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坊西院内,一众匠人正有条不紊地忙活着自己的事。管事何忠走进炒青坊,视线在房间内转过一圈,看到何义后便朝他走了过去。
“林大人来了,就在门房,你赶紧把汗擦擦,换过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何义听罢,三两下将手中的茶叶炒好,就赶着到后面的房子去了。
何忠在门口等得半刻,才与换好衣服出来的胞弟一同往门房赶。
门房处,林牧川正翻着小作坊递上的簿子,上面皆是每日茶叶出产的数量、品质等细目。
翻得大半,何忠便领着何义进来了,林牧川不令他们多礼,直接问事。
“你大哥说你有事情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不敢。”何义拱手,“是为着小女一事。”
“是前日东院女匠人龃龉一事?”这等事情自然早有人报到他这里了。
“正是,小女经此一事整日闷闷不乐,说什么也不愿到茗香坊来了,故此向大人求个恩典。”
何忠适时开口:“东院女匠人本就是为了好向西院传话才募来的,如今事情既成,也不好再留在此处。好教大人知道,我侄女年前已经许了人家,若不是为了贡茶一事,本不该令她出来抛头露面的。”
林牧川心中如何不明白,何义资质并不突出,当日焦急地把女儿带过来,无非就是怕落于人后。
当时不说男女大防,如今靠着花茶的技艺在西院隐隐高人一头了,倒来说不好抛头露面的事了。
不过此等事情,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妄自议论。
“既如此,就让绫娘子好生在闺中待嫁吧,出门子那日本官定来讨杯酒吃。”
两兄弟自然千恩万谢,何义又提起常乐:“大人开口我等自然放心,只怕常娘子那边不好交代。”
“此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自去与常娘子说。”
因小作坊匠人的加入,东院这边制茶的担子卸下大半,女匠人们无需再同之前一般所有人从午后一直忙到第二日清晨。
众人排出班次,自行依照时间上工休息。
技艺熟稔之后,常乐也无需时时盯着,只偶尔过去看几眼罢了。
此时,她正在新理出来的炒青房内示意炒青手法,几名正学着的女子中就包括碧桃。
或许是害怕再回到此前艰难的生活,碧桃在东院任劳任怨,凡事都抢着做,更兼其人机灵变通,很快便上手。
常乐是秉承着好生教导她的念头的,东院的女子最小的年龄都在16岁,最大的也不过30岁,她们中总归是要结婚生育的。
这一来二去,总有近一年的时间不可上工,而碧桃还不到十三,因为饮食不佳月信都未至,她可能是自己作坊中第一批中坚力量。
至于比她小两岁的绣云,由于来的时间不长,还未显出什么。
见众人皆热得面红耳赤,常乐便发话歇息片刻,刚走出门,就见香儿来报林大人到了院中。
男女有别,与林牧川说话便不好在自己房内,常乐便将人引至当日与刘玉娘和杨初月处理陈茶的房间。
“地方简陋,望大人不要嫌弃。”她说着,抬手递给对方一杯茶。
林牧川喝了一口便皱眉往杯中看。
“这茶不是新制的贡茶,可这香味?”他又品了一口才道:“难道是陈茶?”
常乐便笑:“大人不正是为此事而来吗?”
“看来是我多虑了,娘子果然成竹在胸才提此一计。”
“大人何必自谦,以大人谨慎的处事,若是不相信我有法子处理,自然不敢采纳此计。”
两人试探一番,相视一笑。
常乐率先开口:“不过这法子却不全是我想出来的,除我之外,女子中本自有可成大事者。”
“哦?”林牧川颇有兴趣,“看来娘子已经在留意心腹之人了?”
“能不能算是心腹还待考验,不过哪怕不追随我,她们的资质也不该空耗在闺阁当中。”
随即又苦笑:“不过她们所处的也算不得闺阁吧,也不是绣花打络子,不过是做饭扫地罢了。”
说完才觉失态,忙转过话头:“还未问大人,那五处作坊的陈茶与劣茶可都送过来了?”
“我正是随着随后一批送来的茶叶过来的,本来想问娘子处置之法,现下已尽知了。”
见对方如此捧场,常乐扬起下巴:“这只是陈茶,劣茶的处理则更为简单,本就是售卖给穷苦人家的,只需将其与窨过的茉莉花压成茶饼,添些滋味便能更受青睐。”
“如此一来,控茶司这笔买卖并未亏本。”
“事情至此,林大人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
“本官之事已经解决,可娘子之事只怕正是棘手的时候。”林牧川望着常乐,神情严肃。
“林大人此话何意?”
林牧川便将何忠兄弟所说,与自己同意何绫就此不来的事情说了。
“林大人。”常乐忽而起身,“你怎么能擅自替我做主?”
“据我所知,何绫已经在东院闹出过事情,且她伯父也已照你的意思寻了三人过来,她既不愿又何苦留她。”林牧川出言相劝。
“即便如此,林大人你也该与我商议过。”
说完,常乐便知失言,此处总归是对方的地盘,何忠任茗香坊管事多年,他亲自开口,林牧川不可能这点体面都不给他。
再者,他的话也在理,何绫如今一心只想着离开,留下也无用,自己终究还是有些急躁任性了。
想到这,常乐又展开浅笑:“如此也好,还要多谢林大人为我了了这件麻烦事。”
林牧川颇为差异地看着她转瞬间态度的变化,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接过话头。
又说得几句将此事揭过,林牧川又提起另一件事。
“听石头说,娘子在打听那五家小作坊的事?”
“是,不瞒大人说,我想盘下一间作坊。”
前日晚间看到那五间小作坊的名录簿子后,常乐就起了这个心思,为了了解更多消息,她便令石头派人去打听。
林牧川诧异地皱眉,而后才问:“可是为着前日之事?”
“正是。”常乐忧虑地坐下又道:“再在此处待下去,两派人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深,倒不如趁着龃龉不深,早点挪出去。”
“小作坊虽经营艰难些,但总归是一门产业,匆忙间,只怕难以盘下。”
林牧川说完又道:“更何况,这五家作坊与控茶司签下契书以后势头正盛,坊主不会愿意的。”
常乐便皱眉:“这所愁的正是这一点。”
“那为何不直接看看其他的呢?庆丰县可不止有着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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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作坊。”
闻此言,常乐眉头舒展,随即又拧在了一起:“也不好。”
她还想再解释,就听石头在外请见。
“想是有所收获。”常乐冲着林牧川一笑:“林大人,此中打算我日后再与大人解释,大人只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三个条件就行。”
说罢,她便起身送客。
林牧川打量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女子,对她脑中的谋算升起十分好奇,但既然对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只好客随主便。
“自然不会忘,林某便等着娘子的好消息。”
送走林牧川后,常乐接过石头呈上的簿子,一页页翻看着,然后便挑中了其中两家。
石头去招呼马车,常乐换过一身衣裳,一切收拾停当后,二人便乘着马车驶离了茗香坊。
第一家制茶作坊的东家是一对兄弟,从石头递上来的消息可知,这二人去年不慎毁了一个大买主的单,赔了一笔不小的银子,作坊几乎倒闭,还是靠兄弟俩四处借贷才勉强撑了过来。
得知常乐是茗香坊东院的管事娘子,兄弟俩即刻奉为上宾,殷勤款待。
但当她露出想要盘下作坊的意思后,这俩人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若是别的事情,我兄弟二人定然尽力而为,只是这作坊乃是祖上传下来的,恕难从命!”
见对方到后面连人在作坊在的话都说出来了,常乐也不好再留,只能由石头领着往下一家打探。
约莫两刻钟后,马车在一间半大的作坊前停下了。
报上姓名来历后,坊内管事同样殷勤地将二人请了进去。才进院门,就听见一墙之隔的偏院里传来打斗之声。
见二人面露疑惑,管事解释道:“这是我家小姐在练武。”
“怎么女子也爱练武?”石头仰着稚嫩的脸睁大了眼睛。
说话间,二人已随管事进了偏厅,他斟了茶后才答:“小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自小便爱舞刀弄枪,东家拗不过,又怕她胡练受伤,只好请了女先生教她。”
“练武还有女先生?”石头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制茶还有东院那么多女匠人呢。”常乐被他懵懂的神色逗笑。
石头恍然大悟:“原来女子也可以做这么多事,看来那些人说的都不对。”
“哪些人啊?”常乐搭话。
“就是茗香坊那些匠人啰,他们总说女子不该制茶的。”
说完石头猛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他吐了吐舌头,埋下头怯怯地去看常乐的脸色。
恰好此时管事来报东家有请,常乐便只捏了捏他的脸。
“不许听他们胡说。”
说着,常乐便随着管事往里走,穿过偏厅进到大堂,看到一个六十余岁的男子迎面走来。
“常娘子,久仰大名。”
“季明先生,叨扰了。”
寒暄过后,分宾主坐定,常乐才认真去看这瑶草坊坊主的穿着面相。
与消息相符,此人面色虚浮,体虚畏冷,已是暮春,却还穿着厚重的棉衣,一眼看过去确实让人觉得他时日无多。
还未及谈事,堂外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继而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子之声。
“阿爹——”
常乐转眼去望,就见一个英姿挺拔的女子手持长枪阔步走进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