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托孤,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不慎被人弄死,家中小辈产业好有个安稳着落
可不管怎么想,老狐狸都站在让‘有朝一日’变成现实的那一边
一人一狐静默对视,现场只有秋风吹得欢实
老狐狸直起身来,眯瞪着眼:“时掌门不会以为老夫对临泱欲行不轨吧?”
时秋干笑两声,“怎么可能?”,是的,就是这么想的
小狐听不明白话,拽着衣带问:“爷爷,不轨是什么意思?”
“不轨就是啊,偷偷将外头那些鸟族兄弟都烤了吃”
“那怎么可以”,小狐抢着答
果然是年纪尚小,心思比较单纯
“大鸟肉老,没有掌门给的点心好吃”,小狐童抱住掌门的腰,眨巴大眼讨甜嘴
时秋:“…”,也行吧,嘴馋之妖常善
老狐狸低头瞅小狐没做阻拦,眼珠一转又朝时秋看过来,“老夫我与几名常驻临泱的族长商量过了”
商量什么?瓜分临泱产业不成
“几位有心了,如今世道不太平,安泰无恙才是福呐”,时秋莫名警惕,等着下文
“我等客座部族受临泱恩惠已久,宗门空虚正是我等部族感恩图报之时”,老狐语慢,说完还幽幽瞧着人,见时秋从始至终表情未动,竟还有些失望
这下可算想明白了,这狐可是存心将话头掰两半来瞧人着急的
时秋装也不知,拜谢说,“族长们诚愿戍守临泱,是我之幸”
“世道不太平,都怕着呢”,老狐嘴上说着害怕,面上却带着三分嗢噱
九尾狐族就有种神奇的天赋,分明是来做好人好事的,可光往那一站,桃花眼一晃便像在酝酿坏点子
“族长们有心了”
“掌门客气了嘿”
时秋不受吓模样,一点反应也没给
老狐狸方感无趣,刚想回了便眼尖看到门后衣摆,看热闹不嫌事大遥遥作揖道,“呀,这不是妖王殿下?怎从掌门院里出来呀”
清晨时刻孔玄总也不想营业懒懒散散的,本将身形掩在门后被点了名才慢悠悠走出来,闪着一双真诚的眼又反问回去,“这儿餐食好”
老狐撇撇嘴,大约是觉得这回答甚是无趣又抱拳一拜:“多有失礼,此次两山宗集会老夫需为青丘告假了,今年是多有不便…嗯,老夫要带孩子”
时秋心道,什么破借口编也不编个好些的,不懂,妖庭无规无矩的相处模式她真的看不懂
着两山集会青丘会说不去就不去了,随意得好似旷了人一顿便饭
“无妨,前辈受累”,孔玄更是不上心模样摆摆袖子,全无脾气,也没提起任何规章制度。
妖族素来以强者为尊,以血脉为上,可孔玄这领头的倒对这些自古以来的‘传统’不以为意,不爱摆架子,向来只爱端着,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一事揭过,时秋将蒲尔留的点心库存全匀给了小狐,二妖心满告辞继续遛弯
出发在即,时秋展开新法器携上孔玄去与大部队集合
“两山宗集会历来有之,难道不是各族皆往吗?”,青丘的请辞也太说不过去,妖庭这般好说话?
孔玄耸肩,“青丘向来不凑这热闹,从没来过”
时秋倒吸一口气,是她看走了眼,九尾狐族原来态度这么刚
“时师姐大约误会了”,孔玄解释
“两山宗是十万大山风景名胜之地,虽说集会有万妖来服之意,可实际众部素来只是寻个由头去好山好水处热闹一番,交流物资吃喝玩乐,修炼经验之类。喏,跟人族那九州大典也差不多”
比起众族朝拜,原来这集会标准参考的事节庆盛典呐…
时秋此时正驾着一朵白云,这云是以驺虞的五彩云朵为模本最近才仿制而成,延展性优良特别适合多人搭载
孔玄坐在云边朝后一窝就被棉花团团包裹,惹得雀儿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便聊起当年勇,
“只可惜自多年前圣物被抢…被易主,我便再没参加过着集会,错过了好些热闹”
难怪听容师兄说,孔玄一直有意无意讨要圣物,时秋还只当小侄儿责任心强,原来是要上台听相声去
“那自己去了便是,有无圣物傍身旁人也看不出来吧”,方才老狐狸不也没发现,就现状看来整个妖族都还不知妖王易位之事
“那如何成?两山集会的最后一日上有展示圣物的传统,拿不出东西不就要穿帮”,那多尴尬不是
时秋揶揄道:“干脆喊上你容叔公成行,即表达了孝心,自己又有的玩,多好”
孔玄霎时间换上一张苦脸,大概是在说,那还不如自己凉快呆着
“若是不强锁着,我还能偷溜去玩儿,可惜了”,孔玄拍着大腿,可惜不已
锁着你,是怕要闹出麻烦啊!要是随意给放出去,哪知道侄儿是溜出门耍耍,还是带队去打仗啊
想想前世里人妖大战无数生灵该灾,时秋光就敷衍笑笑
孔玄自省还在回忆:“若不是当初独自一人太过寂寞,也不会受凶兽诱惑,以至犯下大错”
犯下大错?这雀从前往浊气封印中扔脏东西都不曾用过‘大错‘二字,只是调侃自己过于调皮,时秋皱眉压低了声问,“凶兽封印不会是你揭开的吧?”
不露喜怒,不加言语,时秋只逆着光低眉睨他
这眼神这表情雀熟悉,这是想揍人的气氛,孔玄迅速认怂抖上两抖,表示自己从今往后夹起尾巴当妖
时秋握紧发痒的拳头,默默叹气又松开,真乃命也运也。无论是从前的人妖大战,或是现在大山之乱,一切的源头兜兜转转还是出在这里,这大概就是孔玄的命——捅大娄子的命
教育后辈,任重道远
宗门口,田季,白雁随各自领了一队护卫早早候着时秋,两妖本就有些不对付临出发了又吵过几句嘴,现场气氛不尴不尬很是痛快
蒲尔想开开嘴皮子找人唠唠也饶是开不了口,跟白鹿聊上田季必定不爽,跟田季说话吧又要伤了鹿之友情
等上半天时秋到了,小胖子兴奋不已,大声打小报告,“时师姐,这二位好像那小媳遇了恶婆婆,见面不对付啊”
白鹿急道:“谁说我是小媳的!”
田季搅和:“这么着急就对号入座了?”
“小马好厉害一张嘴,见我长得嫩你可真酸呢”
“嫩?你要不再照照”
…
临泱众人里头,越是能打的,嘴巴越是损得没边,两方队员纷纷加入战局为队长撑腰,你一句我一句最后闹成一片
蒲尔早早跳上时秋的飞行云朵,挑了个好位置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时师姐,孔道友你们说那边的口才要厉害些?”
孔玄不动声色,别一別脑袋表示看好田季那边
时秋:“…你们好歹也上去劝劝啊”,两山宗这一路上一定十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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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幽闭烛影摇红,千枝百枝,满墙灯火替代不夜天光,炳烛之明偏照得殿厅昏黄
这里分明是一幅风摇烛摆,三分哀七分伤的意境,只可惜凶兽不识俏货,灌了陈年香油,点烧蒲草制的次等芯,一点起火就烧出大片大片黑烟
熏得一殿大小妖兽频频闭气,只是碍于首领穷奇在场不好率先发作
一尾六首大蛟气性上头决定再不忍气,呼一尾巴将点灯小妖狠狠掀翻
蛟那狰狞大尾擦着梁柱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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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梁都震上三震,几片翘起的鳞片顺着甩尾力道却不巧横插入石柱上,将尾巴当空定住
群妖低语窸窸窣窣,台上看热闹
穷奇不动,稍抬眼皮斜睨了蛟一眼
这一眼剐去了蛟心,蛟自觉伤了脸面下不来台,发狠施力,逆着鳞片长势生生收回尾巴——尾鳞寸断,黑色血液顺着断鳞纹路一点一滴自天梁落下,腐蚀了石板,也刚好滴在匍匐在地的点灯小妖身上
那小妖一击未死拖着残躯爬回原处,伏在地上任由黑血又烫遍满身,皮焦骨脆,没一块好肉,却只敢夹着尾巴讨饶,“小的知错,不敢了不敢了…”
滋啦声响,腐蚀血肉的酸竟被灯火烟味熏出一丝庄严意味
六首蛟往殿中瞧去,穷奇早颌了眼,默不作声
大蛟掉头,迁怒似地破口咒道:“点个火的破事都交代不好,留你何用?”
说着蛟尾一颤,打横着将那小妖卷起,作势要生生挤碎尾中脆骨为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满殿众妖低声哂笑,助纣为虐
毕竟在凶兽三部中凡事只观结果,结果不成便什么也不是了,尤其是对于这些不能用作战力的无能小妖,仰赖鼻息得活,喘息一日就该庆幸一日
“大王救命…”,小妖从喉头挤出一声细细叫唤,再没了动静。大尾一抽又一紧,血沿着石板细缝勾勒出道道红线
殿内回荡着沉沉闷笑声,蛟很享受这种缓缓寸寸碾碎生机的感觉,一边品味碾压的快感,一边瞠目瞪着穷奇一双犄角
穷奇皱眉,徐徐开口:“且住手”
大蛟安耐薄怒,回首嗤笑一声:“大王好不讲理,早不开口晚不开口,怎这小妖只叫唤上一句你便应了?”
穷奇垂眼打住蛟脖间七寸,“我部蛰伏封印之中不知岁月几何,烂肉断首业已如常,事到如今落去片鳞,俗子何故嚣张”
小妖听得大王开口,垂死挣扎起来,招得那尾又紧上三分
眼见六首蛟不听役用,穷奇冷哼一气,“今日你我拜的便是死去弟兄,要犯杀孽大可不必在此”
蛟反笑:“这小毛妖算弟兄?身上三斤蝇头之肉,管饱都不够”
穷奇终于抬眼,一双银瞳亮得妖异,“你一身烂肉之于我,也是蝇头”
蛟直大怒起身,六首遥指穷奇蛇信出口,裂眦嚼齿
穷奇徒展背翼,杀气无形短兵相交,不详之气随处缠卷,萧风随即扑灭了暗室火光,殿厅广室垂针可闻
“六首,你又来挑战魁首之位?”,穷奇语气阴冷
室内众妖早早退到角落一边搬弄唇舌,只等着笑话大蛟再尝败绩
六首蛟被森冷气氛一激反倒沉静下来,僵持再三,还是腆着脸面收了手段,邪风速敛火烛复明
蛟摔开尾中小妖,忿道:“快滚”
小妖连滚带爬又拖出一道红痕,偷得命在没有即刻逃出生天,反而匐在穷奇跟前,“大王之恩永世难还,我…”
穷奇早敛起了双翼,四爪着地依旧呈虎坐,独立殿中央,颌眼默对满墙灯火,面无表情,打断道:“走吧,我部不取无能之妖,留得命在应当珍惜才是”
能者多忤逆,笃诚恨无力
小妖心知规矩,心中再不甘也不多言,拜谢过后独自消失在两山茫茫崇麓间
殿中静默良久,凶兽众妖皆低头自顾静待灯油燃烬
穷奇忽然想起什么,低头问传令妖,“今日祭奠可知会二当家?”
那妖颤颤巍巍上前,“已然知会过二当家的”
“狍鴞可托辞不来?”,说到这里首领已语带不悦
“这倒未曾,不过也有日子没联系了…”
穷奇冷哼:“去找,记得让狍鴞带好收藏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