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之与璃月谈完一同查案,回到园子内后,便一直留意着亭子内,亦是见到了她慌乱间离席。
心生忧虑,他便跟了上去,只是一时被人绊住,落后了几步。
再寻到她时,便见着璃月从木栏边站起,掐住苏丹的脖颈将人抵在廊柱上,又以他送的那把小刀威胁对方。
见她能解决,他便退到了亭子内,只是不曾想到苏丹竟会那般出乎意料的蛇蝎心肠,竟想要了她的命又将人推入湖中。
房间的门大开着,庭院之中。
地上铺就鹅卵小径,石卵圆润,错落有致。旁侧有一老松,枝干遒劲,针叶如盖,庇荫庭院一方。
松树下,数盆兰草静立,兰叶修长,幽花独放,淡雅之香,沁人心脾。
各家公子小姐们站在院子里,或看戏、或忧心、或窃窃私语。
大都将目光放在蜷缩在一角,将头埋在膝盖上的苏丹身上。
“她再是喜欢世子殿下,也不应该将人推入湖中啊,这可是要出人命的事。”
“可不是......这以后谁还敢与她结交啊。”
“之前她仗着有个当相国的伯父为非作歹,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府的小姐是她苏丹呢,现在倒是害到了清宁郡主这正牌嫡女头上,你们说,她会不会被抓去大理寺?”
人群中的私语不绝于耳,慕婉泠冷着一张脸站在其中,并未如往常那般在苏丹耍手段害人后混淆视听,暗暗算计受害者。
此前那些人不过是些四品开外官员的女儿,苏丹又是苏氏一族这一辈里面除了璃月外唯一的嫡出小姐。
害便害了,自是无人敢说。
今日下药害人之事,不过是前几日两人相见时,她隐隐透露出王家女儿与人通奸被退了婚。
苏丹便去寻了那合和散,她看得真切,当时席间众人冲着璃月与沈澜之行礼之际,她便在茶中下了药。
只是她倒是小看了这人,当面下药还不够,竟然还能在汤内动手脚。
不过慕婉泠坐观虎斗已是常态,自是想看这苏家两姐妹两败俱伤,谁倒了,她都乐意至极。
只是......她从未想过苏丹会这么蠢,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推入湖中。
“你们胡说什么!”苏丹受不住这么多人的言语,埋着头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抬起头站起身来瞪向他们,眼眶充血,满是癫狂,“你们知道什么?”
话落,她又颤抖着手指向自己的左脸,剧烈地喘着气,言语满是泣音,“看见了没,我的脸毁了,是她苏璃月毁了我的脸,我气急了才会将她推入湖中!”
“她不是还没死吗?你们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众人都被她的话惊住了,
那些收了璃月的礼物的小姐,自是有善心的,站了出来,“你要不要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
“需不需要我给你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所谓的被毁的脸?不过就是长了个红点子,哪儿被毁了?”
“你该不会还想栽赃陷害清宁郡主吧?”
众人眼中的苏丹,那张脸除了有个红点子,与之前并无不同,甚至那颗红点更添了几分特色。
“就是,这般空口无凭,栽赃陷害,简直就是毒妇!”
“此前你在席上便出言不逊,清宁郡主可是没与你计较,你倒好,给人推湖里去了。”
苏丹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摸向左脸,她脸上的血痕早在她擦眼泪时擦去了,“我......我的脸,没被毁?”
方才,她将璃月推入湖中之时,哪怕她站在湖边,也根本不敢往湖中看自己的脸。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喊声,
“魏老来了!快让开。”院子外,陆铭扯着一挎着医箱的老者快步走进院子。
魏老不住地喘着粗气,可见是一路被他拉着来的,“你们大理寺的人怎么都这般喜欢扯着人走,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住啊!”
上次他便是被大理寺的临时抓住去了清平岭的宝相寺旧址,一路上紧赶慢赶,若不是平日里勤于五禽戏,可经不住这些人这么造。
踏入院子内,陆铭才松开拉着魏老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魏老,您多多担待啊,这人命关天的大事,自然着急。”
魏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他在附近行医,恰巧在离开之时被陆铭发现了,他才不会进这相府一步。
抬头就见一院子的公子小姐,以及站在对立处神情恍惚的苏丹。
“伤者在何处?是那丫头?”魏老侧过头看向落后一步的陆铭,“你不是说有人落水,生死攸关吗?我看那丫头不过是怒容未消,心绪激荡,气血上涌。”
“以清肝泻火、宁心安神之药治之就好了,你这陆家小子,还是大理寺丞呢,可不能这般骗人。”
“若不是以为真是人命关天,我才不进这相府一步!”
他儿子与璃月的母亲相国夫人年少之时曾定下了婚约,只是阴差阳错之下,两人解除了婚约,他的儿子如今还未娶妻。
自是不太喜欢抢了他儿媳妇的苏相国,也是不愿进这相府。
知晓些内幕的陆铭当即正了正神色,急忙道:“魏老,相府的苏璃月小姐,如今的清宁郡主方才落进了湖中,已经陷入了昏迷。”
“大人亦是在房内守着,希望您能不计前嫌为清宁郡主诊治。”
魏老当即严肃了起来,急忙道:“落水之人是小阿月?她在何处,快快带我去。”
陆铭当即为之引路,示意他看向房间内,“魏老,清宁郡主与我们大人就在里面。”
少顷,
屋内,沈澜之见着魏老进来,起身让开床榻,略微颔首有礼道:“魏老,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璃月亦是听见了房外的声音,但头脑越发昏沉,眼皮也越来越重,已经分辨不清来者是谁。
只感觉到有人靠近,温热之感轻轻搭在她的腕上,眼皮似乎也被人轻轻掀开。
随后便抵挡不住浓浓的倦意,失去了意识。
沈澜之向前靠近,默默关切着,面上虽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但嗓音中夹杂着几丝担忧,“她如何了?”
“观其面色,无血色而略显青灰,乃寒湿侵体之征,亦为寒症之象。瞳孔几近涣散,体内气血大亏,脏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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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失调。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只是……”魏老收回在此诊脉的手,“若是寒症,不应有气血翻涌啊……”
说着话,他又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璃月的百会、人中、内关等穴位施针。
沈澜之当即想起璃月匆忙离席,后又与苏丹在廊道内的拉扯,亦是见着她当时从苏丹手中接过什么喝下,随后才走出的廊道。
使人气血翻涌……
沈澜之上任多年自是知晓许多腌臜之药,其中便不乏青楼之地的合和散之流。
他眼睫微抬,眼底冷光乍现。
当即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倏然黑沉,“魏老……她或许是被人下了药,但在落水之前已经服下解药。”
“下药?真是遭孽啊。”魏老当即抬起头看向他,又垂首看向望向双眼紧闭,面色青白的璃月,“既是如此,那就说得过去了。”
“若是在落水之前便是身体燥热不堪,气血翻涌,虽是喝下解药,但如今已然入秋,在热毒未散之际再掉入寒冷的湖中......”房间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魏老收回针,放回针袋忧心忡忡道:“小阿月精通医道之术,怎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
又微微叹息着,“这脉象虚浮而紊乱,必定是先前所中之药会使她气血翻涌,虽已服下解药,但热毒未净,经络仍有阻滞之象。如今又落了水,寒湿之气趁虚而入,内外交困,故而昏迷不醒。”
他沉思片刻,看向房间一角的铜盆,随后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药材。
再取艾叶一把,放入铜盆之中点燃,待其散发出浓郁的艾叶香气,将铜盆置于璃月榻下。
艾叶性温,其烟能温通经络,驱逐寒湿之气。
又命房中的丫鬟取来生姜一块,切成薄片,贴于璃月足底的涌泉穴处。
生姜辛辣,可激发足底穴位,促进气血运行,驱散寒邪。
随后从药箱中取出纸笔,“人参一钱,以补元气;茯苓三钱,用以健脾宁心,调和体内水湿;白术三钱,助脾胃运化,增强气血生化之源;再加上川芎二钱,活血行气,使气血得以畅通。”
写好后,魏老看向等候在一侧的丫鬟,“你们府内可有药房?”
丫鬟忙道:“小姐回来后,夫人专门为之置办了一处药房,这些药可在药房取得。”
魏老颔首叮嘱道:“那便再好不过,取得后,将这些药材放入砂锅中,添水三碗,以小火慢慢煎熬一个半时辰。”
丫鬟行礼道:“是。”
沈澜之见着床榻上的璃月面色渐渐恢复了丝丝血色,少了几丝青白之色,略微在心中松了口气。
恰在这时,房间外传来喧哗声,他看了看吩咐完后,蹲在地上翻燃铜盆内艾叶的魏老,便转身出了房门。
......此时院子内已然不是只有之前的公子小姐们,在前厅的官员夫人们也跟着来了,一眼便瞧见了之前慌不择路也跑去前院寻父亲母亲的苏沐风。
十四岁的少年,正是藏不住情绪的时候,瞪着苏丹的眼神满是愤恨厌恶,“母亲,就是她,就是苏丹将阿姐推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