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魔法学院的学生的死,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人们短暂的为她惋惜后,便一切恢复如常,甚至连一丝真切的悲伤都不曾有过。
卢塞冬办理了休学,他准备回勒坦,回到他在沙法翁的家,临别前,他向德莱恩进行了简单的告别。
德莱恩仅有的两个朋友都离开了魔法学院,她的生活又重新回到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状态,有时候她甚至会半夜从梦中惊醒,觉得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可梦醒了,她却变得更孤单了。
德莱恩时常给莉莉尔写信,即使她收不到这些东西,她平淡的诉说着自己枯燥的生活,每一次落笔,泪水都打湿了信纸,她呜咽的哭着,思念已经将她淹没。
莉莉尔,我真的很想你,德莱恩的泪水一滴滴滑落。
远离安哈利特的精灵之地,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儿从天上掉下来,将木灵前松软的草地砸出一个坑。
精灵们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外来的伤者,从她的身上,竟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精灵一族才有的气息。
精灵族长遣散掉围着看热闹的精灵,他托起女孩儿的身体,简单的疗伤过后,将人安置在自己的住所。
族长的头发银白,额头上画满符文,脸上的皱纹显示出他久经沧桑,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宽大长袍,此时正站在树屋外的露台上。
他的手中展开一封信,信中的内容简洁,大致意思是让族长妥善医治莉莉尔,并且等到合适的时机,写信的人将会回到墨薇安。
身为族长的麦考斯面色凝重,那位许久都未曾踏足过墨薇安,如今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竟要再次回到这里。
他大致猜到了什么,无奈的叹声,作为精灵一族现今最强大的治愈系精灵,女孩儿的伤在他的医治下,经过半年的修养已经几近痊愈。
乌莉醒过来时,身边围了不少模样奇特的精灵,它们都还未幻化出人形,幼小的形态显示出它们的年龄并不大。
“你醒啦!麦考斯爷爷,她终于醒了,您快来瞧一瞧!”
一个浑身毛绒绒的团球小精灵飞了出去,它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进房间,麦考斯与她对视一眼,乌莉看见他缠绕着藤蔓的白发时一愣,绿叶没进他的发丝,很显然,是与他为一体的。
眼前的这位老者,应当是一个精灵,并且很有可能是木系精灵,和……陶纳夫一样。
想到陶纳夫,乌莉半垂下眼眸,整个人陷入低迷的情绪,她原本已经想好了逃离的对策,虽然成功的概率有限,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从商城里得到的傀儡术,她已经学会了一小部分,制作出了一具相似度五成的傀儡,虽然技术还有待提高,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足以以假乱真。
她本想着,用傀儡抵挡住卢维沙伊的攻击,自己则提前裂开一条空间缝隙,黑巫师的力量强大,乌莉没有任何把握能将他杀死,所以她将希望寄托在那枚光明印记上。
但所有的谋划都因为陶纳夫的闯入而尽数崩溃,他更像是主动放弃生命,在长剑刺入他的身体前,就让乌莉亲手杀死了自己。
卢维沙伊强行破开空间魔法,导致他也受了重伤,而他拼尽全力的那一击,确实将乌莉杀死,如果没有那具傀儡替她挡去一半的攻击,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莉莉尔,你可以和这些孩子们一样,叫我麦考斯爷爷,这里是墨薇安,精灵的领地,你可以在这里安心养伤,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
麦考斯的话打断乌莉的思绪,她道了声谢,忽然问了句,“您认识陶纳夫吗?”
精灵族长罕见的顿住,他握紧权杖,瞳孔微颤,“你见过陶纳夫?在哪里见到的,他现在又在何处?”
乌莉的声音嘶哑,“他已经死了。”
“卢维沙伊将他囚禁,我无意间救下他,但他还是死了,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任务成功的提示在刀口插入陶纳夫的心脏时响起,乌莉知道,他的死是注定的,从他折返回去找卢维沙伊时便知。
麦考斯惆怅的闭上眼,长久的沉默后,他才终于调整好情绪,“这并不能怪你,你不必自责,那是陶纳夫自己的选择。”
周围的小精灵都懵懂的看着两人,其中有一个问了句,“麦考斯爷爷,陶纳夫是谁呀,是您的朋友吗?”
麦考斯笑了笑,抚摸着小精灵的脑袋,柔声说到,“他是我的弟弟,你们应该叫他陶纳夫爷爷,好了,我们该走了,让莉莉尔姐姐好好休息。”
精灵族长带着人离开,给乌莉留出一个安静的空间,她坐在床上,侧目看向窗外,彼时的阳光正好,但乌莉的心却冷的出奇。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面对任何事,她都提不上兴趣,而萨什博琉给了她选择。
乌莉穿上精灵族的服饰,薄如蝉翼的衣衫晶莹透亮,像是在身上镀了一层月辉,女孩儿披散着微卷的长发,额心涂上特殊的精灵符文,她一手牵着一个精灵,闲适的坐在草地上,听着耳边悠扬的木笛声。
“萨什叔叔!”
一群精灵忽然躁动起来,他们都围在一起,似乎是来了尊贵的客人。
乌莉站起身,刚好与人群中的萨什博琉对上视线,“公爵大人?您怎么来墨薇安了……”
乌莉对于他的出现既在预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她拘谨的站定不动,避开他探究的视线。
萨什博琉走向乌莉,高大的身躯越过众人,一身黑色的狐绒斗篷格外惹眼,他在乌莉身前停下,“莉莉尔,我带你回家。”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乌莉却红了眼眶,可是她还回不了家,像是随水逐流的浮萍,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或许我该称呼您为叔叔吗?公爵大人。”
在黑塔中遇见的邓,大概就是她血缘上的父亲,他口中一直念着的“你”,其实是“莉莉尔”,这个名字还是他亲自取的,可是他却在妻子生产那日,亲手杀了她。
萨什博琉的妹妹夏缇香,精灵一族的美貌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作为公爵的妹妹,她却嫁给了一个奴隶出身的伯爵。
公爵府的这些前尘往事算得上辛秘,但乌莉还是想办法寻来了消息,传闻那位邓伯爵亲手杀死妻子,挖食了她的心脏,并且两人的孩子,也被他活活吞食。
精灵一族长生的秘密,据说就隐藏在他们的心脏中,即便无法得到长生,但精灵的心脏也是上好的滋补佳品,能淬炼魔力使其更加强大。
所以,为了长生亦或是得到力量,邓杀死了夏缇香。
乌莉注视着萨什博琉的眼睛,黑色的眼眸像极了她的父亲,萨什博琉眉头微蹙,邓的眼睛像是一滩浑浊的泥泞,女孩儿继承了她母亲的纯粹,眼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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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澄澈。
“你很聪明,像你的母亲一样,所以莉莉尔,你愿意和我一起回温丽逑吗?”萨什博琉朝她伸出手,掌心往上,肤色苍白。
麦考斯提着拐杖走过来,他对着萨什博琉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已经将墨薇安忘了个干干净净!”
麦考斯又看向乌莉,仔细打量她的样貌后,“和夏缇香倒有些相像,眼神像她,眼睛不像她,出落的有几分精灵的标志,但和夏缇香比,还差了许多。”
乌莉尴尬的挤出一个微笑,被麦考斯点评后,众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麦考斯,别为难莉莉尔,我现在是她名义上的叔叔,有义务教训让她感到不适的任何人。”
萨什博琉的话让麦考斯一梗,他气的胡子倒挂,戳着拐杖不停念叨一句还是那个气性,脾气又臭又硬。
麦考斯气了一阵儿后就没了怒意,他看着一大一小,妥协道:“行了,我知道你来的目的,莉莉尔怎么说也是我们精灵一族的一员,入谱仪式结束后,你就带着她离开吧,保护好她,别再让她受伤了。”
他的话流露出真切的担忧,毕竟他们的第一次加面,就是乌莉濒死的模样,虽然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活下来,已然是奇迹。
乌莉的手被人握住,萨什博琉低声应下,眼眸半垂,视线落下她的身上,他说,“我会保护好她的,毕竟保证她的安全也是我的义务之一。”
握住她的手微凉,乌莉撇撇嘴,暗自嘀咕一句,看来之前他总说的那些义务权利之类的言论,都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啊,也难怪他像是早就认识自己一样,比乌莉想象的时间还要更早,他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乌莉忽然很想问他,既然你一直知道我的存在,那你认识菲克吗?那个将她养大的老头,而她究竟又是如何被托付到菲克的手中呢?
但乌莉问不出口,沉默的站在他的身边。
入谱仪式选定在半年后,神圣的精灵母树届时将会抽出新芽,萨什博琉也就在墨薇安陪伴了乌莉半年。
这日乌莉被人从睡梦中扰醒,她被人拉着坐在镜子前,三四位漂亮的精灵女士正帮她装饰。
头发被挽起,圣洁的鲜花插在发丝间,乌莉白皙的脖颈上戴了几层绿宝石项链,一圈圈坠在锁骨。
繁复华丽的衣衫衬得她格外明媚艳丽,颤抖的睫毛像是振翅的蝴蝶,乌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没骨气的看入了神。
“莉莉尔,今天是你受萨达灵祝福的日子,入谱的仪式不会很复杂,有麦考斯族长在,你不用担心。”
其中一个棕色长发的精灵替她拂去鬓边的碎发,乌莉垂下眼睫,乖巧的听从她们的安排。
走出树屋时,萨什博琉正背对着她们站在门外,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身,与乌莉相似的华丽衣袍尤为显眼,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烨烨生光,此时此刻,他完全笼罩在日光下,如同触不可及的生灵。
“莉莉尔,去挽上萨什博琉的手臂,他会陪着你,直到所有的仪式结束。”
精灵的手搭在乌莉的肩上,将她轻轻往前一推,乌莉被动往前走了几步,抬眼时刚好陷进那双蓝眼睛中。
萨什博琉朝她柔和一笑,手臂自觉的弓起,乌莉挽住他的手,在公爵先生的带领下,一路迎着盛装出席的精灵们的目光走向森林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