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云杉日记
    第二十二章

    汪中里倒在血泊中,有人冲出来,试图为他做最后的抢救。

    人们的目光聚焦在白穹身上,她无处可逃。

    白穹看着地面上的汪中里被宣告施救失败,她搭在栏杆上的手指逐渐收紧。

    楼里的灯光依次亮起,被打断睡眠的住户零零散散地走出来,在口耳相传中了解到今夜的悲剧。

    这是自从白穹回楼后,今天第二个死在她面前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都因她而死。

    白穹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沉闷的心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手指节被白穹捏得泛出青白,她觉得自己应该为此负责,因为她的决策失误,因为她的计划漏洞,因为她的动作不够快。

    与此同时,一股更强烈、更急迫的情绪顶上她的心头。

    那是白穹不够熟悉的情感,憎恨。

    白穹的左手握住因情绪翻涌而剧烈颤动的右手,压制住了她的负面情绪。

    她需要冷静。

    她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切。

    当白穹的名字位于信息板高居不下的位置时,当她成为外出小队里最跳脱的一个成员时,出头鸟便不会有其他人选。

    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白穹接受了汪中里死后人们对她所有的要求。实际上,她也并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在与汪中里没有任何收益的会面后,她的情况变得更加不利。但只要她越危险,和她亲近的人就越安全。白穹目前能做的是将所有风险都包揽到自己身上。

    例如,过失杀人的嫌疑。

    白穹被关了起来。

    在她住进禁闭室以前,她从来不知道这栋楼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一个方形的混凝土房间,一扇门,没有窗。一张椅子以及一架勉强称得上是床的破烂。

    门上留有一块活动板,宽度大约是白穹两只手并在一起的长度。

    通过这个小方格,白穹可以看到外面的走廊。

    她似乎和真正的犯人待遇没有不同。

    但忍受这一切比情绪激烈地反驳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更不容易让洛娜抓到漏洞。她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贸然和洛娜争锋相对,没有胜算。

    她在等。

    等待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白穹关闭门上的活动板,倚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然后翻出她随身携带的云杉笔记本。

    这个点,卫明天估计已经被裴昊接走了。白穹原本是想把孩子托付给怀山,但怀山自从晋升楼层后就几乎处于失联状态。白穹并不担心怀山,只是稍微有些不适应。

    但她总要习惯。

    被当作凶手关起来这件事,如果可以,她不愿意让怀山知道。

    如果是怀山那家伙的话……白穹看着周遭空荡荡的墙壁,大概又会嘲笑她把自己折腾到这种地步吧。

    一如往常地,非常幼稚。

    白穹想着,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她抹了把脸,神情恢复正常。

    在第一位访客到来之前,她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阅读云杉的日记。

    白穹打开笔记本,摸了摸上面云杉的名字,将页数翻到她们相遇的时间前后,开始阅读。

    “9月5日天气阴

    “就在今天,我确认了肚子里另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我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它的父亲,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9月7日天气未知

    “我们又遇到了那种怪物。

    “好在我们早有准备,躲进了设备间。希望它们这次能早点离开。

    “9月10日天气大雨

    “汛期来了。

    “空气变得非常潮湿。

    “他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怪物。祈祷。

    “9月12日天气大雨

    “他终于回来了。

    “他告诉我外面似乎有人在活动,但雨太大了,他看不清。

    “还有人和我们一样龟缩在这里吗?

    “9月14日天气大雨

    “雨还是没有停下。

    “我们打算一起出去找点吃的。

    “祝我们好运。”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云杉都没有更新日记,直到将近一个月后。

    “10月7日天气大雨

    “我很害怕。

    “10月8日天气大雨

    “我丈夫说将让我觉得害怕的事情写出来有助于缓解恐惧情绪。我试试吧。

    “我应该从何写起呢?

    “我记得是在9月底那几天,我们发现外边有活动的人。他们穿着统一类似的衣服,头上戴着某种头盔,成群结队。

    “我们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我猜测他们是被遗留在星球上的官方组织。但我丈夫不同意我的观点,他说那应该是留在星球上的人自行组成的。

    “我和我的丈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除我们以外的人类了。我们曾经的朋友都在这场灾难降临不久后染上怪病去世。我们原以为那也会是我们的最终归宿,结果却幸运地活到了现在。

    “跑题了。总之那天,我们两个好奇地观察着他们。他们似乎一直在翻找可用的物品,但他们所在的那片区域早都被我们搜刮了很多遍,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看起来非常懊恼,之后他们似乎吵起架来。声音隐约传过来,但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然后,不幸降临了。”

    白穹注意到这之后的字迹比前面的更加凌乱,似乎当事人的心情开始变得非常糟糕。

    她继续读下去。

    “他们的声响招致了怪物。我根本没发现它们是从哪里出现的,当我看清怪物身形的时候,那边的人群里已经有人被袭击了,他发出了一声惨叫。可他的队员们似乎被吓傻了,愣在原地。直到第二个人被咬住后,他们才如梦初醒般开始四散奔逃。

    “当时有五个人朝着我们的方向逃亡。

    “我们招呼他们进来躲避,但我跟我丈夫躲藏的位置只够再多掩护三个人,最后一个进来的人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在挤进来的下一刻就猛的合上了闸门。

    “不管外边的人怎样哀求咒骂,他都没有打开闸门。”

    这之后的字体线条开始颤抖。

    “而我们,就在里面,隔着一道门,听着怪物活生生地撕碎了外面的两个人。”

    看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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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穹微微一顿,她的视线重新落回日期上。

    这个时间段正是外出小队遭遇严重损失的那一次。

    也就是说,所谓当场死亡的三人,实际上只有一个被掠食者咬住无法脱身,而剩下两个则是因为无处躲藏才被杀死。

    白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捏着笔记本,翻开了下一页。

    “我们在黑暗的沉默中等了很久,直到外面彻底变成一片死寂。

    “闸门被重新打开,怪物消失不见。

    “光照了进来,他们终于注意到慌乱中没来及看清的我们的脸。

    “其中一个几乎尖叫着:‘他们没戴呼吸阀!’

    “这句话像一个信号。让我们的关系从友好变成敌对。

    “他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不断扫视我和我的丈夫,似乎我们才是那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他们极度排斥没有戴着呼吸罩的我们,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当我认为我们是共同患难过的朋友,还沉浸在对怪物和死亡的恐惧中时,对方已经将我们视作敌人,以及可以掠夺的目标。

    “发现气氛不对的,是我的丈夫。他在对方和我们之间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时说明了我们要离开的打算。

    “那些人刚刚接受过我们的庇护,在明面上没有阻拦我们。直到我们背起装着食物的背包往外走时,离门最近的一个忽然伸出腿绊住我的脚。

    “我的丈夫立刻从身后扶住了我,并拉我后退一步,将我护在怀里。我又惊又怒,一只手挡住了肚皮,不安地看向他。

    “之后的事情发生得很快。

    “从第一个拿脚绊我的人开始,他们三个人似乎约定好了要发起攻击。

    “一个人守在门口,一个人来抢夺我的背包,还有一个从我丈夫的背后跃起打算偷袭得手后控制住他。

    “不过我丈夫的动作更快。”

    “在黑暗中,我只听到了两声枪响,然后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在狭窄的空间里开枪,我担心跳弹。

    “好在他并没有受伤。

    “他的手虚虚搭在我的眼睛上,不让我回头看,只是轻声说:‘没事。’

    “这次,门口那个人没有再拦住我。他连滚带爬地缩进最角落。

    “走出去前,我看了他一眼。

    “在光下,他满脸恐惧地看着我们,叫我们‘变异种’。”

    云杉在这天的日记末尾这样写道:

    “现在的我才知道,能活下来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们足够幸运。

    “那些长久弥漫的水雾对别人来说如毒药般致命。

    “有病的,原来是我们。”

    “10月9日天气大雨

    “我把昨天的想法告诉了我丈夫,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告诉了我他的看法。

    “我想把他的回答记录下来,或许有一天,我们的孩子会有机会看到这篇日记。

    “他说即使我们真的是别人口中的变异种,他也会为我们同为异类这件事而感到幸福。获得了可以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活下去的体质,这不是诅咒,而是祝福。

    “我们不是被抛弃的可怜虫,我们是被选中的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