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那话中描述的模样,柳宜兰自是明了那是什么,一时间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药......那药是......”
眼神有些飘忽,她自是熟知这中间藏着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插手的,一番心绪波动,柳宜兰便轻轻冲着柳青青摇了摇头,“青青,先别说了。”
而后抬眸看向沈澜之。
清风拂过老松,几片叶子随风而落,站在松树下的儿郎垂手而立,薄唇轻抿,面无表情地望着院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沈澜之不疾不徐侧过头对上她的视线,略微颔首唤道:“母亲。”
柳宜兰愣了愣,这臭小子在外还真有几分大理寺卿的模样。
从前她便在想,这么多年了,一直以为他维持着与苏家女儿的这段婚约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好专于查案缉凶,还世间一个公道。
可璃月回到京城后却又有些不一样了。
她虽在端王府,却也隐隐听闻他这大理寺卿在七日前亲自去了宋宅缉拿茶韵轩管事,连抓捕文书都是临时回大理寺取的。
这般大费周章只为了一小小的茶铺以次充好案件?
满心的疑惑却在几日前与穆岚谈话时知晓,竟是璃月被他邀约着一同查案。
许是因着抓人不甚血腥吧......
更何况,今日便是他将人从湖中救出的,若不是密切关注,怎会这般迅速便能跳入湖中将人救出......
这小子莫不是在使心眼子趁机想拉近与璃月的距离,制造羁绊吧?
沈澜之自是知晓柳宜兰看向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眼神微闪,当即往一边移开视线,耳尖亦是迅速染上一抹红晕,他自是希望能与璃月多些羁绊。
否则,就现在看来,璃月看一根药材都比看他来得深情,京中尚未婚配的儿郎这般多,若是不费些心思,哪日他被撬了墙角都不知道。
......树声响于风中,院中人声不绝。
穆岚不欲与二房多言,房间内魏老在为璃月熏燃艾草驱寒不宜入内打扰,她满心忧虑却只能冷着脸等在院内。
柳宜兰上前几步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如今虽已经入秋,但院中人都穿着可以抵御寒凉的衣袍,并不畏冷。
穆岚的视线一直望着屋内,便觉得冰冷的手上传来一阵暖意,就听见柳宜兰不忍道:“阿岚,别急,魏老的医术在京城中无人能及,不会有事的。”
“再者,阿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穆岚似是被她的话定了定神,眼珠微微动了动,伸出左手按在她紧紧捂住自己右手的手背上,而后看向院中人。
她身姿挺拔如松,服饰上金线绣成的精美云纹与祥兽图案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光芒,
眉头微微蹙起,眉心处似有一抹淡淡的阴影,隐隐的焦虑在眼底闪过。
却在霎那间收敛情绪,朱唇轻启,嗓音沉稳而不失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沉甸甸的石块落入平静的湖面,在空气中激起层层涟漪,“今日本是小女归宗之喜宴,承蒙诸位前来捧场,本应让诸位尽兴而归。”
“然天有不测风云,小女不慎落水,如今虽已救起,但需好生照料。此等变故,实非吾等所愿,也坏了诸位的雅兴。”
“为着小女之事,也为着诸位的关切之情,这宴会便提前结束了。还望诸位谅解,日后若有机会,定再与诸位欢聚。”
说罢,她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动作优雅而端庄,礼数周全。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得了示意,便开始有序地引导宾客们离开庭院。
苏丹亦是想跟着人流走出庭院,却被柳青青一把抓住,“诶?苏二小姐这是做什么,人家清宁郡主还在昏迷之中,你将人推入湖中如今拍拍屁股就想跑......这就不太好了吧?”
“柳青青你怎么这般粗俗,你给我松开!”被她扯住手臂无法摆脱的苏丹见着还没出庭院的人异样的眼神,当即怒瞪向她,“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
穆岚身侧的嬷嬷当即走上前去行礼,而后不卑不亢道:“二小姐,夫人的意思是,大小姐一日不醒,您便一日不能出这庭院。”
“再者,您还得留下接受调查,待到大理寺卿查明大小姐身上所中之药是谁所下......”
苏丹被她的态度气急了,见无人再站在她这边,伸手就想打嬷嬷巴掌,“闭嘴,你这老巫婆!”
“什么时候你这贱奴也能在我面前放肆!”
一截白皙的手臂快速伸出,那巴掌便被柳青青拦下了,“我说呢,你真是一点脑子也不长。“
因着近距离,她也能看得清楚苏丹左脸上的红点子,细细小小的一点,又联系到之前她以此污蔑璃月欲要毁了她的脸,
柳青青当即笑了,“想想之前那些被你毁掉容颜的小姐们,你还真是恶毒。”
“清宁郡主离席之际脚步虚浮,亦是浑身乏力的模样,再加之那清瘦的身躯......”说到这儿,她嘴角下撇,冷声笑了笑,“你说谎也不知道动动脑子,她如何毁你的脸?我看怕不是你想毁掉她的脸才对!”
“对了!我可是还记得清宁郡主被表兄救上来时,额头上有着伤口,莫不是你......”柳青青被心中想到的画面惊得捂住了嘴。
“你胡说!她额头上的伤是撞到木栏上留下的,我才没有要毁掉她的脸,本就是她用银针抵在我的脸上威胁我,想要毁掉我的脸。”
苏丹当真是体会到此前那些被她欺辱的小姐们是何种感受了,明明不是她做的,如今却是百口莫辩,无人相信。
恰在这时,慕婉泠便要从她身旁走过,听到这话时脚步微顿,目光移到了苏丹身上。
感知到视线的苏丹当即期盼地望了过去,以期她能如往常那般......
“婉泠姐姐......”
“别这般唤我,”慕婉泠打断她的话,嗓音一如往常般温婉柔和,却不禁让人觉得心中一冷。
她的视线对上苏丹有些难过的目光,却不为所动,反而不出庭院了,转过身走向穆岚身前行礼。
“岚夫人,婉泠有罪。”
因着苏丹,穆岚对慕婉泠这个郡主还算熟悉,知晓苏丹与她便是手帕交,往常出了什么事皆是她在旁帮衬着苏丹。
如今倒是对她这倏然请罪的话有些疑惑,“这是做什么?”
慕婉泠起身,“婉泠应是知晓些线索,只是因着些......一直不敢说出,却在要走出院门之际幡然醒悟,清宁郡主如今还未苏醒,或许不应置身事外。”
穆岚:“郡主这是何意?”
慕婉泠目光微微闪动,有些难以启齿,嘴唇微动迟疑道:“日前,我与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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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外出游玩之际,曾偶然听闻王家女儿被退婚之事。”
说罢,便轻轻垂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却也点到而止,该说的不该说的皆已明了。
苏丹自是难以置信地望向慕婉泠,此刻她才悟到此前璃月的话,
[我看她们可是一个两个的比你精明多了,懂得明则保身,懂得浑水摸鱼。否则,你的婉泠姐姐怎的不亲自参与进来,反而凡事皆由你一人亲力亲为?]
慕婉泠如今的模样不就是在明哲保身?
王家女儿因着合和散失了清白,被她的未婚夫抓了个现成被退了婚,此事之间的弯弯绕绕暂且不提,现如今人已被王家送去了庙里。
穆岚自是知晓其间的厉害,当即怒火攻心瞪向苏丹,
“好啊,我倒是不知你还是这般黑的心肠,我的阿月才回来这么几天,你便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害人?”
事已至此,连番打击之下苏丹自是知晓无法摆脱嫌疑,
一时面色惨白,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慌得连带着耳鸣声交杂着,竟跌坐在地,只能嘴唇颤抖着一个劲地重复着,“不......不是我,我没有......我不知道......”
此时庭院内外的宾客们已经走完,只余下几人站在院内。
蔚览院的兰花虽是花香依旧,院内却是气氛冷凌,一时间无人言语。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声响,“大人!您真神了,我在偏院真抓着人了。”
不过几息,就见陆铭将人捆着带了进来,一边道:“我才走进去呢,就见这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门边望着院门口,一见着我就想跑!”
陆铭口中的那人身着粗布衣,面容普通,满是拘谨,年岁不过二十,却是一脸的奸滑之相。
见着院内人便当即跪下,“各位贵人,小人名唤李三,只是听从吩咐在那院内等人来,并没有做什么。”
“等人?你等谁?”沈澜之冷声道。
李三胆颤着抖了抖身子,“是......三日前是一丫鬟在大街上给我使了银子,今日带我从后门进来到了此处,说要白送我一漂亮媳妇......直言......”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声音也低了几分,“直言可以直接入洞房......”
联想到璃月所中之药,那漂亮媳妇是谁不言而喻,沈澜之的脸当即黑了,手摸到腰间的软剑,
“放肆!”
震慑之下,李三不再敢再说什么,只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沈澜之看不出是何种情绪,看向柳青青,“你方才说,是喝了甜羹后,阿月才有的反应?”
“是!就是甜羹,百合雪梨羹。”柳青青不住地点头应到。
却又想到了什么般,眼神微动,有些迟疑了,“不过我们席上的众人都喝了那道甜羹,清宁郡主的那碗还是她的贴身侍女端过去的......”
沈澜之略微颔首,望向面色冷沉的穆岚,“岚姨,方才青青所言,阿月是喝了甜羹才会突然离席。”
“若是甜羹被下了药,今日厨房内的人以及一路上经手之人,都要查。”
“人来了,沈大人!”
阵阵脚步声夹着苏沐风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不过几息便见他领着管家和一众仆从走近,
“我按你说的那般将厨房内的人都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