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看到了。”游定老气横秋地冲着沈望舒点头，“小舒，还好昨天是你啊，你们年轻人的眼睛比我们尖多了。”
真搞笑，明明他也就比沈望舒大十五岁，正值壮年，就在她面前装成这个样子。
“也就是我当时正好没有睡觉，所以正好赶上了。”
“那人鱼漂亮吧，那鱼鳍，很轻纱一样，漂水里多美啊。”沈望舒说完，看向自己妈，“妈，咱们要不要抓它？那可是人鱼哎，把它带回去，估计咱们就能申请到更大的场地了。”
沈望舒本以为自己的提议非常好，但是沈川却沉默不语，
都说母女连心，沈望舒一看就知道自己妈脸上这表情不对劲。
“妈？你又想什么呢？”
沈川摇头，眉宇间似是闪过一丝不耐，“抓了也没啥用，不如就让它们在海里好好呆着吧。”
“嗯?不对啊，这也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啊。”沈望舒探究地看向沈川，“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不会是在想传说中的美丽童话传说，有恻隐之心了吧。”
听到沈望舒这话，游定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以为沈望舒口中所说的，是人们耳熟能详的童话。但是事实上，沈望舒说的是，沈川和他老师以前的对话。
“哎呀妈妈，那毕竟只是童话，人鱼长成这个样子已经很童话了，它们不可能在生活习性上还那么童话，这样的话它们怎么在海洋中生存下来啊。”
毕竟，一个这样的物种存在，必然会有和它配套的系统。
童话的种族，和时刻都在发生捕猎屠杀的海洋。
那怎么可能会共存呢？
“那怎么？你去抓去？”
沈望舒一脸莫名其妙，“我当然不能抓啊？那不得你去上报，才能给你分配人力物力去捕捞吗？”
沈川摆了摆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
沈望舒没再说话，拿起自己的东西开始工作。
直到过了一会，警报声再次响起。
沈望舒双手操控着，将视频画面移动到坐标位置，却在看清目标之后，蹙起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
章鱼的外形，却有着36只脚。暗红色的身体上，出现绿黑相间的圆形条纹，随着呼吸间不停缩放，远远看去，很像眼睛，但仔细看的话，又不是实质的，只是在章鱼的皮肤上。
这是什么？
好奇怪，看起来像是条纹蛸，但又不太一样。
新物种？
还是几只叠在一起了？
“我去看看。”
沈望舒想了想向捕捞机位发布捕捞命令，然后站起身，快步走向甲板。
捕捞任务很成功也很快，渔网渐渐自海面下显现出来。
渔网被人放在地上。
可能是因为突然接触到陌生环境，那些章鱼足的蠕动速度瞬间加快，挣扎着要从渔网中挣脱出来，细腻的章鱼肉从渔网小孔内挤出来。
沈望舒端详着章鱼，然后在它面前蹲下。
静距离的观察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章鱼的真面目。
确实是一只，36只腿的章鱼足。
沈望舒的手伸进渔网抓着它的头，将它从渔网中抓出来。
这个小东西在镜头里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却很小，不过巴掌大小，看起来还是一只章鱼幼崽。
那36条腿争先恐后地伸向沈望舒的手背，粘腻的洗盘牢牢地吸附在她的手背，有点疼。丝丝凉意透过皮肤钻入体内，却又深深窜入骨髓。
这是沈望舒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变异海洋生物，一个小小的、尚未发育完全的变异条纹蛸。
可她当时还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变异，但心中的第六感却让她感觉到莫名恐慌，明明她的船上足够安全，不远的家乡也是海晏河清。
她就是不由得恐惧。
在她的眼前，她看到了灰暗的景象，犹如沙漠尽头的海市蜃楼。
她不由得发出一声疑问，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左手已经被条纹蛸幼崽占满，她用右手轻轻将它拉起，吸盘与皮肤分离，只剩一只章鱼足还在紧紧勾着她的小手指。
章鱼的吸力很强，拽的沈望舒手指生疼。
“核污水。”
沈川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沈望舒渐渐从回忆中回过神。
窗外白云万里，天光澈亮。海面深沉不见底，波纹自船为中心向外荡漾。
突然，身边的传来一阵气流，沈望舒转头看去，便见离风逆拿着东西坐在了她身边。
明明这几天大家都忙的要死，睡觉都睡不了多长时间，一个个脸上全都顶个大黑眼圈，可在离风逆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疲态，皮肤还跟往常一样溜光水滑。
那双眼睛在看向沈望舒的时候永远都是温润清澈的样子，和其他人口中的冷漠完全不一样。
沈望舒目光落在他手上拿着的东西，“离队，是有活吗。”
离风逆点头，“没错，咱们要在海上待10天，来跟你说一下排班。因为你刚刚去接人，没在分组现场，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
“离队，你直接给我发信息就行，不用特意来找我。”
闻言，离风逆抬起头，望着她忽地就笑了，“海上没信号。”
沈望舒一愣，“啊，那还真是。”
“我们队总共来了六人，俩人一组分三组，刚刚分组的时候我们抽签来着，你和我一组。”
“哦。”沈望舒面无表情。
“总共呆十天九晚，所以就是每组三天三晚，最后一天轮流去。”
“嗯。”沈望舒眨了眨眼。
离风逆话势一顿。
即使是他已经在人类社会待了三年，他也还是会经常遇到不理解人类想法的时候，就比如现在，他发觉出沈望舒不太高兴，但是不清楚为什么她会不高兴。
人类与人鱼看起来像是两个比较相近的物种，但事实上，两者的社会文化相差巨大。
他当初也是适应了一年才了解出个大概。
别人的心情他不在意，但是沈望舒不行。
人鱼的思维大部分都比较简单，不喜欢什么都会问出来，想知道别人为什么心情不好也会直接问出来，
“这分组，你不喜欢吗？”
但是有一点，他忘了。
他和沈望舒的身份。
他们已经不是在基地了。
她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在听，你继续吧。”
没说实话。
“那好，我继续了。”
“然后我们大概的内容就是呆在指挥室用仪器观察，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了吧？”
“没错。”沈望舒挑眉，“你都知道了？”
男人摇头，“只是一点点，不是很多。”
居然没有告诉他全部吗？没想到，到现在还捂得这么严实。
这么想着，沈望舒心中突然升起几分好奇，“那你知道多少？”
离风逆沉吟一番，在脑子过了一遍之前唐淮对他说的话，“大概就是你们最初叫探渊工程，总负责人是你母亲，之后，在短短几个月内，探渊工程变成探渊基地。”
“防御阵列那些东西都是当时出现的成果，但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个基地便中止了。”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离风逆抬眼看向沈望舒，“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你说的确实没错，只不过太少了。”
对此，离风逆心中倒是不以为然。
他就算知道全部又能怎么样，他也不能说出来。他现在是离风逆，不是…
“主要是，他们也就告诉了我这些。”说完，他又心想，不能把话落下，要不然呆在就没有理由了。
他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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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尴尬，但是她会尴尬。
毕竟她现在认不出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变成人了之后，她就变得异常冷淡甚至还带着些排斥呢？
要说相同点，人类和人鱼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审美。
他长得也不次，为什么会排斥他？
明明在基地的时候，她并不是这样的，难道她只是喜欢人鱼状态下的他吗。
应该不能吧，毕竟他当时都那个模样了。
或者说，她是对人鱼的他念念不忘，再加上没认出来自己，才会对自己排斥。
想到这里，离风逆心中好受多了。
可是，如果她真的喜欢他，不应该他变成什么样都能感受的出来吗？
每个生物的磁场不都是独一无二的吗？
人类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
所以说人鱼和人类的思想真的太不一样了，越想就会越别扭。为了不让自己越想越偏，离风逆强制自己停止思考，正当他想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沈望舒说，
“我们早在那个时候便发现有变异生物了。”
离风逆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似是有点无措，“啊，就这么跟我说了？”
沈望舒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当然啊，反正你也知道那些了，剩下的猜也能猜出一大半了。”
她敲了敲身边的玻璃，
“这艘船，我五年前就已经见过了，那一次出海，也是我们第一次发现变异生物。”
“那你们发现了什么呢？”
“一只条纹蛸幼崽。”
沈望舒的左手在离风逆面前握了个半圆，“就这么大，有三十六只爪子。”
离风逆看了好久，才勉强将目光从沈望舒的手上移出来，
“除了条纹蛸，还有别的吗？”
沈望舒目移，摇头，“没有了。”
离风逆眼中盛满了笑意，“不能告诉我？”
当然不能告诉你。
沈望舒扬起下巴，“就发现了这么一个，那是五年前，核污水都是偷偷排的，也排不了多少，变异种也就没有那么多，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
离风逆明知故问，“不会是发现人鱼了吧？”
“怎么可能，那是童话里才能出现的东西。”
见她不承认，离风逆故作迟疑，目光飘向一边，“可是，我之前，在配合研究院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标本，看起来好像就是人鱼上的。”
“什么？”沈望舒猛地转头，看向离风逆，“你说有标本？”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标本。
难道当初基地消失，是因为把它们搞去弄成标本了？
不可能，活体比死体有价值多了，怎么可能会专门将它们处死？
“我就看到一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
离风逆有点心虚，“不知道，我也只是看到了一角。”
听到这里，沈望舒逐渐回味过来，“你套我话呢啊。”
“不是，我是真的看到了。”见自己被拆穿，离风逆连忙找补，“而且，我之前在国外做任务的时候，就听说国外的一家私人实验室里有只人鱼。”
怎么这他也能听说到？
沈望舒不由得侧目。
这人在海军里究竟是个什么地位？
但是离风逆这时却开始转移了话题，
“我这里有个关于人鱼的传说你要不要听？”
从古至今的人鱼传说都大差不差，怎么都是一些人与鱼浪漫邂逅然后爱来爱去，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东西。听到上一句，用后脑勺都能想出下一句。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望舒却觉得这人能说出不一样的东西。很可能是些与众不同但是又很可能平淡的东西，但是她拭目以待，
“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