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话音刚落，白穹猛然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众人的气氛凝固一瞬，被这个词语震住，不安地躁动起来。
人群中的怀山也望向汪中里，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时正是云杉告诉他的，但现在……怀山的视线慢慢落在安静旁观的洛娜身上，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怀山默默咬紧自己的后槽牙。
白穹快步走向汪中里。
“变异种是不祥的存在！她会害死我们！”汪中里一边喊，一边慢慢后撤，试图退回人群中，“杀了她！”
在汪中里说出最后三个字的下一刻，白穹的手就攥住了他的衣领，面色铁青：“闭嘴！”
“你疯了！杀了变异种！”汪中里边喊边骂，“你这个疯婆子！变异种！你也是变异种！杀了她！”
白穹忍无可忍，一肘捣向汪中里的腹部，他立刻蜷缩起身体，发不出声音。
但惴惴不安的人们还是听到了汪中里的话，“变异种”三个字像瘟疫般传开，如同油锅里的一滴水炸出了这段时间里所有住户的恐慌。
人们打量卫明天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奇怪。
白穹可以拦住一个汪中里，但无法阻挡住这栋大楼里所有的住户。裴昊迅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连忙横在汪中里和白穹之间，阻止白穹继续下去。
白穹不甘地松开汪中里，任由他连滚带爬地退进人群。
此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慢条斯理地扶起汪中里，开口道：“诸位别急啊。既然这位住户提到变异种时，白穹队员情绪这么激动，想必白女士是知道他说的‘变异种’是什么意思，不如为我们解释解释，也落个心安不是？”
白穹还未说什么，裴昊已眯起眼往前两步，挡在白穹身前，语气阴沉：“陶西水，这不关你的事。”
陶西水笑起来：“裴大队长，您可得离我们远点。您怀里抱着的那个还不知是个什么，若真是‘变异种’什么的危险存在，”陶西水语义不明地停顿一下，“搞不好，您都得跟着一块儿隔离。”
白穹用手拍拍裴昊的手臂，上前一步，从他怀里接过卫明天。
裴昊和白穹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挫败。
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他们原本计划先发制人，借汪中里将整件事情闹大，避免裴昊的调查权限被收回。即使陶西水想发难，也必须要等一段时间，足够他们两人查清楚。
而现在……
白穹心里沉甸甸的，云杉的死变成笼罩在她头顶的乌云。她感觉自己的肩膀更沉重了。
白穹伸手轻轻一推，裴昊被她重新拨回住户之中，白穹和他的距离如同一根分割线，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她决定摘掉裴昊，独自面对一切。
白穹径直走到陶西水面前，停住脚步。
他身侧的汪中里不禁往后瑟缩一下，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但白穹什么都没做，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汪中里。
白穹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陶西水。
陶西水无所谓地笑着挑起眉，咧开嘴正打算说什么。
白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转过身，高高的马尾一扬，辫尾甩在陶西水脸上。
她必须忍耐。
汪中里不是现在的目标，陶西水也不是。
白穹的眼睛锁定了从整件事发生开始就站在一侧旁观的洛娜。
与其说洛娜是在中立围观，倒不如说自始至终她都在默许所有混乱发生，甚至不惜让火烧得更旺。
能让洛娜这样秩序至上的人都让步，唯一的原因只能是这样的混乱能带给洛娜的收益远高于被扰乱的代价。
洛娜的目标，是她。
就算他们互相攻击，争得你死我活，在达成洛娜想要的目标前，都不会被阻止。
但让本就互相不满的楼里住户们互相憎恶讨厌是没有意义的，以洛娜为代表的决策层看起来根本不在乎他们，甚至有可能非常满意看到由此导致的减员。
在人数锐减到他们所不能忍受的起步之前，他们不会出手。
只有在乎住户的人才会在这次的博弈中受伤。
而不幸的是，洛娜先于白穹意识到了这一点。
白穹对于楼内幸存者的看重不断成为洛娜拿捏她的砝码。
云杉的死和洛娜脱不了干系，洛娜用一条人命胁迫白穹主动站出来。
她要她孤立无援，她要她众矢之的。
白穹怀抱婴孩的手逐渐发紧，而她必须给予洛娜想要的，否则她甚至护不住怀里的卫明天。
这就是洛娜摆在明面上的阳谋。而白穹别无选择。
看着缓步走来的白穹，洛娜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她依然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笑得非常客气，洛娜笑着开口：“白穹女士。”
“你应该知道所谓‘变异种’是子虚乌有的事。”白穹的音量，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见。
洛娜笑意不变，不反驳也不同意，只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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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白穹，眼神有些微怜悯。
这种微妙的挑衅如刺一般扎在白穹身上。
但她不能发作。
白穹闭上眼，缓了一口气，才磨着牙说道：“她们两个都是我带回来的，如果有问题，我全权负责。可以了吗？”
洛娜抱臂打量着白穹，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够。”
白穹呼吸一滞。
“但是，”洛娜话锋一转，笑着赞扬道，“我很高兴看到白穹女士您如今的变化，这意味着我们的理念进一步达成共识。为此，我愿意做出让步。”
洛娜紧接着提高音量，朝人群开始宣布她的决定：“亲爱的住户们，请安静一下。”
她身侧立刻有人放下一个台子，洛娜踩着高跟鞋走上去，带着她标志性的微笑说道：“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作为本栋楼房东的秘书，我很高兴看到如今大家空前的团结，这正符合本楼建立初期的理念。”
洛娜当众说明自己的身份，毫不避讳人群对此的议论。
白穹微眯着眼，看着万众瞩目的洛娜。
这是长期神隐的大楼决策层首次公开露面。可是，为什么是现在？那些针对她的行为只是因为她收容了幸存者，还是有更深层的意义？
洛娜面含微笑地扫过他们，然后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但在此我也必须说明，我们尊重并感谢一直以来为本楼住户无私贡献的所有外出对志愿者。因此，我格外注重目前贡献值排行第一的白穹女士提出的请求。”
洛娜鲜红的指甲遥遥一点，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角落白穹的身上。
白穹撩起眼皮，扫了洛娜一眼。
洛娜温婉一笑，提高了音量：“白穹女士愿为她带回来的幸存者做保。”
“我充分理解白穹女士的心情，也欣赏她的勇气。但为了维护本楼住户们共同的利益，请各位见证以下约定。”
“白穹女士需要为云杉母女负责，包括自被大楼庇护起所产生的一应开销，以及由此衍生的所有问题。”说完这句话，洛娜微微一顿补充道，“例如，食堂层电梯的清理费用。”
白穹牙齿狠狠拧在一起，咯吱作响。
“此外，若因她们的存在而严重损害了楼内住户们的原有权益，白穹女士目前累积的个人所有贡献值将会被用于补偿亏损。也就是说，”洛娜不紧不慢道，“白穹女士的个人贡献值会……全.部.清.零。”
洛娜微笑着转过头，询问道：“白穹女士对此是否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