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昭昭?”
骆眀昭恍然惊醒,她怔愣着,快速接受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面前梁若璇穿着粉紫色公主裙笑得灿烂,她伸手轻拍骆眀昭的肩膀,又不在乎今日美丽形象地勾肩搭背。
“店主姐姐说要帮咱们拍合照哎。”她嘻嘻地笑着。
骆眀昭扬起头,昨日见到的那个店主姐姐举着拍立得,站他们这群孩子的面前。
咖啡店女店主伸出手在比划着他们的站位:“那个小男生,你往沙发里靠一靠,取景框里要装不下你啦,然后苏苏妹妹,你可以坐在沙发上……”
梁若璇做着漂亮美甲的手在骆眀昭眼前晃晃,唤回她出走的意识:“想什么呢?看你在这发呆半天了。”
“哦,没什么,走吧拍照去。”骆眀昭努力扬起嘴角挤出个笑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被梁若璇牵着走到咖啡店角落的沙发前。
两个男生已经在店主的指挥摆弄下找到了自己位置,牧时桉和薛游分别半靠在沙发扶手上坐着,留给她们三个的就是在沙发上的座位。
沙发这处小角落被用心装饰过,挂着可爱的装饰,几串暖黄的小灯一闪一闪。
骆眀昭缓慢抬起眼,牧时桉抱着胸轻靠在沙发左侧,她没戴眼镜,他是在朝着这个方向看吗?
她咽了下口水,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紧裙摆,压着内心繁杂思绪。
“那个小姑娘?”女店主忽然轻声开口,看向骆眀昭,“你是叫昭昭吧?”
骆眀昭老实地点点头。
“你坐左边吧,让过生日的小姑娘坐中间,然后苏苏妹妹坐右边。”她笑着瞧骆眀昭。
左边啊——
骆眀昭朝着那个方向一步步挪过去,像是腿岔不开似的,不过三米的距离让她走了一个世纪,最终在位置前转回身,抚平裙摆后轻轻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这沙发不大,最多也就算是个双人半沙发,坐她们三个纤瘦的小姑娘几乎是严丝合缝,骆眀昭已经隐约感到身边少年气息,沉稳又透着皂香,他俩绝对没靠在一起,却仍让她感觉这距离近。
“来,准备要拍照了哦!”
……
终于结束了这场持久战,薛游累得揉揉肩膀:“你们也真能坐得住,我感觉我身子都僵住了。”
可惜梁若璇和林雨彤还在很有活力地翻看拍出来的这些照片,根本没人听他讲话。先拍立得,又来ccd,再上手机,这一套下来也折腾挺久。
“没吃完的蛋糕给你们打包装起来了,”那位做蛋糕的男店主从后厨走出来,拿出一个蛋糕盒,“带回去吧。”
牧时桉伸手接过:“谢谢。”
梁若璇从椅子上起身,似乎眼睛有些红:“那个今天非常谢谢你们,大家包括店主哥哥姐姐也是,我过了一个非常高兴的十八岁生日!”
满足了她几乎所有的心愿,所有她珍惜的朋友都在,她穿着最漂亮的裙子,用心做了一套完美的造型,在一个挂着彩灯气球梦幻的像是童话里的地方,拍了她喜欢的照片,以及,她的父母不在。没什么比这还要完美的。
“没关系的,祝你生日快乐哦,小姑娘。”女店主说。
各自收拾完东西,跟两位店主挥手告别后,大家就推门离开,站在店门外的马路边,凉风阵阵,月亮就这么挂在天边。
“那我们就各回各家?”梁若璇先开口提议。
今天真的在外面玩的很嗨,午餐就没吃就各自跑了出来,吃完午餐就去玩密室,从密室出来又来到咖啡店过生日拍照,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所有人都无外乎地表示同意。
梁若璇和薛游更顺路他俩坐一趟车,骆眀昭、林雨彤和牧时桉一辆车。
两人组的叫的车先来,他俩一前一后坐上出租,很快车子就启动离开。
“有点凉,薛游你把外套借借我呗,”梁若璇靠着椅背开车窗外,几秒后一件外套就从副驾前丢了过来。
薛游声音从副驾悠悠传来:“冷你还要开那么大的窗户。”
梁若璇几乎将车窗拉到底,车厢里满是流通的风声,接过外套,她就这么披在自己身上。
“冷跟我想吹风有关系?”她哼了一声。
薛游无奈笑说:“得得得,梁大小姐你高兴就行。”
她本来今天就很高兴。
车很快就先开到梁若璇家小区门口,她提着一大袋礼物和零碎物件下车,从副驾半开的车窗将外套塞进去。
“你确定不穿着回去?”薛游挑眉,看向她一字领口,皮肤裸露在夜里。
梁若璇垂下眼,坚定着点点头:“嗯,不用。”
她提着大袋子,没有回头地径直朝向自家走去。
几分钟后,梁若璇站在自家门前,滴滴地按下密码,推门进家灯还是亮的。
“这都几点了,你在外面鬼混什么呢,”在她换鞋时,梁父拿着手机从卧室出来,看着她的装扮只剩不满,“你这穿得什么,不伦不类跟妖精似的。”
梁若璇提着袋子,仿佛是没听到,走向自己房间反手又锁住房门。
外面还有声音,她靠着门,松了口气。
-
林雨彤跟骆眀昭一同坐在后排,她总觉得这氛围很怪,却又哪里都说不上来。
她侧目看了身旁姐妹,骆眀昭撑着脑袋仍在发呆。
她拿出手机敲敲打打半天,发出消息,又伸手拍拍骆眀昭示意她看自己手机。
rainy:【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骆眀昭抱着手机愣着一下,很明显吗?
昭昭是我:【有吗?】
rainy:【我是第一天认识你?】
rainy:【你个碎嘴子忽然间发呆不说话,还不让人觉得奇怪吗?】
林雨彤愤愤地按下发送键,骆眀昭就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都想自己解决。
当她不存在还是眼瞎看不懂啊!
她刚朝着身侧丢过去个眼刀,出租车就靠着路边缓缓停下,林雨彤瞧着窗外熟悉的景象,知道自己该下车了:“我家到了,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开门下车,关住车门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单手飞快地敲击屏幕。
rainy:【给你二十四小时,坦白从宽,不然我直接杀到你家里去。】
rainy:【我知道你家最近没人!你跑不了!】
骆眀昭垂下脑袋,手机屏幕的光浅浅映在她的脸上。
她看得认真,也没发现前排的人正扭过头安静看着她。
她撂下手机,又把它直接塞进包里,歪着脑袋轻呼出口气,头一次感觉脑细胞开始不够用了,不是说人脑只被开发了百分之十吗?
所以究竟,事情是怎么忽然变成这样的?
直到现在,昨日落霞时的场景还像是被调成慢速的感情电影般,那画面太唯美又足以让她震撼,以至于她迟迟无法消化,一切都销声匿迹,就只剩那一句“我喜欢你”在反复倒带重播。
我喜欢你。
你欢喜我?
骆眀昭得承认,很多时候她都很敏锐,对身旁人即刻情绪的变化,刚才场景现状的观察,这几乎是她的被动技能。
她不愿再出现那种事,因为她不会察言观色而造成永远无法挽回的遗憾。
这是她一生的梦魇。
可是她真的没瞧出来任何蛛丝马迹,是她懈怠了吗?因为在牧时桉身旁。
因为自己也同样喜欢他,所以任何亲近和接触都可以被她解读为一种坦坦荡荡的“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
骆眀昭垂眸,捏着自己的大腿,很痛。
她吸了一口凉气,这居然是真的。
“我们到了。”副驾的人淡淡开口,声音传进骆眀昭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骆眀昭赶紧扬起头,抓着一旁的帆布包下车,脚刚踏在地上,手里拿着的东西就被一只手顺势接走。
“给我吧。”他说。
夏天,旧家属院前的这条小吃街也重新焕发它的活力,即便已至凌晨,一丝一毫都没有消停下去的意思,热闹地仿佛白日。
骆眀昭终于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她回过神,仰起头看了他一眼:“谢了。”
牧时桉的目光原本一直落在骆眀昭的侧脸上,在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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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的片刻后,微微朝着一旁撇开。
他忽然觉得自己挺好笑的。
真的表了白,却反而不敢看她了。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他们定位到离旧家属院近的这一侧小吃街口,所以很近,大概也就半分钟就走到了小区门口。
拐进小区,小吃街深夜的喧闹声就小了些,像是被什么隔绝了似的。
“我还以为你会躲着我。”牧时桉在一片沉寂里忽然开口,声线清冷。
他垂着眼帘,骆眀昭停下脚步,扭过脸压根看不情他眼底神情。
骆眀昭其实不知道该回应他什么,只能说一句:“不会啊。”
她必须承认,这份从天而降的惊喜几乎是瞬间点燃了她那份心底的悸动,爆炸、盛开,噼里啪啦直响,几乎她一个人就在心底开了场烟火大会。
这跟在杰瑞面前放了块巨大的芝士有什么区别?
“骆眀昭,”牧时桉停了脚步,扭过来看她,声音有些哑,“我没有让你当下就一定要告诉我什么,你有很多时间。”
这片老旧小区里的小小世界早以偃旗息鼓,唯有两个年轻的心脏在晚风里炽热燃烧。
骆眀昭与他对视,她原本是不想的,但他的眸底像是看不到边际的黎明,勾着她随之沉沦。
她感觉喉间干涩,只能笑着挤出来一句:“好啦,我知道的。”
“所以你别因此感到任何负担。”他又说。
“好……”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楼道,脚步都很轻,老旧的声控灯因而没能察觉他们两人的到来,窄小的楼梯间黑成一片,只能凭着夜视能力和习惯走上台阶。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骆眀昭。
心底忽然有个声音这样告诉自己,别留遗憾,别后悔。
她忽然记起了那个记录有关她人生重要时刻的迷你日记本,那些灵机一动的想法不要将它放走,那都代表着心底最为真实的想法。
漆黑一片的楼梯间,骆眀昭从书包里摸出钥匙,插进自家房门里。
“牧时桉,”她努力抚平此时此刻的情绪,尽量用听起来轻松愉悦的语气说着,“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下吗?”
牧时桉扭过头瞧她,楼道窗户只撒进来些很少很可怜的夜光,他只能分清她的背影:“好。”
锁芯转动,骆眀昭开门进去,又再次“嘭”一声关上房门。
忽明忽暗的声控灯亮了,牧时桉没走,手插着兜,垂着眼帘站在门前等待她。
房间里灯还没开,她心脏极速跳动,骆眀昭顾不得换鞋,冲进厨房里把前段时间骆齐用来炖牛肉的红酒拿出来,拔开木塞仰头猛灌一大口。
口腔满是醇厚的红酒味,她再次冲回玄关,没开门,冲着门外说。
“牧时桉,你在吗?”
“嗯。”
好差的隔音,但幸好——
一大口红酒绝不至于让她即刻喝醉,但骆眀昭仍旧感到了醉意。
“我只说一遍所以你听好了,”她扶着墙,额头紧贴着房门,“我也喜欢你。”
楼梯间一片寂静,甚至几秒钟过去仍是安静。
“好,我知道了。”他回。
骆眀昭脸热到发烫,仅仅依靠贴着玄关防盗门来试图降温,她轻声说:“那,晚安。”
“……晚安。”他说。
几乎是等待五六分钟以后,门外才终于响起了悠远的脚步声。
骆眀昭将鞋子随便地踩下来,光着脚小跑到自己的房间里,从一摞书的下面翻出来自己的日记本,翻到崭新的一页,摊开。
好久以前,林雨彤曾说过她不写日记,因为即使是这样发自肺腑的文字,她也会在日记里美化,欺骗自己。
那时候骆眀昭才知道,不是只有她一个才会在日记里说谎,甚至还会用最简略模糊的语言描述一件她不愿在日记本里提及的事。
就像是发现自己喜欢牧时桉这事,她从没在日记清清楚楚地写过“喜欢”两字。
她按下手边台灯,从笔筒里抽出一根她最喜欢的紫色水笔,俯下身在纸上写着——
骆眀昭喜欢牧时桉,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