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黎安
    等得几刻钟,远处终于响起人马跑动的声音,常乐起身,匆匆迎了上去。

    “常娘子!”骑马跑在最前面的林牧川见到来人眸间一动,跑马上前几步,而后翻身下来走到近前。

    “你没事吧?”

    常乐摇头:“我无事,你呢?”

    “我也无事。”林牧川与她并肩往前走,“贾松说是你发现了他们是黎安将士伪装的?”

    “是!他们掩饰得很好,用黑布将面部都包住了,连喊话都是蛮丘语,但死掉的人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常乐答后,见对方一直没回话,就疑惑地转头。

    此时副将胡益走了过来,二人便没再搭话。

    “林大人、常娘子,方才多有得罪。”胡益抱拳,“马车已经备好,娘子请上。”

    常乐望着新驾来的马车,伸手拉过林牧川的衣袖道:“林大人也累了吧,一同上马车内休息一会儿吧。”

    林牧川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暗示,于是点头。

    见二人上了马车,季英就说:“那我就骑马护在马车旁边吧。”说完就牵了匹马翻身而上。

    马车内,常乐发问:“林大人,你对崔召策将军了解多少?”

    林牧川却并不搭话,只蹙眉看着对方。

    常乐心中了然,她轻笑道:“或许我应该叫你,林副将。”

    林牧川的瞳孔猛地一缩,但随即又释然道:“是香儿同你说的吧。”

    见对方只是笑笑不表态,林牧川也不再问,只说起她对崔召策的印象。

    “崔将军年过半百,大半生都守在黎安城,有他在,蛮丘再未踏入大昭一步。”

    常乐便打断:“那为何还要遣公主和亲,为何不能将蛮丘远远赶走?”

    “因为没钱没粮饷。”

    “朝廷每年都给蛮丘那么多金银布匹、宝器珍玩,这些银子不是现成的粮饷?”

    常乐言语不悦,但却没听到对方搭话,她抬眼去看,只见林牧川满目凄然。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颓然地靠在车上之上,怔怔开口:“因为圣上不愿,他宁可将这些银子送给蛮丘,甚至……”

    越说越激动,常乐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林牧川双眉紧蹙,等对方眼睛看了过来,他才匆匆将手放下。

    “抱歉,林某唐突了。”

    常乐此时心乱如麻,她摇摇头说:“蛮丘兵强马壮,崔将军只能将其隔在黎安城外,但就这每年耗费的人马钱粮就比送给蛮丘的多,是不是?”

    林牧川点点头:“不错。”

    “可是,就为了这些银两,就能献上亲女,罔顾祖辈尊严,甘心做蛮丘的粮仓?”

    常乐问个不休,但林牧川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半晌,他才吐出几个字:“功高震主……”

    常乐脑子轰地炸开,一些零碎的片段忽然闪过。

    “你瞧瞧这写的什么?崔将军,崔将军……都是崔将军,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蛮丘上下只知崔将军,不知大昭皇帝……好,很好!”

    这还是自己很小的时候,带着自己亲手泡好的茶去找父皇,却在勤政殿外听到了声声怒吼。

    当时不懂,只知道父皇生气了,很害怕,就钻进嬷嬷的怀里哭了。

    如今想来,从当时起,父皇就决定除掉崔将军了吧。

    那为何又一直留着他呢?

    像是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一样,林牧川幽幽开口:“只是蛮丘并不守信,遣了公主和亲,又予了金银财宝,但每到冬季,还是会领着军队来袭。”

    “十几年前,圣上一道诏令将崔将军召回朝堂,行至半路,黎安城大军压境,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城,圣上才急忙令将军返回。”

    “至此,崔将军再未离开黎安一步,但黎安城的兵马却一直在减少。”

    听着这一切,常乐只觉得心头堵得慌,没有再搭话。

    半晌,林牧川再度开口:“常娘子,你为何懂得蛮丘语?为何知道蛮丘人的长相衣着特点?为何对朝廷的争斗有所了解?”

    常乐心头萦绕的思绪瞬间散开,她回望过去,只见林牧川双目灼灼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尽是探问。

    事情太乱太紧急,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此事。

    她扯着假笑开口:“去年就说好要去蛮丘,这一年来我自然使人到处收罗有关的消息,我不是还特地制作了复合蛮丘人口味的茶叶吗?”

    常乐晃了晃手中的香囊,这正是方才她让人充作信物的香囊,只是里面放着的不是香料,而是特地依照蛮丘人口味制作的茶叶。

    林牧川深深看了常乐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信了她的说法,他不再追问,而是挑了帘子下车,将季英换了上来。

    一路行至黎安城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常乐一行三人被领着去了中军大帐。

    不过相隔一天再见,两方人心中所想已经天翻地覆。

    入座后,用了些净水干粮,崔召策就开了口:“军中粮食渐空,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说是见谅,但语气中不带半点歉意,仿佛例行公事。

    “不敢。”常乐开口,“将军镇守边地不易,身为大昭子民,某该感激将军护国有功,使我等免遭战火。”

    崔召策只看了常乐一眼,不再于这个话头上停留,转口便问起了军饷之事。

    “胡副将说,娘子有办法令我军中将士长久地吃饱,不知是何办法,崔某洗耳恭听。”

    常乐却不答话,反而提问:“我与林大人押送这万斤茶叶到此,身上并无多余银两,也无多余粮草,将军冒充蛮丘人相劫,想必是有茶叶的销路。”

    崔召策不意她会提起此事,不悦地说:“此事与你无关,你只将办法说来我听。”

    “将军此言差矣。”常乐笑道,“术业有专攻,论打仗一万个我绑在一起也比不过将军,但若论卖茶,将军想必是不如我的,我千里迢迢随林大人赴边,就是为了打开茶叶的销路,既然将军手中有现成的,某想求合作。”

    “卖茶有何难?”此时开口的却是那浓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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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的胡副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万斤茶卖出去,总不至于只给我八千斤的茶钱。”

    常乐便笑:“这么看来,将军确实已经寻到了销路。”

    胡益被她的话噎住,转头去看上首的崔召策,后者摆摆手,转而向常乐道:“常娘子能将茶叶卖出更高的价格?”

    常乐点头道:“我这茶叶与以往的茶叶不同,是特地根据蛮丘人的口味制成的,且需得按照我的方式沏茶才能尽得其味。”

    说完这话,她忽然感觉身后一道目光传来,回头去看,只见林牧川嘴角含笑正打量着自己。

    常乐便也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不由得也是一笑。

    崔召策已经命人拿了几袋茶叶上来,让常乐沏茶。

    常乐看了几眼,发现几种茶叶都拿了几袋,便长揖一礼道:“敢问将军,军中可有蛮丘人?”

    “蛮丘人?”

    “正是,我沏出茶来,令蛮丘人试过,让他们分辨出哪种茶味道更好。”

    崔召策朝胡副将道:“去将那几个蛮丘人带来。”

    胡益领命下去后,常乐招呼季英跟着自己一同去了军营的伙房。

    待蛮丘人被带上来后,常乐和季英捧着几壶茶回到了军帐中。

    依次给那些蛮丘人倒了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选中了其中的一种茶。

    常乐朝着崔召策解释:“这就是我特地为此趟蛮丘之行制作的茶叶,与我们中原的口味不同。”

    说完,她给崔将军倒了一杯,又招呼其他的将士尝试。

    崔召策半信半疑地喝尽,回味了一会儿道:“颇为清凉,却又觉辛辣。”

    “正是。”常乐扬眉,“蛮丘苦寒,又以游牧为生,长期食用肉类,体内难免寒湿淤积,需要以清凉压制火气,有需以辛辣之味暖身。”

    “不错,确实有巧思。”

    “不仅如此。”常乐又道,“不知军中可有鲜牛乳和糖,我这其余一袋茶叶还有妙用。”

    经前面之事,崔召策已对常乐信服八分,于是又指了人去取东西。

    在炭火上架起锅,常乐将茶叶与糖在锅中炒热,而后加入牛乳,一瞬间,奶香味四溢开来。

    “这便是我的沏茶之法,名为奶茶。”她舀了一碗奶茶递到崔将军面前。

    “牛乳对我们大昭来说颇为难得,对蛮丘人来说却是随手可得,这茶叶乃是积年的陈茶、劣茶所制,经牛乳一激,所得之味别处难寻。”

    见崔将军点头,常乐趁势又说:“陈茶、劣茶收上来本钱不多,但若是在蛮丘将此方法一宣扬,这茶叶便能卖出高价。”

    “崔将军,如此可能换得将军的合作?”

    “娘子将方法都说了出来,就不怕本将军直接将你们杀了,按照这个方法将贩茶所得尽收囊中?”

    “只要将军所求不仅是这一次的所得,而是长久的利益,那就不会如此做。”

    常乐面上神采飞扬,直视崔将军道:“如何?将军可愿与我合作,日后我龙芽坊制作茶叶贩卖到此,将军可得三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