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有高中部需要周末补课,初中和隔壁的小学照常放假,因此校园里比平常少了一半的人,显得热闹不足冷清有余。
江柳趴课桌上,嘴里叼着一片吐司嗫嚅道:“为什么就我们周末要补课,初中的就可以放假在家看电视吹空调?这不公平!”
周茂思手蜷缩进去,把校服外套的袖子留出一截空的,跟黑秋吧在扮演街头霸王这个游戏的角色,用袖子在打架。
“去举报啊,周末敢补课,到教育局去,一举报一个不吭声。”他腿一勾,灵巧地甩了个袖,嘴里喊道:“看我暗勾手!葵花三段!”
黑秋吧:“我挡!我跳!超级必杀技,真空波动拳!!”
江柳烦躁起身:“哎呀你们男生烦不烦,整体就知道打打杀杀,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的,我头都大了。”
这两个人讪讪停住手。
周茂思:“算了算了,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黑秋吧说:“那你们女生会什么,4399?7k7k?玩点连连看,给芭比娃娃化个妆,给美羊羊收拾房子,也没比我们好到哪去嘛。”
江柳梗着脖子道:“起码我们不影响别人,你看花姐都被你们吵得戴耳塞了。”
“谁叫今天好好的周末非要来学校补课啊,你们知不知道听说三班真有人给教育局写信把行知举报了。”
枫晓竖起耳朵听:“真的假的,查得出谁干的么?”
“肯定是匿名写的啊,真要查出来不就完了。”周茂思理所当然地说。
也是,举报的人肯定不会蠢到用真实姓名给教育局写信。
枫晓点点头。
这年头,调皮捣蛋的学生多的是,以前六中补课也被人举报了,不过那是有个英语老师课后开小班,每个同学交五十块钱就能上一学期,结果有个看她不顺眼的资深女老师在班上破口大骂,说什么看学生单纯就欺骗学生的钱,然后反手就给学校和教育局写了封举报信。
那事持续发酵了大半个学期才结束,最后那个英语老师受了处分,两个人也算是反目成仇了。
没想到上了高中竟有人如此生猛,直接匿名写信把校长给举报了。
枫晓皱起眉头,“怎么每次出事都跟三班有关,怪不得安排李老师当三班班主任,也就她能镇住三班了。”
要是其他性格温柔点的老师还真没点本事管理那群猴子。
江柳:“谁让人家都是公主少爷来着,都是公主少爷了那能受得了这种管制吗?”
话虽这么说,那也只是大部分,人群里依旧存在特例。
比如陈漾和梁桓宇,一个是想象不出有少爷病的样子,另一个是有少爷病就会被梁老师打断腿。
课间,负责收发作业的学委宋力言跑过来说:“枫晓,我有点事情处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次的物理作业送到办公室?”
枫晓欣然同意,结果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头李巾帼在里头训人。
“陈漾,作为班上的骨干力量,老师希望这件事你能跟班长一起调查清楚,这事情已经引起了校长和学校领导的重视,必须把这个举报者给我揪出来!”
“这事还是班长去做吧,我没这么大本事。”
“陈漾!”
“李老师,不是我不帮您。”里头传来陈漾颇为头疼的声音,光是听听这个语气,就能脑补出他那副意兴阑珊的表情。
真是够欠揍的。
“只是您应该也知道我跟班上那群人素来不和,我要是真去查您就不怕我们又打起来?”
“李老师,你们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是吴三老师调侃的声音。
李巾帼脸色冷得跟块生铁一样,说:“带完这一届,这种少爷公主班我是伺候不起。”
枫晓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李老师,我来送作业。”
办公室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道少女的身影,李巾帼见了立马收起了脸上的不悦,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进来吧。”
“巾帼老师的掌上明珠来了。”语文梁老师笑道:“枫晓,听说上回你公开课上大放异彩,吸引了不少小迷弟们呀,贴吧都有人表白了。”
枫晓脸腾地一烫,从老师嘴里说出表白的字眼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还会通报批评。
结结巴巴解释道:“那是别人乱写着玩的,老师您还当真了。”
陈漾后背微不可查地僵了片刻。
“别担心,有人喜欢是好事,这个时候不抓紧等以后找对象就难了。”
“还好康老师不在,不然有得一番着急了。”
“老梁你别跟着瞎起哄,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谈恋爱进了大学不随便谈。”
办公室其他老师跟着笑了出来。
枫晓尴尬地站在原地,讪笑。
难以想象把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温柔老头跟上回面色铁青训斥地打架了的梁桓宇的人联想到一块。
陈漾面无表情说:“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先站那,待会有点事一起说。”李巾帼叫住他,拖出一把旁边空位上的椅子,“枫晓,先坐,老师有点事跟你谈。”
梁老师一脸看破一切的笑容,微笑着摇摇头,优哉游哉地喝着枸杞茶。
枫晓偷偷瞄了眼旁边站着的陈漾,陈漾也同样回望着她,似乎在说,呵,不愧是掌上明珠,还亲自给你拉椅子。
枫晓表面上腼腆笑笑,身体则很诚实地坦然坐下。
李巾帼:“枫晓,你以前参加过化学竞赛是吧?”
“是的老师。”
“你头脑不错,这两次的物理成绩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有没有想过参加明年的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
“物理竞赛?”
陈漾脸上划过一抹惊讶,但还是安静地站在边上,保持沉默。
“对,我关注过你的成绩,理科方面化学生物都不错,但跟前几名还有差距,不过物理却甩了他们很远,尤其是那次公开课,其实那道题是去年物理竞赛决赛的第二题,我对竞赛生的要求是二十分钟内必须拿满分,你虽然花了三十分钟,但无论是思路还是过程都无可挑剔,每个细节都没错过,而且那道题对你来说已经超纲了。所以老师希望你考虑一下,参加明年的物理竞赛。”
枫晓有些犹豫:“但我从来没接触过物理比赛,竞赛方面经验更是为零,我不确定能否达到老师的期望。”
李巾帼打断她,“这跟能不能达到我的期望无关,只要你愿意并且肯努力就行。我不是个会说什么漂亮话的人,有话就直说了。这个竞赛也不是一定要你多热爱物理,是不是立志要成为一个物理学家。我们功利一点,参加这个竞赛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保送,能不能拿到清华北大的保送资格。你可以去我们学校的光荣榜看看,以往我带的队伍里每年都有五六个是保送的,降分录取的更多,只要你肯努力老师就有绝对的信心。”
她说到一半,突然眉语调拔高了两个度,“陈漾,我现在在说重要的事你听见没有?”
陈漾冷不丁被强行拉回神,打了个哈欠。
“李老师,她的事跟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李巾帼皱起眉头,“什么叫她的事?我要你留下来的目的就是想问你的意思。”
“您让我替她做决定?”
“我要你跟她一样,参加明年的物理竞赛。”
“啊?”
“一起?”
窗外的麻雀咻地飞开,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直到这个学期结束枫晓才知道,原来行知除了实验班,还有一个竞赛小班,只是没有单独编班,而是分班考试的时候从高到低抽选了前十五名同学组成竞赛队伍,然后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单独上课。
而枫晓分班考试那一次只想着不要考得太难看就行,靠着吃老本考了个不错的成绩,刚好卡在全校第十六名。
难怪有时候班上晚上总会缺席一批人,原来是去上竞赛班了。
傍晚,枫晓趴在走廊尽头的窗口上,望着窗外肆意生长的绿枝,第一次在陈漾面前露出一丝迷茫。
“陈漾。”
陈漾淡淡道:“干嘛。”
她站直身体,目光直视某人的侧容,认真说:“你是不是真的能控分啊?”
不然照她对李巾帼的了解,她怎么会让一个根本不可能获奖的人参加竞赛呢?
按照李巾帼的说法就是,“虽然你平时吊儿郎当,上课也不好好听课,但老师知道你脑子聪明,你的语文跟英语差得一塌糊涂,参加竞赛或许比你直接高考的结果还要好。”
众所周知,陈漾一张满分一百五十分的英语试卷还没有枫晓一门满分一百分的物理分数高。
简单来说就是不及格,更粗暴地说便是只达到了及格线的二分之一。
所以很难想象陈漾竟然会一口流利的德语。
譬如那句枫晓听不懂的FroheWintersonnenwende,学习语言的精髓难道不是一脉相承的吗?怎么会有人英语烂得惨不忍睹的同时又擅长小语种呢。
陈漾拍了拍枫晓的脑袋,“脑子里也没水声啊。”
枫晓:怒。
“你脑子才进水了。”
陈漾看了眼她,又神色平平地望向窗外,“你怎么想,不想参加?”
枫晓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陈漾愣住了,恹恹道:“这算什么答案?”
“你知道我们班吴莎吧?”
“嗯。”陈漾说:“今年竞赛她拿了省二吧。”
“对,只有省一才有保送资格。”枫晓温声道:“我特别佩服她,很努力的一个女生,平时无论是班上的琐事还是学习方面都做得很好,但她这么厉害都只拿了省二。”
“她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而且没记错的话期中考试你物理成绩在她之上。”
是全校第一。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不算个多聪敏的人,只是相比之下我更努力了一点而已。初中的时候还没这个觉悟,每次考试靠着小聪明能考全校第一,但到了行知后才发现自己有多渺小,就像井底之蛙,看不见更广阔的天空所以无知地沾沾自喜。所以来了行知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后我才慌了神,开始努力,每次考试前都要熬夜复习到十二点,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表面上看起来轻松一些,显得没那么差劲。”
“差劲吗?在我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枫晓随之一愣。
陈漾捡起落在窗台上的一片绿叶,捏着叶子尾巴在手里转圈,听他娓娓道来,如山涧的溪流,干净,清凉,叮咚悦耳。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才,真正的天才早就被哈佛剑桥录取了,能考到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一起竞争就说明你跟他们一样,在我看来你跟全校第一都差不多,只不过人家初中开始就享受了比你更好的教育资源,而且他们那时候开始就被当作竞赛生培养,你们起点都不一样,但你却不差他们多少,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看来金子不会蒙尘,努力何尝不是另一种稀有的天赋。”
枫晓眼里闪过两抹惊艳,无声在说:你竟然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
陈漾满脑黑线。
忽然,楼梯口上来的梁桓宇冲陈漾的背影喊道:“你小子在这里啊,呦,两个人约会呢?在这儿是不是也太大胆了点?”
枫晓:“你怎么得出这种毫无边际的结论的?”
陈漾:“跟笨蛋约会别人会分不清谁才是笨蛋。”
梁桓宇:呵呵,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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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意思。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次都怼得我无话可说。”梁桓宇把东西递给陈漾,“喏,你叫我买的东西。哥下次还有这种好事请尽情吩咐,刚好手头略紧,就等着从你这支援了。”
陈漾眼皮不抬一下,异常的冷漠,“吃了吗?没吃就去吃,吃了就赶紧走。”
“好好好,我走我走。”梁桓宇举手投降。
用拳头砸了砸胸口,感慨道:“好兄弟,我看好你。”
枫晓两眼迷茫地望着他俩。
陈漾:“走吧。”
“去哪?”
“食堂啊,你还没有吃饭吧?”
枫晓说:“嗯,因为今天不太饿……”
“不饿也得乖乖吃饭,不然怎么长身体?”
他比划了一下枫晓的身高,才到他的胸口啊,瘦瘦小小的,他合理怀疑过去几年这人是不是被虐待了。
枫晓皱起秀气的远山眉,“这时候食堂没有什么吃的了吧?”
陈漾提着塑料袋,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说:“别想了,跟哥走就对了。”
到了食堂,枫晓惊讶地看着摆在眼前的各种口味的饺子。
一个饺子半个手掌大,香气扑鼻,还热腾着,把她瞌睡中的馋虫完完全全勾了起来。
“买给我的?”
陈漾单手杵着下巴,眼里含着几分笑,“嗯。”
“怎么突然想到吃饺子?”
“说你笨你还真是,今天冬至啊。”陈漾一脸无可奈何。
太阳直射南回归线,北半球各地正午太阳高度角最小,昼长夜短现象最为明显。
这是地理课上学过的,必考点之一。
“可是你买这么多……”
一盒十二个,他买了五盒,就是六十个。
他、他把她当大胃王了吗?!
陈漾揽手从她那边拿了双新的筷子,掰开,插了一只,塞嘴里。
嘟囔,不太清晰,但依旧能听懂他说什么。
“吃饭还那么多废话。”
枫晓忽然开始端视他,目光带着探究的味道。
“陈漾,其实你人还可以,平时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陈漾:......
他喝了口汽水,“认真说,其实像你这种脑子缺一根筋的人会有迷茫也很正常,毕竟少了个筋整个血管系统就不通,血管被堵住了,要预防脑血拴啊。”
枫晓:......
望着满脸堆满恶劣的陈漾,枫晓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果然,本性难移,不能对他抱有任何良好的期望!
“是吗?”枫晓微笑着,额头青筋一跳一跳,“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物理考得比吴莎好,你该不会......”
陈漾屏住呼吸。
“喜欢吴莎吧?”
………
靠。
果然不能对她抱有任何良好的期望。
对于要不要真的走竞赛生这条路枫晓半下定决心的时候李珍突然给她来了电话。
“妈妈?”
李珍平时这个时候不会给她来电,除非是周末,才会偶尔打电话问问情况,今天是怎么回事?
李珍说:“晓晓,你们班物理老师给我打了电话,说你物理成绩不错,想让你走竞赛生这条路,你怎么想,晓晓,妈妈想听听你的看法。”
枫晓握紧电话。
晚上有点微凉,她穿了一件白色呢子大衣,蹲在宿舍前面花坛的大树下,小小的人缩成一团,像一只白兔子。
“妈妈,我想参加。”
以前在六中的时候没有人告诉她原来学习不只是为了一次月考,期中考期末考。
以前她没有长远的目光,总是关注于眼前的小目标,想着过了最近的一场考试就轻松了,所以中考完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参加竞赛是可以额外加分的,到了高中才知道有人初一就开始学习高一的课程,高一开始学习大学的微积分,学习小语种,培养特长,高一就为尽可能地为高考做准备。
李巾帼说她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前期基础不稳,相比拿保送资格的其他人来说已经落后了很大一段。世界上或许是有天才,但能走这条路的谁又不是别人眼中的天才呢?
李珍沉默了两秒,说:“晓晓,你喜欢物理吗?愿意吃这个苦吗?妈妈打听过了,是这样想的,你现在高一,准备一年竞赛去参加考试,这一年里你不仅要把高中课本学完,大学数学也不能落下,另外其他文化课也得照常学,语数外,生物化学,倘若明年竞赛不如意,相当于浪费了一年时间在竞赛上,和其他同学就扯开了一年学习的差距,竞赛毕竟跟高考不同,如果高考能正常能考个好成绩妈妈觉得你进不进清华北大也无所畏。”
“虽然嘴上督促你要你好好学习,但妈妈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为了让我的女儿有不吃苦的底气,让你有后路可退,如果实在辛苦,去凑个热闹就够了,不一定要考名牌大学,妈妈希望你开心就好。”
一直以来李珍对枫晓的教育都是磨难式教育,比如她喜欢拍照,李珍就让她以背字典的方式背完多少页才允许碰一次相机。
比如亲戚家谁的小孩在元旦晚会上倒背三字经,她就让枫晓背完整本唐诗宋词。直到枫晓在语文这方面实在没天赋,读得眼泪哗哗也背不下来李珍才肯放弃。
离婚的时候李珍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在她的抚养权上表现出丝毫不让步,这么多年枫晓理解她的辛苦,但两个人磕磕碰碰总有口角。
枫晓表面看上去温软可欺,可骨子里却是个倔脾气,她理解李珍的辛苦,却不可避免地对李珍的严厉时而产生埋怨。
枫晓狠狠吸了口鼻子,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