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终了
    一听这话,那丫鬟便憋不住情绪了,眼眶中当即流出泪水,声音悲泣道:“大人,奴婢确确实实是那孙大的亲生女儿,幼时家贫,才五岁便被他卖给人牙子。”

    “原本幸得入了相府,主家亦是和善,衣食无忧之下,奴婢自是感激,亦是忘了曾经那卖女之人。”

    “可......”她哽咽片刻,愤恨地望向孙大,“可他昨日寻到奴婢,直言心生愧对,今日便让奴婢入了园子内,在端甜羹是直直端向大小姐,说是大小姐才回相府,若是奴婢在她面前露了面,得了脸,往后自是会得个好去处。”

    “原以为他是心生悔悟,真心为了奴婢着想,不曾想......”

    她转而向着穆岚磕头,额头脆生生地磕在地上,发出“砰砰”声响,“岚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那甜羹被人动了手脚。”

    “若是知晓,奴婢就是死也不会那么做。”

    冷风轻拂,庭院内的老松树叶跟着掉落在地。

    穆岚侧过头不愿看她,嘴上却道:“阿月是医者,医者仁心,若是知晓了事情的原委,亦是会说不知者无罪。”

    “起来吧。”

    这话便是不会追究她的过失了,丫鬟当即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此时去为璃月煎药的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行礼道:“夫人,小姐的药熬好了。”

    穆岚点头接过食盒,而后看向沈澜之,“澜之,这儿便全交与你了。”

    “好。”沈澜之颔首道:“岚姨且放心去。”

    话音落下,柳宜兰跟着穆岚一同入了房间。

    却仍听见身后传来沈澜之的话音,“事已至此,还不如实招来?”

    “那药是谁交予你的,又是谁让你下的药?”

    “那药...那药是......”

    ......房间内,淡淡的艾叶香气袅袅萦绕,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儿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微微泛着干涩,如同缺水的花瓣。

    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边,夕阳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璃月额头上的伤已被仔细处理过了,白色的绷带与她苍白的肤色相映。

    靠坐在椅子上的魏老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头都未侧,嘴上说着,“轻声些,人还未醒。”

    穆岚轻声应到,“好,”

    随即便将食盒递给一旁的丫鬟,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紫竹管,管身约莫与女子小指般粗细,一尺长。

    一侧的柳宜兰靠近几步,将里面装有药的银质小壶拿了出来,跟着穆岚靠近床榻。

    魏老听见她的声音当即侧过头看了过去,一见着两人的动作瞬间站起身来,“哎哟,你们这养尊处优的贵夫人,哪懂得给人喂药,可别呛着小阿月。”

    柳宜兰当即停止脚步,调转方向上前去将小壶递给他,“魏老说的不错,这倾倒药液可是细致活,还是得您来。”

    “来这吧。”接过小壶后,魏老引着有些踌躇的穆岚走到床榻边上,按下恩怨耐心说道:“你将管子轻轻放入她口中,位置尽量靠近咽喉处,但切勿过深以免引起不适。”

    见穆岚有些无措,不知如何下手,他又道:“哎呀,你就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口腔微微张开,然后将管子从唇间慢慢滑入,大约至舌根附近就行了。”

    见她照做,左手轻轻抬起璃月的下巴,轻轻捏住两边,右手将紫竹管轻轻放入璃月口中,魏老看好时机当即道:“停,就是这个位置。”

    他亦是将手中的装着药的小壶壶嘴处对上一头的管子,牢牢锁紧,倾倒药液的同时说道:“这个位置既能确保药液顺利流入,又可最大程度地减少对病人的刺激。”

    “你们可以学......”他又想到什么般停下话音,瞧了眼神色严肃的穆岚,“咳咳,最好以后都别在遇到谁昏迷不醒需要这般喂药的。”

    ......少顷,药已全数喂下。

    穆岚坐在床榻边上握住璃月发冷的手,见她毫无苏醒的迹象,当即侧过头看向正收好小壶的魏老,神情间难掩担忧,“魏老,她何时能醒。”

    魏老将放在食盒内的小壶与紫竹管摆放整齐,不做他想便应道:“热毒与寒凉之气相冲,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之小阿月本就天生体弱。若是寻常人应是救不回来了。”

    “不过......”他回想起之前的脉象与璃月的症状,不像是有呛水,溺水的样子,却又摇了摇头道:“这副药下去应是不会有大碍,少则明日清晨,多则一两天吧。”

    说着,他看向穆岚,“是以,你们方才在门外闹了一通,找着下药之人了?”

    穆岚微微垂了垂眼睫,缓缓点头,却又摇头,“该是如何,全交于大理寺了。”

    ......与此同时,房外,孙大已然招供。

    是苏丹的丫鬟寻了他做了交易,让他寻得机会在璃月的膳食中下药。

    今日归宗宴,璃月是在自己的名字被写入族谱,礼成后才入了园子内,孙大倒是一直没寻到机会,只是在六皇子奉命宣旨时才寻到时机,提前回到厨房在甜羹中下了药。

    “待到厨房内的人都回来了,小人便特意叮嘱二丫......我的女儿将那道下了药的甜羹端给苏......清宁郡主。”

    孙大忙磕头道:“大人,小人只是受人指使,主谋是苏二小姐,只希望您看在小人将一切从实招来的面上,从轻发落。”

    这番话,

    自是将苏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了她,

    苏丹眼神飘忽游移着,脑中一片空白,却早就意识到下药害人、推人入水,已经不是像先前那般会被庇佑偏袒能有恃无恐了。

    当即瞪向孙大否认道:“你少胡说八道了,本小姐可从未见过你,别想为着脱罪拉我下水!”

    下药的孙大和在偏院等她带人去的李三,都是她的丫鬟去寻的人,这些人她都没见过,

    这些人空口无凭,她若是抵死不认,谁都无法定她的罪。

    孙大自是想要从轻发落,当即从腰带中摸出一瓶子,“大人,苏二小姐的丫鬟给我的药就是这个......小人并不知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听从吩咐下的药。”

    那瓶子很是小巧,瓶身上亦是熟悉的粉红色合欢花,

    沈澜之瞧见的刹那眉眼微动,他的视线移到左手袖间,那儿亦是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是从璃月的湿衣物中掉落出来的。

    与此同时,夕阳已然被夜色所代替,天色越来越昏暗,府内的仆从及时送来烛火与灯笼,一时间院内灯火通明。

    那先前被陆铭从偏院抓来的李三仍是被绑着跪在地上,将孙大指认苏丹一事看了全过程,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试探道:“寺卿大人,小人若是提供些新的线索,您是否可以看在小人也是受人蒙骗的情况下,能不能放了......”

    “放了你?”沈澜之瞥向他,看不出时何种情绪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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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说说你能提供什么线索。”

    他当即以为沈澜之是答应了,兴奋道:“有人,小人有人证,之前带小人去那院子的人如今还在里面,”

    却又在几息间脸上的欣喜被愤怒所代替,“小人原本以为那漂亮媳妇只是府内被人排挤的丫鬟,可她却将小人带来没什么人的偏院,王家小姐的事小人自是听过,那奸夫可是死得惨啊。”

    “当即生了疑虑炸她,她失口说出所谓的漂亮媳妇竟然是相府嫡出小姐,这哪是小人能染指的。”

    “小人让她带我出去,她不愿,一时发生口角便将其推到撞在床脚,晕了过去。”

    说着,他望向陆铭,“那人就是苏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小人将她绑住手脚藏在了床榻之下,便趴在门边想看看是否有人来,却被陆大人抓了个正着。”

    “如今那人应当已经醒了,但被绑着无法动作,应是还在那儿的。”

    沈澜之听言,转头便见苏丹慌乱的神情,当即沉声道:“陆铭,去看看是否真有人在那儿。”

    “是。”

    ……院内的灯笼被风吹着轻轻晃动,沈澜之逆着光站在台阶下方,垂眸看着打在地上的影子轮廓。

    “大人,还真和这李三说的一样,在那床榻之下藏着人。”人未到声先至,陆铭领着一丫鬟走了进来,“就是她。”

    “小姐......”那人衣衫凌乱,外衣裙摆处有两条布料不在,手上被一同色系的布条绑着,声音带着哭腔,头发散乱,头上带有明晃晃的血迹,看向苏丹,“小姐,您要替我做主啊。”

    她的目光亦是看见了跪在院内的李三,当即愤恨道:“这人临时反悔想要非礼奴婢,若不是奴婢抵死反抗......”

    “可他却将......”

    “柔儿。”苏丹在这般境地之下出奇的冷静,不待她将话说完便打断,“平日里你与我关系深厚,知晓我不喜苏璃月,便自作主张去联系了这些人。”

    说着,她丝毫不理会柔儿越来越苍白的面色,继续道:“看在你一心护主的情况下,本小姐会善待你的家人。”

    “可笑。”

    沈澜之被今日这漏洞百出的案子烦扰得眉头紧皱,只想尽快结案,先一步出声打断两人间的话,“你说是这丫鬟一心护主,自作主张去买来的合和散,又擅自联络的李三、孙大。”

    “那我问你,这是何物?”

    他将放在左袖中的药瓶拿了出来,一样的合欢花,一样的瓶子,与孙大手中那个一模一样。

    见苏丹面色一僵,当即笑了,“你或许不知晓,我将你与璃月在廊道内的对峙看了全程,这瓶子可是从你那儿出来的,你说你不知晓下药一事?”

    “可笑至极!”

    这下,苏丹是说什么也无法抵赖了,眼神无光地望着沈澜之,“世子......”

    却见他眼中只余冷色,终是放弃了,“是我......是我听见王家女儿被人下了药失了清白,被退了婚。”

    “便差使人去寻来合和散,想要复刻王家女之事,让苏璃月失去清白毁了婚约。”

    “只有没了她大伯母便会如往常那般待我好,”

    “可是.......凭什么她一回来便风光无限。”她恶狠狠地瞪向房间内,“凭什么她要回来,她死在外边多好啊!”

    沈澜之不理会她的疯言,看向陆铭,“待大理寺的人到了后,将苏丹一行人一并带去大理寺,听候发落。”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