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女尸
    申时过半,城南义庄正堂内站满了人。

    汪乾有些莫名道:“怎忽然问起七年前的事?七年之前我们一家人还有绣楼的师傅们一起出城上香当时我妹妹和胡师傅乘一辆马车,结果路上他们那辆马车车轴忽然断了车厢甩出去,我妹妹和胡师父都受了伤,胡师父摔断了腿我妹妹则撞折了手。”

    他抬起右手比划,“当时手腕错了位前臂内侧的骨头也断了请了几位大夫都说以后会落下残疾幸好后来遇到一位专治骨伤的大夫,花了一个多月才见好。”

    姜离指着自己的手道:“是手臂内侧这根骨头断了?”

    汪乾点头:“那时我妹妹手腕和手臂都肿的老高,大夫检查后是这样说的,后来治了一个多月,又养了一个多月,幸而她年纪小算是好全了。”

    话音落定汪乾面色紧张问:“裴大人,这是何意?怎么问起这个?莫不是我妹妹的遗体出了什么岔子?”

    裴晏道:“眼下还不肯定,你在此等候片刻。”

    汪乾欲言又止这时宋亦安从甬道之中走了出来,他围着面巾戴着护手瓮声瓮气道:“大人,从现有露出的骨骼来看,的确没有发现受伤旧痕,但如果要检查的明明白白,需要把汪姑娘的手臂骨骼清理出来再用仵作特有的法子试。”

    汪乾一听瞪大了眸子“什么意思?把骨骼清理出来?”

    宋亦安道:“就是把汪姑娘右手小臂上的腐烂皮肉全部剔除干净。”

    汪乾眼前一黑愤然道:“我妹妹的遗体本身就残缺不全了如今还要剔骨你们这、这是愈发令她泉下难安了……”

    “汪公子。”姜离上前半步“只有早日抓到凶手才能真正让汪姑娘安息何况如今发现的线索极其要紧……”

    见汪乾面无松动裴晏道:“你妹妹的手受过重伤

    汪乾听得大惊“不是我妹妹?可、可那些衣裙饰物都是我妹妹的没错啊如果不是我妹妹那又会是谁?难道我妹妹还活着?”

    如果死者不是汪妍那真正的汪妍在何处的确是个问题但倘若好好一个人失踪五月未有消息其结果也不容乐观。

    这一点汪乾能想到但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愿意一试“既是如此那便验骨吧你们该怎么验就怎么验!如果我妹妹还活着那怎么样都行……”

    裴晏看向宋亦安宋亦安立刻返回停尸间裴晏和姜离一同跟

    进去,便见宋亦安正拿起汪妍的右手小臂前去化冻。

    汪妍遗体腐烂最甚,四肢多处见骨,宋亦安先将骨头化冻,再将其上腐烂粘连的皮肉一点点剔除,待骨头全露出之后,又放入陶罐之中大火水煮。

    这一幕看的众人心底发寒,汪乾更是背过身去连连干呕,宋亦安面无表情地水煮了一刻钟,以去除骨头上所有污垢,待煮完,又拿了桑皮纸仔细擦干打磨,待露出人骨底色,宋亦安走到窗边对着天光仔仔细细看,不多时,他惊讶道:“我可以确定,这是一截毫无瑕疵的、完美的人手臂骨,其主人绝没有受过伤。”

    裴晏神色难看起来,汪乾也倒吸一口凉气,“不是我妹妹,真的不是我妹妹,裴大人,那是不是说,我妹妹有可能还在世?”

    裴晏道:“不是汪妍,可当初抛尸用的是汪妍的衣裙,凶手的目的正是让我们把此人当做汪妍,无论如何,汪妍被凶手掳走当不假。”

    汪乾心绪一阵跌宕起伏,姜离则把目光落在了康韵和郑冉的遗体上,这二人一个死在盛夏,一个死在初秋,尤其是康韵的头颅,也几乎面目全非,姜离道:“凶手既能让官府以为那是汪妍,那康韵和郑冉的尸体许也存疑。”

    裴晏也正有此意,但宋亦安在旁道:“可是这两位小姐没受过什么重伤,身上其他地方也几乎没有特殊的痕迹,再加上尸表尸变,要如何重验呢?”

    裴晏吩咐道:“去郑家和康家走一趟,再将康韵和郑冉的贴身婢女也带来。”

    十安领命而去,众人面沉如水,皆似陷入迷雾之中,姜离掩着口鼻上前,仔细观察被分尸的尸块,“尸体确是同一人所有,不是汪妍,那便是说此案遇害的不止知道的这几人,这几月没有其他人报过女子失踪吗?”

    裴晏道:“自然有,此案震动长安,一旦有人报年轻女子失踪,当先便与此案关联,但这几月来,与这具女尸相符合的并没有。”

    汪乾顾不上其他,只道:“既然不是我妹妹的遗体,那我妹妹在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道理失踪了这么久凶手还将她留在身边的,若真是,那倒也好了。”

    裴晏眉头拧起,“凶手毒辣狡猾,先以分尸掩盖线索,让我们误以为凶手是为了泄恨图色,如今连尸体身份也被其误导——”

    姜离听着裴晏所言,也喃喃道:“凶手极喜欢用障眼法,他似乎能猜到官府会如何调查,既是如此,那他误导第一具遗体的身份,定也是为了掩盖什么,而这位死者死亡六月,却没有家里人前来报官,也十分古怪。”

    姜

    离说到此处,问宋亦安,“宋仵作,发现尸块之时,这位死者的死亡时间,是确定在汪姑娘失踪之时吗?

    宋亦安点头,“不错,汪姑娘是六月初七报的失踪,这位死者的尸块则是在六月二十被发现,虽然腐烂程度极高,但因发现之时其内脏几乎被尸虫蚕食殆尽,而一般夏日尸虫蚕食内脏的速度也就在半个月左右,所以我们当时认为死亡时间对得上,如今确定死者不是汪姑娘,那在下以为,这位死者多半死在汪姑娘之前。

    裴晏沉声道:“第一位死者不是汪妍,而是此人,但凶手却要让世人以为她便是汪妍,要么第一位死者身份特殊,凶手不愿让世人知道是她死了,要么,凶手本就是为了汪妍,让世人误以为汪妍已死——

    不同角度推演,结论自也不同,而裴晏所言几乎都说得通,他又道:“为今之计,一是查清这位死者身份,二是再盘查汪妍的人际关系,看有无第二种可能,第三,便是确定后两位面容已毁的死者是否还有误判。

    汪乾忍不住道:“我妹妹平日里就是家里铺子两处来回,她认识的人我都认得,她与冯家定亲之后,除了在铺子里与外男打过照面,根本没有新认识的男子,我实在想不到何人会为了她杀人,只为做局让她假死。

    裴晏若有所思,当着汪乾的面却并未多言,众人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礼部司郎中郑旭与夫人梁氏带着个嬷嬷赶了过来,没一会儿,康隆和康景明也先后到了义庄,二人只带了随身小厮并无侍婢,家属们此前打过照面,今日又被聚集在此,皆面色惶惶。

    裴晏开门见山道:“此前诸位已认领了遗体,但我们如今发现此前认领遗体的章程过于简单,今日请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再回忆回忆,除了年岁身量之外郑冉和康韵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特征,例如受过伤、有何在身上留下痕迹的习惯,越详细越好。

    康隆和康景明早上才去过大理寺,不想下午又被叫来义庄,一听此言,康景明表情迷惑,康隆也道:“大人这是何意?此前不都确认过了吗?

    裴晏严声道:“答问便可。

    康隆不敢多问,立刻回忆,“韵儿有何习惯留下痕迹,还真说不上来,受伤也是没有的,她的遗体我们都看过,那模样,也辨不出什么浅表痕迹了吧,她制香,少不了手上偶有伤痕,别的真想不起来了……

    他看向康景明,康景明道:“姐姐没得过重病,也没有受过重伤,平日里醉心于制香研香,除了铺子便是在府中待着,我也想不出有什么痕迹。

    姜离这时道:“

    她的侍婢呢?

    裴晏道:“康韵出事前七日,其侍婢翠竹因偷盗财务被赶出了府,后来离开长安回老家密州去了,我们去查过,她的确去典当过康韵的首饰。

    裴晏又看向郑旭夫妻,梁氏道:“冉儿也没受过伤患过病,唯一便是她有少年白,这在月前也辨认过的,苏妈妈——

    跟来的老妈妈道:“不错,奴婢给小姐梳头的,总要帮她想法子把白发藏起来,因此记得清楚,当时也来辨认过的。

    裴晏这时也问:“她那两个侍婢呢?

    梁氏眼神簇闪一下,“冉儿出事,乃是那二人护主不力,后来我看见她们便要想起冉儿遭的难,便将她们发卖了。

    裴晏皱了皱眉,这时康景明道:“此前我说过,我姐姐出事前两月一直研究香膏用色,她的指甲被染了朱红颜色,又因常常与蜜蜡油脂打交道,令那颜色极其难褪。

    康隆在一旁点头,裴晏自也记得此事,这时姜离不懈地问:“两位姑娘幼年至今没受过任何骨伤?

    裴晏径直道:“倘若要损伤两位姑娘遗体验尸,你们——

    康家还未说话,梁氏先断然道:“不可,大人,冉儿已够受罪了,怎还能损伤?这案子耽误日久,若非看在大人面上,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的遗体接回去的,她也没有受过什么骨伤,衙门不必再去验什么。

    康景明也在旁道:“我姐姐自小也未受过何伤,姐姐的遗体已经那般模样了,还请大人体恤我们不忍之心。

    如此便算表明了态度,当今世道死者为大,官府勘验也许征得家属同意,既然两家都不愿意,裴晏自也不会强迫,便道:“如今也暂无线索,你们放心,义庄如今增派了守卫,会好好照看几位姑娘的遗体。

    如此,郑家与康家先行离去,唯独汪乾的心备受煎熬,“裴大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我妹妹下落,便是真被谋害,我也要看到她的遗体才可瞑目。

    裴晏颔首,“你放心,大理寺自会查的。

    得了保证汪乾才悲切离去,他一走,裴晏神色更冷沉几分,此案查了半年,他接手也有两月,却直到今日才知第一位死者根本不是汪妍,这是何等的荒唐!

    他吩咐道:“去京畿衙门一趟,让齐大人再排查一遍报失之人,除了长安城内的,长安城外两县也一并核查,尤其是待嫁的新娘。

    十安应声而去,姜离走入停尸间,目光仍落在几人残缺可怖的遗体上,“若是待嫁的新娘子失踪,家里人不可能不着急,除非此人在长安并

    无家人,但没有家人又是如何定亲的?凶手选择的是即将成婚之人,她自家无人报官,那夫家也无人管吗?

    裴晏也百思不得其解,“凶手分明是为寻待嫁新嫁娘掏心,如今又来一出掩饰身份之行,让世人以为死的是汪妍能如何?

    这案子重重转折,亦越来越复杂,见裴晏目泽深寒,姜离便知他也颇为焦灼,然而如今忽然多出一具无名女尸,实在叫人难寻头绪……

    “再仔仔细细验一遍第一具尸体,不惧损伤。

    姜离正要开口,裴晏所言却与她不谋而合,宋亦安倒是更为冷静,“不等京畿衙门的消息吗?若这是有主的人家……

    裴晏道:“案发已经五月,再拖延下去,凶手又可行凶了。

    宋亦安重重点头,“是,在下这就化冻,幸好汪家和康家愿意花钱,夏天就送了不少冰来,不然如今真是只剩下一副骸骨了。

    宋亦安忙碌起来,姜离亦仔细回忆起公文所写,生怕还有何遗漏,此时时辰已经不早,裴晏看了一眼外头天色,再想到宋亦安一时半会儿难验完,便道:“此处寒冻,姑娘不若回府等消息,晚些时候我让九思将验状送与你。

    冬日天黑的早,眼看着夜幕将至,姜离便道:“也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裴晏转身相送,一路出义庄看着她上了马车,待马车走动起来,他面上温润褪去,转身入了停尸之地,九思跟着道:“幸好薛姑娘去锦云绸缎庄做衣裳,否则咱们不知要蒙在鼓里多久,薛姑娘真是明察秋毫,胆子也大。

    裴晏视线落在宋亦安手上,并未接话,九思眨了眨眼道:“老夫人近日病情反复,依小人看,没有比薛姑娘更好的女医了……

    ……

    马车回到薛府时天色已经黑透,可进了府门,姜离却碰见薛沁带着采薇站在影壁之后,一个青衣小厮拿着一张请柬,正恭维着薛沁。

    薛沁含笑道:“行,我自会去的。

    小厮连声应好,又行礼告辞,薛沁这时看到了她,薛沁上来道:“长姐今日早早出门也不知去了何处,父亲下值之时还在问你,长姐虽行医,可这里是长安,长姐可莫要传出些不好听的话来。

    话音刚落,她忽而掩住口鼻,“长姐身上沾了什么气味儿?

    姜离只去看她手中请帖,“这是——

    薛沁牵唇,“浮香斋后日有个品香雅集,连庆阳公主殿下也请了,说有什么新香要试,长姐若是想去我可以带上长姐。

    姜离摇头,“那倒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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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完鼻息微动,只觉一股子浓香从薛沁身上飘了过来,她便道:“妹妹身上用的香,想来是浮香斋的香膏吧?

    薛沁下颌微扬,“自然。

    似乎怕姜离继续问下去,她匆忙道:“时辰不早了,父亲这会儿还在处理公务,长姐早些回去歇着吧……

    她说完带着采薇便走,怀夕摸了摸鼻尖道:“三小姐这是涂了几斤香膏,也太浓了,不过您别说气味儿还真挺好闻的,若是再淡一些必定甜美怡人。

    姜离转身往盈月楼走,因前日分辨香药殚精竭虑,此刻几乎一闻便知香膏用料,“芍药、相思子、合欢、甘松、麝香、木香,是合女儿家心意的香。

    怀夕咂舌,“您这便分辨明白了?

    姜离莞尔,“毕竟是太浓了。

    回了盈月楼更衣沐浴,又在灯下看了会儿医书,便听长恭从外院进来,没多时怀夕捧着一张验状上楼来,“姑娘,裴大人真的送来验状了。

    姜离直起身子接过,一目十行看完后,眉头微微一皱,“宋仵作剖验了死者四肢,发现其右膝骨节比左膝肿大,但并无外伤。

    怀夕也读过姜离的医书,回想片刻道:“莫不是鹤膝风?

    膝盖关节肿大疼痛,形如鹤足,便是鹤膝风之病,怀夕又道:“可这不是年纪大的人才会得的病吗?那位姑娘不是才二十岁上下吗?

    姜离道:“确是年长者易得,但年轻人也偶有得的,病因不同罢了,这位姑娘并无外伤,因是鹤膝风无疑,看来明日我们得跑一跑长安城几家医馆看看。

    怀夕点头,又禁不住问:“那姑娘觉得,汪妍姑娘还活着吗?

    姜离微微摇头,“凶手连害六人都未停手,虽然少了一人尸体,但倘若凶手只为了汪妍假死而杀人,那他早该停手才是,谋害新娘掏心确是他所求,只是,在第一位死者和汪妍之间出了什么岔子……

    怀夕小脸皱作一团,“但不管出什么岔子,凶手应抛尸才对,总不至于他将汪妍的尸体留下了吧?那此人该是有何骇人癖好。

    姜离缓缓道:“也并非没有可能。

    说着话,她点了点怀夕鼻尖,“行了,再说下去,有人要害怕睡不着了,早些歇下吧,明日还要出府。

    夜寒梦多,姜离睡得不甚安稳,翌日天还未亮便醒了过来,用过早膳后,她带着怀夕与长恭直奔城东平宁巷。

    平宁巷临近东市,里头有一家宁德医馆最擅鹤膝风之病,待马车到了地方,姜离吩咐长恭,“去问问

    五月前,可有一位双十之龄的年轻姑娘来此看鹤膝风。”

    长恭应声而去,不多时返回道:“姑娘,大夫说没有过,说来这里看病的皆是垂暮老者,若有年轻姑娘来,他们必定记得。”

    姜离想了想,“去永宁坊松子巷。”

    长恭应是,快马加鞭往松子巷赶,两刻钟之后,马车又停在一家王氏医馆之前,长恭仍然入馆中探问,没多时回来道:“这家也没有遇见过,说去岁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来看病,但她早已经治好了,前几日还来买过别的药。”

    姜离有些失望,再想了想道:“去城南安善坊长水街。”

    长恭心底好奇姜离怎如此熟悉长安药铺,却也不敢多问,马车过朱雀街一路向南行,又过小半个时辰后,停在了名叫“仁风堂”的医馆之前。

    鹤膝风并不好治,尤其发于年轻女子身上更被视为疑难之症,而姜离所知擅长此病的医馆也不过三五家,想着前两家无功而返,她此番亲自下马车探问,就在她下地之时,两道疾快的马蹄声也朝着仁风堂驰来,姜离抬眸看去,心弦一紧。

    跟在她身后的怀夕已先一步喊道:“裴大人——”

    来的正是裴晏和九思,裴晏见她在此,也有些意外,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待下了马,九思先欣喜道:“薛姑娘怎么在这里?您总不是来看病的。”

    怀夕道:“姑娘是来查那无名死者的。”

    九思有些惊讶,显然他们也是,裴晏这时道:“京城善治鹤膝风的共有五家,城西两家并无年轻女子去治过——”

    姜离正要接话,长恭忍不住道:“城东两家我们大小姐也才查问过了。”

    姜离一听便道不妙,果然裴晏目光深长起来:“姑娘回长安日短,却对这些地道的老医馆颇有了解……”

    姜离转身往仁风堂走去,“大人最好祈祷这里能有线索。”

    待进了仁风堂,正看见一位老先生在坐堂,姜离上前表明来意,老先生轻嘶一声,“是不是一位面容姣好,体格清瘦的姑娘?”

    一听此言,姜离与裴晏面色齐亮,姜离应是,老先生摸着胡须道:“我有印象,她是今年四月中来的,在我这里看过两回,第一次来的时候膝盖肿的老大,第二次来时便松了几分,但至少也得看四五次才能痊愈,可她后来再没来了,还让我颇为牵挂。”

    姜离连忙道:“您可知她姓名?第二次是何时来的?”

    老先生摇头道:“她只说自己姓杨,没留名字,她的病是吃食上多不注意,那阵子吃了颇多猪下水,还尤其喜酸冷瓜果,便狂发了,第二次我记得是五月下旬,天气炎热时来的,怎么,你们问她是为了——”

    姜离道:“她为人所害,已香消玉殒了,劳烦您想想她还有何特征,可曾提过住址亲朋?比如何时就要定亲、成婚之类的。”

    老先生面色一骇,又仔细回忆,很快道:“她穿锦缎衣裙,不似贫苦人家,付药钱也颇为利落,长相嘛是个眉眼清秀的孩子,亲朋没提过,我也不会多问。”

    老先生记得不多,说完了却见姜离仍然眼巴巴望着他,他又沉心回忆,没多时,他眸子一亮道:“我想起来了,那位姑娘身上很香……”

    姜离心神微紧,“您可记得是哪种香?”

    老先生蹙眉片刻,“那香味有些浓郁,里头用料似有合欢与麝香。”

    姜离心头一动,“是不是还有芍药、相思子、甘松与木香?”

    老先生有些惊讶,显然被姜离说中,裴晏见状也不明白她怎知道,便见姜离默了默,面色微寒看向他,“是浮香斋的香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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