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王城
    贝图城来了几个昭国长相的男子,他们称手里有靖宁公主最爱喝的茶叶,正在寻出价高的买主呢。

    靖宁公主是谁?那是昭国皇帝的女儿,即将嫁到蛮丘王帐的未来阏氏,连阏氏都爱喝的茶该是多么地美味!

    “听说这个公主就是原来那位阏氏的亲妹妹!”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说。

    “那该和原来的阏氏长得一样好看!”她身边一名年龄相仿的蛮丘女子说,然后开始兴奋地跟伙伴描述五年前嫁过来的那位阏氏的长相。

    前者在阏氏送嫁队伍经过贝图城时没有占据一个好位置,因此并未看到对方的长相。

    每次听到好友跟她描述时,她都很是不高兴,见人说得天花乱坠,她忙出口打断:“你上次还说阏氏眉心画的是梅花呢,这次怎么又变成桃花了。”

    看伙伴被她这句话堵得干瞪眼,她心情立刻又好了起来:“再说了,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说不定就是来骗钱的。”

    伙伴立刻回话:“怎么能是假的呢?那个领头的可是昭国控茶司的司长。”

    此刻,被满城讨论的控茶司司长林牧川正无奈地送走过来洽谈生意的第十波人,他将十两银子摆在旅店老板的案头。

    “把那些找我的人都堵在外面,这些就是你的了。”

    老板欢天喜地张罗人手堵门,他抹了把已经笑僵的脸往房间走,路过常乐所在的房间时,他闻到一股陈皮味道。

    敲门后,听得里面人的回话,他推门而入,浓烈的味道让他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

    那边常乐已经笑开:“林大人,你还是回房吧,我这儿马上就好了,我待会儿过去与你说话。”

    林牧川却未走,习惯了一下房里的味道后,他走近细看,只见常娘子将一个陶罐架在炭火之上,罐子里放了些茶叶和陈皮。

    “这便是靖宁公主最爱的茶叶?”他问。

    常乐手上的动作忽然一停,然后将罐子的茶叶倒进一旁的银盘里才开口:“是不是不重要,让别人无法证明不是就可以了。”

    “你该不会真想靠这个噱头将手里的几十斤茶叶卖出天价吧?”

    “难道不可以吗?”常乐净完了手,站到林牧川对面问。

    “还能卖出何种天价?你这两日炒了可有五斤茶,买陈皮的本钱可能回来?”

    蛮丘不产柑橘,自然也就没有陈皮,他们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在一名摊主手里高价收了几斤,看成色估计是几年前从昭国辗转过来的。

    常乐便笑:“不着急,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林牧川望着她亮灿灿的眸子有一瞬失神,自从前几日她问自己是否想夺回雁城的兵权时,这双眸子就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与此时明媚张扬的神色不同,当时的那双眸子里蓄满的,是试探、好奇,和诱惑。

    此后的几日,他只要想起那时她的眼睛,他就会再一次确定,这个女人绝对是在引诱自己夺了雁城的兵权。

    当然,他不是没有这样想过,相反,自从得知被褫夺了雁城副将职位要走马庆丰县控茶司时,他无数次想夺回自己的位置。可这就意味着抗旨,意味着造反……

    他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林牧川与常乐对视一眼,刚走出房门就见店主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但这是大王派来的人我不敢拦。”

    或许是太惊讶,店主此时说的是蛮丘语,林牧川自然听不懂,于是转头看向常乐。

    常乐眉眼一弯,道:“鱼儿上钩了。”

    直到坐上了蛮丘王派来的车马,林牧川才有真实感,这女人做这一切果然是为了面见蛮丘的王。

    可是她是为什么?难不成真是为了茶叶的交易?

    他看了眼身旁放着的几斤茶叶将这个念头按了下去,这个茶叶的味道甚至不如此前添了茉莉的陈茶和劣茶。

    他这厢疑惑满腹,常乐却心中惴惴。

    再次偷偷将衣袖里小巧的铜镜露出一点,她仔细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蜜色的面皮、剑眉、长须,甚至在脸颊上点了一颗痣。

    昭国人也许多看几眼就能发现自己是个女子,但蛮丘之地常年难有昭国人踏足,就算在乌叱敦的王帐里原来也只有自己和随身的两名侍女而已。

    就像昭国人看蛮丘人都长一样相同,蛮丘人看昭国人也几乎是一张脸。再经过自己如此装扮,在他们眼里,自己多半就是一个长相清秀的昭国男子而已。

    但这一路上她还是难以完全放下心来,或许是因为顾忌自己这张脸为蛮丘贵族所熟稔,或许是因为靠近自己不愿回顾的地方……

    收好铜镜,常乐暗自长吁一口气,既然已走出这一步,那就不能再畏首畏尾。更何况,大昭的靖和公主、蛮丘王的靖和阏氏已经死了。

    是的,从到蛮丘时她就开始打听靖和公主的事,得到的消息大同小异,但都指向一件事:靖和公主死了而且是被狼咬死的,护卫只在草原上看到披着她衣服的一条手臂。

    当然,蛮丘人是不会这么说的,他们的说法是:苍狼王看上了靖和公主,将她带到天际作妃子去了。

    无论这件事是乌叱敦授意,还是布珊的谋划,总之,在所有人眼里,她已经死了。

    而人死是不会复活的。

    思虑至此,常乐总算有心情将视线移到外面——车子已经驶进王城,入眼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将她的记忆一点点唤醒。

    一队队踱步而行的骆驼、高耸仿昭国形制的阁楼,还有当时为了迎接自己而修建的公主塔……

    她被那矗立的塔惹得红了眼眶,一转头竟然对上林牧川的眼睛,后者此时也正掀了车窗的帘子往外看。

    常乐惊慌地放下帘,在车内揪紧了衣袖,而后又将帘子掀开,那人果然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等对方回了个笑容以后她才又端坐回车内。

    短短几日,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在他面前失态了,上一次还能解释为恐惧之下的人之常情,那么这一次呢?

    她心中懊恼,但转瞬又放下了,他对自己心存疑惑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前些日子两人甚至已经将此事摆上了台面。

    如今不过是又多一项而已,也没那么要紧了。

    不久车马便停了下来,两人在侍卫的带领下走入了王帐。

    帐篷上厚重的毡帘一掀,常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位的蛮丘王乌叱敦,以及侍立于一旁的布珊。

    两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人发生多大的变化,此时一面让她恍惚觉得彼此昨日才见过,自己仍旧是乌叱敦的阏氏,而庆丰县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但一个声音将她拽回了现实,林牧川以大昭语向乌叱敦行礼,让常乐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是他的蛮丘语通译,于是跟着一起行礼。

    说了两句场面上的话,乌叱敦就让坐下,随即就提起了茶叶。

    “孤听说你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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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国靖宁公主最爱的茶叶,你们想必也知晓,靖宁公主即将嫁到王帐成为孤的阏氏,孤想提前了解一下公主的口味。”

    常乐忍着不适将话译与林牧川,后者就将茶叶奉了上去。

    乌叱敦接过茶叶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你们陈皮的味道,难道靖宁公主也喜欢陈皮?”

    是的,乌叱敦爱陈皮的味道,为了满足他的爱好,王帐的厨子使尽浑身解数将陈皮添进吃食里进给他。

    就连她,为了讨好,也在刚到蛮丘的前几个月做了几款带陈皮的糕点,但后续就是这些糕点都被原样扔给了乌叱敦豢养的猎犬。

    等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后,她再未殷勤过。

    林牧川自然不知道此事,于是只能顺着话说些陈皮的药效,又扯些公主特地让自己研制添了陈皮的茶叶的谎。

    乌叱敦但笑不语,林牧川不清楚其中秘辛,又开口道:“大王如此关心靖宁公主,公主入蛮丘以后与大王定然会鹣鲽情深,此实乃两国之幸。我这位通译听过不少公主之事,大王尽可相问。”

    此番话说得常乐心中不悦,她略过前面的话,只将后一句译成蛮丘语说了。

    然后她就感到一个熟悉又毒辣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她轻轻抬眼,果见布珊双目淬毒般盯着自己。

    她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常乐坦然与其对视,布珊终于收敛了眼神,下意识地往乌叱敦身边靠了靠。

    看来她并没有认出自己,常乐心下一松。

    从进入大帐后,她就一直在暗中注意布珊的脸色,当乌叱敦说到陈皮的时候,她本就不耐烦的脸顿时黑沉了下去,若不是顾及场合,想必早就将那包茶叶像以前一样扔给猎狗了吧。

    乌叱敦对她也是十分爱了,在她译了陈皮功效的话以后,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常乐暗自嗤笑。

    不过也多亏了他将布珊宠成了这般骄纵的性格,不然她也没这么快能到王城。

    在得知蛮丘王派遣侍卫令他们入王帐后,林牧川说她果然别出心裁,以此引起蛮丘王的注意。

    常乐当时也只是顺着他的话应了,但其实,他的目标并不是乌叱敦,而是布珊。

    和亲于乌叱敦尔元只是政事,人在眼前他都不会多看两眼,更何况一个不辨真假的消息。

    但布珊却一定会耿耿于怀,一定会撺掇乌叱敦将茶叶收来一看就究竟。

    事情果如她所料,甚而因为她特地让茶叶染上了乌叱敦最喜爱的陈皮的味道,布珊显得更为愤怒。

    一贯受宠,却因为身份不得有任何地位,还要看着自己所爱之人与她人风光成婚、生儿育女……

    以布珊的性格而言,乌叱敦越是爱她、宠她,她面对此类事情时,只会更失控。

    而这,也是常乐想要的结果,布珊越疯狂,她就越能发现对方的秘密,也就越能找到她害自己的真相。

    天气越发地冷了,草原上的风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常乐远远地望向昭国都城所在的方向出神。

    “父皇,在得知我死讯的那一刻,你是否有一瞬的后悔和痛心。”

    眼泪不知不觉滴了出来,刚抬起手,身后就传来林牧川的声音:“常龙——”

    她赶紧将泪珠擦掉,而对方已然站到了自己身前。她敏锐地察觉到林牧川眼中闪过的惊诧。

    “林大人何事?”她问。

    林牧川早已换成了正常的神色,道:“蛮丘王妹尔云珠派人请你过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