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高云阔,日午高悬
临泱山头,后院小竹林,溪久伴清风,雅致万般。
竹,铿锵之仪也
竹竹复节节,千百万千态,老干伴新篁,浓墨淡笔皆是君子。
就像时秋这两位孟师兄,大孟师兄严肃认真是浓墨纯直之竹,小孟师兄肆意洒脱是淡彩荡然之竹。
不得不说同师兄这般君子们相处就是省心,安稳,以及踏实,可以吧心眼全吞回肚里。
“以竹制楼,篁节成纹,不想竟这般雅致”,师兄们的小竹楼落成了,时秋又给添了些桌椅书几,今日就可正式入住了。
小孟师兄:“嘿嘿今后是师兄妹也是邻居了,也是师妹忧心派了这般多的巧匠呐”,
话未讲完,声音越来越远,是耐不住性子,跑上二楼考察布置去了。
“我二人暂居临泱,本以为竹楼简易才提此要求,不想师妹这一出手,竟搭出几分奢华来”,孟严冉浸在四处竹叶草木香气中,调侃自己,“惭愧得很”
为积极和谐团队关系,紧密头部管理人员,为改善小容大孟两位师兄关系,时秋爽朗称道,
“这说来,容师兄也有一份力呢…”
“哼,他怎么事事都要来插上一脚?”,大孟师兄一听容可舒之名,眉头都碰到一处去了,显然很不开心。
几位师兄携手相助,共建和谐临泱是时秋心中所图,如今看这眉头,还需要她花些时间。
不过她懂的,小容大孟两位师兄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何谓身段柔?撒娇不就是。
她语气放柔,忍住自己满手鸡皮疙瘩,说着十分违心的话,
“说来这竹子还是容师兄种的呢,养得翠绿,那位嘴上狠罢了,心肠可好了。孟师兄可莫要再置气了”
竹子是容可舒组织规划,安排青耕带领草药小组特别养护的,四舍五入就便宜便宜,大约算容师兄一功吧。
孟严冉神色没松,语重心长,“师兄懂,这就好像恶中存善尤为珍贵一般,不过今日容道友一时兴起种下善因,明日也可因一时恼怒肆意伐去。”
大孟师兄神情恳切,说完,还顺便朝枫叶小院送去一个实诚且鄙夷的白目。
“这般事平常心度之即可,师妹不必过于重视”
说真,这多大仇,大可不必如此呐…
“师兄你也知,我作为一派之掌门定要多为宗门考虑,容师兄虽说嘴毒了点,心思多了些,可心还是向着宗门的”,时秋摇头,一脸无奈,
能劝一个是一个,“你二人若如此…哎,师兄你还是,哎…”
些许言语间的空白,给予孟严冉充分的脑补空间。
想来师妹年华未至双十便肩担一宗重任,自己若老杵在一处,可是给她添堵了
孟严冉望着时秋,有些心疼,随即收了脾气,不愿与时秋为难,
“小师妹都这般说了,师兄怎好给你再添心忧。这段时日若有什么用得着师兄们的地方,放心开口”
时秋等的就是这句,“如今项目繁多,采买事宜也日益增加,李镇长一人兼管不及,是否能担新增部分?”
团队关系自然要紧,可什么都比不上工作生产力,让师兄摆正位置快快工作起来才是正经。
“自然”,孟严冉不含糊,爽快答应。
时秋如数家珍,“临泱而今大项目唯一处,地脉尚未完工,需采购大量耐火材料,还有炼器相关也需准备。”
“中小项目数计,山上近期许多散修投奔而来,计划盖几处学堂,练武场,采购材料要耐久些,并考虑大妖体型须兼顾通用性。还有宗门那藏宝阁也要完善,详细情况可问李镇长…”
时秋又阐述各中细节,大孟师兄极为耐心一一听完,说罢还举一反三。
几乎是瞬间便理解各项目进程,发展难点。
师兄就只听三言两语便能上手,丰富的经验,灵活的头脑,豁达的心性,到底是明白人呐!
像这样的工作能力,这般性格心性,这对事不对人的认真,还有这不矜不伐的态度,她容师兄确实得引以为榜样。
时秋眼中包含自豪,她大孟师兄比起容师兄来,才是大度的强者。二人关系的突破口,果然还是在此呐!
“师兄认真起来比你容道友强多了吧?赶紧找个机会送他走罢”,孟严冉昂起头,意气洋洋针对容可舒。
时秋:“…”,当她什么也没说,当她没夸过…
她还想再为二人调停几句,楼上忽而传来小孟师兄的声音,“小师妹,林子前头有个人影,猫着腰在听墙角”
“啊呀,他慌了,被他听着了!”
时秋神识扫过去,
是个被生活折断了腰的复杂灵魂。
“鹿大家?”,竹林白鹿不知为何踌躇不前,满身灰尘,眼看是白不起来了,时秋皱眉,“怎的这般狼狈,发生何事说来听听。”
白雁随受容可舒温情托付,强逼着前来接近二位孟姓目标。此时见到掌门,就像突然遇见了自己的主心骨,阵阵委屈涌上心头。
他转念回想起自己那大段被挟持的鹿茸,一时气馁。开始犹豫要同掌门,打那容姓狂徒的小报告,心头小鹿乱撞,激愤不已。
“鹿大家?”,白鹿哑着没开口,时秋不住又问。
孟严冉:“师妹这位是?”
“我宗祥瑞”
她的回答,像一道希望的曙光。
是啊!他,白,雁随,鹿,作为天地祥瑞一员,被人踩在脚下,被施以暴力威胁,不得义愤填膺反抗一下?
他决定今日就要,打这个小报告!
口还未张,猝然,阴风满林,一股神秘力量朝他袭来。
白雁随脖颈发凉,啊!是容姓狂徒要索鹿命去
一个激灵,哪里顾得上满腔义愤,反抗念头瞬间抛诸脑后,顺口冲着天道:“先前交代的任务已成,还有什么需小的去做?掌门的要求,就是小人的追求!小的自是肝脑涂地,不遗余力,不敢有丝毫反抗!”
小风回暖,神秘力量顿时消失,鹿大松口气
罢了,腰折就折了吧,还是小命要紧
随即哈着腰两步上前来虚扶着时秋,顺带挡在她与孟严冉中间,“哟,掌门慢些走,小心贵体!”
孟严冉默默再退开一步,神色变得不自然
这祥瑞怪怪的,有点子不对劲。
时秋听完白雁随的大山之行简报,安排随后工作,“鹿大家若今后无事,不如同孟师兄共事一二?妖族诸事鹿大家熟悉,也好多个照应。”
白雁随讪讪点头,都是为了鹿茸,为了小命,屈就于此,只为使命必达
孟严冉犹豫片刻也默默点头。
时秋见状便安心忙别的事去。
待人走得远了,孟严冉掉头来,肃声问鹿:“这位鹿道友,何故对时师妹这般热情?”,你很不正常
白雁随随口说:“因为是掌门呐”,揍起鹿来不讲情面,不敢不从
好呐,好一个企图攀龙附凤的祥瑞!看来他留下,是留对了,此地无论是人是妖都对小师妹另有企图。
好一个因为掌门,这鹿居然好意思说得出口,怎么不说是因为爱情!
孟严冉站得绷直,语气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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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我小师妹远些,敬重可以,保持距离。知道了,嗯?”,他语调转高,尾音拉长。
鹿,下意识的颤抖
这是鹿熟悉的语调,是威胁的声音,是揍他的前奏
白雁随不畏强权抬起头来,“嗯?”,
用短促的质疑来表达反抗企图。
孟严冉面色不动,竹林间无声,只有他腰间佩剑嗡嗡作响。
祥瑞他扑闪着无辜圆溜的大眼睛,表示欺负祥瑞遭天妒,
孟严冉视若无睹,还顺便瞪了回来
白雁随悟了,什么叫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鹿随即掐了声,看来祥瑞面子他左右是要不回来了。
都是为什么??这日子不过了!
人族一个两个的,这都是些什么神经病!
鹿此刻,只想收拾包裹回上申山快乐老家去。
也不知要待何时,十万大山那些泄露浊气能封回去?
此时,
子午时刻,是一日间阳气最盛之时,不过日光还是抵不过崇山间雾气绕指。
十万大山深处群青叠翠,这抹碧玉千百年间都不曾变过。不过,而今揉云碎露,化作白色烟霭遮掩其上。
一片虚无浩浩,神藏鬼伏,平添几分莫测神秘。
风起,一息烟散,入喉闻鼻之味,并非草木泥土清香,空气之中隐约嗅得出一丝血腥,三分邪气,不详,不安。
浊气溢出,大山动荡几成定局。
不善争斗向往平和的部族,早早四散离去故土,大山腹地空空荡荡,所剩大妖无几。
这般情形还敢于腹地深处走动的,非道行高深又胆大心思,实不可为。
林间平地,尺高野草被大力撩拨开,有两道身影,带着几缕薄阳稳步前行。
沈子高,临泱外派已久的沈长老完成引导妖族上临泱,以及调查浊气,等打探各类情报之艰巨任务,此刻正心情愉悦踏上漫漫回家路,为免麻烦隐起妖身,自化了人形沉在一片草海中赶路。
“嘿嘿阿青道友,我就说嘛,跟我走,不会有错!”,沈子高嘴里说着赶路要低调,要小心谨慎,自己唠嗑音量倒半分不减
他身后还小步跟着一位人形大妖,身量如常,只有头颅巨大。他化形之像身着朴素,一身布衣一双草鞋,一块布匹严严实实包裹着头部
唤作阿青的大妖,音色低沉,如有回声,“若不是子高道友强拖在下出门,恐怕现在正睡得香”
沈子高嬉笑道:“出来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岂非妙哉?”
被迫离开温馨小窟的阿青心有怨言,小声嘀咕:“近来山里不太平,其实在窝里歇歇睡睡也不错的…”
“嘿嘿近日各族离心,躲在此地早晚有麻烦上门。现在离开可不就为避开祸端,图个清静?”
“等麻烦真的到门口了,在下装死一通便可糊弄过去。”,无他,手熟又懂流程。
沈子高忽得停住脚,诧异回头,没忍住,“这么说来,当初某拖你出山洞之时,道友你并非重伤昏迷?这怪不好意思的,阿青道友如何也不当场说说…”
阿青也没忍住,“在,在下害羞啊!”,当初倒是想逃开,但这龙抓得太紧,逃不掉啊!
教人又急又羞,“后来同行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开口,且子高道友一手厨艺着实出神,确实也不太舍得…”
同行这几日,阿青一直安安静静,倒是没看出来,这妖好麻烦的性子…
沈子高向前走,脚步没停,“不过你我有缘,现下都已出门来了,定要随我去个好地方”
“说来道友,你我是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