”
林牧川在一旁问“不知这一轮窨好的茶叶多久才窨下一次?”
“三日左右。”常乐答完就见林牧川低眉沉思。
是在计算日子吧,窨花耗费的时间颇多,他肯定担心最终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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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可用的有多少,上贡的数量却是宁多勿少,时间眼看着是不太够的。
林牧川抬眼看向常乐,常乐猜测对方是希望从她这里入手,只是具体在琢磨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她凡事都要讲价,此人未立刻开口估计也是在斟酌自己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但眼前她有更需关心的事,于是便假作不知告退一声,往东院方向走。
路过西院时,只见当中也堆了许多茉莉花,十几名匠人正围着挑拣。
常乐并不在意,她的目的本就不是霸着制茶的方子,当前情况下她也守不住。
更多的精力需用来观察东院的女子里有多少得用的,这才是她真正安身立命的本钱。
兰心算一个,但她还是更偏向自家哥哥,到东院来也只是因为哥哥的吩咐。
不过人一旦走出来了心境便会不同,若不是和亲到了蛮丘,见到了那边女子的生活,她也不敢想自己还会走出那四四方方的院子。
且看她日后的行为吧。
如此过得五日,东院众女子眼看着身子越来越疲惫,常乐便准了她们一日假,令第二日午后再到茗香坊。
她自己的骨头也快散架,茗香坊终究简陋,便也趁此机会回到控茶司好生沐浴一番,再狠睡了一通才觉精神回转。
待得第二日乘马车回到茗香坊,眼看已到时候,院子里站的人却少了三成。
常乐心中隐隐不安,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停在了兰心身上。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威压,兰心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
“娘子恕罪,玉娘她们不过来了。”
“好好的,怎么不过来了!”
兰心却不再说话,只一味抽噎,常乐眉头紧皱,转头吩咐另一名女子。
“今日暂不窨制新的了,初月,你带几个人看看前几日窨好的茶叶,将好了的提出来再窨。”
又让石头去把未回来的那些女子的家人带到门房问话。
一气儿少了六人,又皆是家中有人在茗香坊的,要说当中没有家里人的撺掇,常乐是不信的,
不一会儿就有六名汉子到了门房,其中有的是哥哥,有的是父亲,有的是叔伯。
但给出的回答竟是出奇的一致。
“茗香坊毕竟多是男子,女儿家家的混在当中不成体统,家中毕竟也不缺她们这一份工钱银子,况且……”
“够了!”常乐拍案大喝,杯中的茶溅在她的手上瞬间就泛起了红点。
这些人是把那几名女子当成学艺传话的工具了,自家学会了将人打发回去便是。
常乐还待思考如何将人再带回来,初月便急匆匆地闯进了门房。
“娘子,西院将我们的茶叶全窨过了,余下的皆是不到时候的。”
常乐愕然,他转头看向那六名汉子,后者皆垂头不敢看她,守在一旁的忠叔此时上揖首。
“常娘子,上贡之茶时间紧迫,一天都耽搁不起。”
“这事,你请示过林大人了吗?”
“这……想必林大人也是能理解的。”
那就是不知情了,也是,林牧川不至于蠢到和自己撕破脸。
常乐收回理智,吩咐初月先窨制新的茶叶,转头令石头喊来车夫。
“石头,林大人此时在何处?你与我一道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