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人痛得表情扭曲一瞬，松开了抓住云杉的手。
白穹连忙撇开那人的手腕，将云杉的身体扶住。
那人仍不死心地嚷道：“她撞翻我的餐盘，必须赔我！”
白穹转头怒视对方：“你浪费食物诬陷住户，故意欺负一个孕妇，当别人都是瞎的吗！”
白穹还想再骂，但云杉伸手轻轻在白穹的手臂上捏了一下，云杉脸色发白，额上有细密的汗珠：“痛……”
白穹顺着云杉的手指方向看去，是云杉身下触目惊心的鲜血。
白穹瞳孔一缩，当下决断，伸手抄过云杉的双腿，“忍着点。”然后用力往上一提，将云杉公主抱起来。
那人见她们要走，甚至还想拦，白穹抬脚一蹬：“滚！”
听到动静的食堂层管理员姗姗来迟，从人群中挤出来，做着和事佬：“这位小兄弟虽然是安保部的，但也是外出小队的预备队员，大家彼此之间都是兄弟姐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上头动手了。消消气，都消消气。”
白穹见状闭了闭眼，压下火气开口对食堂管理员道：“他今天的餐饭用我的配额，之后再来确定今天的责任到底是谁的。”
食堂管理员见状，连忙点头。
白穹抱着人大步朝外走，云杉的状态看起来越发不好，眼睛半睁不睁。
出了食堂，白穹正打算去摁电梯时，一只手从旁边插进来，帮白穹按好了上行的键钮。
白穹道谢后才发现对方是裴昊。
裴昊面色如常：“我想你需要帮忙。”
“确实。”白穹观察着云杉的表情，心急如焚，“帮我找医生到101层，能接生的。”白穹看着裴昊，“拜托你了。”
“知道了。”裴昊答应后用权限刷开备用楼梯间，速度极快地冲上楼梯。
白穹不停叫着怀里云杉的名字，但云杉已陷入半昏迷。
等白穹赶到101层的时候，裴昊已经带着医生等在云杉房间门口，云杉房间里早已有为了生产而提前备下的一应用具。狭窄的房间里容不下太多人，裴昊和白穹自觉退出去，把空间留给医生。
走廊上，白穹蹭了蹭沾有云杉血液的手。
裴昊递过来一块毛巾：“擦擦吧。”
白穹接过来，擦着手，随口说道：“今天碰到你也是巧了。”
“不是巧合。”裴昊却说，“我是专门赶过去的。”
“这话怎么说？”白穹问。
房间里云杉因生产而发出的尖叫声盖过了周遭一切声音，包括两人之间的谈话。
裴昊：“说来话长，不过和你告诉我的事有关。”
裴昊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他们知道收容云杉那天是我带回来的，以为我和她之间有关系。之前我碰到有人专门告诉我云杉在食堂出事了，匆忙赶过去，这才碰到你。现在想想，当时那个告诉我消息的‘好心人’是故意的，这是在专门针对我。”
“我本来还没想明白，去找医生的时候，被对方调侃了一句‘裴队？怎么又来了？这次又为了哪个女队员和别人打架了？’，我才意识到，今天食堂发生的事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激怒我。”裴昊说。
“就算我每次的心理评估都是合格，但只要让众人觉得我私下关系混乱，冲动易怒，迟早会被认定为不宜继续担任外出队长。自然也就不能继续对这事查下去。”裴昊总结道，“这应该才是他们的目的。”
听闻此话，白穹质疑道：“如果只是违规倒卖芯片卡，至于让那些人搞出这么大动静吗？甚至不惜当众害人。”
白穹沉吟片刻，开口道：“所以，这只能说明，要么，违规倒卖芯片卡的获益比我们想得都多，这只是冰山一角，犯得着他们铤而走险，要么，违规倒卖芯片卡的时候，他们犯下了比倒卖本身还要严重的罪行，因此阻挠你继续查下去。”
“没错。”
裴昊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奇怪的是，在我调查倒卖芯片卡这件事时，他们都出奇地配合，虽然即使真的参与了芯片卡倒卖也不能撼动他们如今的楼层和贡献值，但他们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乖巧得有些有恃无恐了。”
白穹的手指搭在手臂上敲了敲，思索片刻，问裴昊道：“你都问出来了什么？”
-
时间倒回三个小时前。
裴昊在外出小队的公共休整间里找到了落单的其中一人，裴昊锁闭门扉，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缓步走向对方。
听到动静，对方抬起脸，叫了声：“队长？什么事？”
裴昊一言不发，阴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一枚芯片卡，丢在对方的桌上，扬了扬头，开口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陶西水。”
陶西水一怔，抬手捏起桌上那枚芯片卡：“这不是老孙头的嘛？”
裴昊面沉如水地盯着陶西水，没说话。
陶西水将芯片卡在他的手里丢来丢去，问裴昊道：“怎么着，人找到了？”
裴昊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他在买卖交易芯片卡吗？”
听到这话，陶西水将芯片卡重新仍在桌子上，身体往后一靠，倚在座椅考位上道：“队长，你说我应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裴昊皱眉：“什么意思？”
往日看起来憨厚中带着青涩的陶西水此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面对裴昊的问话，他不慌不忙，伸手将笔架在嘴唇人中处，两手食指来回推搡着笔端，眼睛自下而上望向裴昊，眼珠上翻，嘴角还是带笑的，整体却露出些凶狠面相。
“看队长你今天这架势，是打算彻查到底了？”陶西水问道，却没打算得到回答，继续说道，“可惜，原本还以为咱们能就这么心照不宣地继续下去。”
陶西水用笔尖挑起芯片卡，推倒再立起，空旷的房间里只有芯片卡被摔在桌上的轻响。
裴昊并不为所动，他依然保持着原有的表情，看着陶西水的动作。
陶西水没从裴昊身上见到自己想看的，兴致缺缺地扔下手里的东西：“真无聊。”
陶西水踢了鞋子，窝在旋转座椅里，一边旋转，一边说道：“我要是说我不知道，队长你信吗？”
“你肯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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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陶西水自言自语道，“可我要是说知道的话，”陶西水噗嗤一笑，“队长你是不是又要问我还有谁参与其中了？”
“你看，多无趣。我都知道你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了。”
陶西水摊了摊手，继续说道，“不过呢，我一直一个乖巧本分的外出队员，面对我们令人尊敬的外出队长裴昊裴大队长，你的问话，我肯定是要百分之百诚实回答的。”
“买卖芯片卡嘛，一本万利的买卖，”陶西水的拇指和食指凑在一起，“就算只换了这么一点物资，也不会亏。这种好买卖谁不愿意做？”
“没有人会拒绝。”陶西水说，“整个队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正在买卖芯片卡的队员，另一种是还不知道可以交易芯片卡的人。”
“所以，聪明的的裴队，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答案就是——”
陶西水笑起来，伸腿搭在桌面上，面上一派轻松，眼睛紧紧盯着裴昊，声音一字一句。
“全部都参与了。”
说完，陶西水期待地看着裴昊，但裴昊毫无反应，两秒钟后，陶西水无趣地瘪嘴：“可真令人伤心，队长你竟然一点都不相信我的话。”
“算了，”陶西水收回腿，下了椅子，拿起桌子上的芯片卡，“队长你可以随便再去找队里的人问问，看看答案是不是一样的。”
“不过我想队长你也不会有空的，”陶西水说着一笑，“毕竟你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们这些人，只有那个贡献值排行断层第一的疯婆子。”
“不过嘛，你还能当多久的队长，也是个未知数了。”陶西水把手里的芯片卡放进裴昊的衣兜里然后拍了拍，“裴队长，好自为之咯。”
-
裴昊隐去了对方最后的挑衅，将情况转述给白穹。
白穹：“全部都有份？”
裴昊点头，然后补充：“严格来说，是除了你和我之外的所有小队成员。我去查了补卡记录，几乎所有人都有过丢失情况，而剩下没有丢过芯片卡的人也不能说明就是没参与的。”
“他这是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白穹思索，“而且他也应该知道你不可能去问所有人。”
“就算不是全部都有涉及，也应该有相当一部分人牵涉其中。而且……”裴昊吞吞吐吐地。
“你在犹豫什么？”白穹问。
“我……怀疑他们知道队员失踪的内情。”裴昊的语速很慢。
官方认定队员失踪，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应该是死了。和贩卖芯片卡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比起来，谋害楼内住户的行为显得更无法令人忍受。
“他们有可能因为某种缘由，例如分赃不均，谋害了那些队员，”裴昊猜测，“这符合目前的行为逻辑。”
“但在遇袭后，剩下了七个人，就算有冲突，为什么回来的不是五个人而是两个人？”白穹反驳。
“这也正是我目前想不通的地方。”
裴昊继续说：“还有，当时我递给他的芯片卡是我随手借来的，根本不是失踪队员的那个，他为什么能那么笃定是老孙头的芯片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