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寒食节总是会下雨,今年也没有例外。
毛毛细雨滴滴答答落在长街,不一会儿,便一片湿润。
留客来客栈的门敞开,露出里面温暖的光晕,路过的行人以手遮雨,匆匆跑到廊下。
“瞧,留客来了。”圆领灰衣的男子放下手中饮了一半的热酒,手一指,冲店小二玩笑道。
青旗携风带雨猎猎作响,扬起雨点洒在两侧刻墨竹框,店内灯光照出少许,模模糊糊看清上面似乎写着一副残对。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说是有位书生曾在夜雨天路过此客栈,即兴做了此诗,每个人读来都不一样,当时的东家觉得颇有意趣,便将客栈名改为“留客客栈”,却又觉得读起来拗口,便添了个来字。
说起来奇妙,客栈店名一改,生意莫名就好了不少,便坚持至今。
姜回狼狈的踏入客栈,身旁绥喜也好不到哪里去,衣领凌乱素裙脏污,可身后的公子非但依旧不沾半分尘埃,亦十分的英卓出挑,气度翩翩,仿若踏春少年郎。
“掌柜,上一桌你们客栈最好的小菜,另外,备两身女子衣裙。”明昭语气一顿,添道:“还有干净的鞋袜。”
说罢,折扇轻摇,扇头一指:“银钱同她讨。”
“我帮你一场,你请我不过分吧?”
姜回不答,明昭便当她应了,自去挑了个窗边观雨的好位置。
绥喜呆愣的看着如此自来熟的明昭,微微睁大眼睛,手指着他愕然道:“公主?”
姜回眉眼微动,小声吩咐道:“你去县令府上,说我在请那位公子用膳,问他要银两,县令若要来你便说那位公子不喜。”
“公主,这可行吗?”那个县令一看就是和王婆子她们一伙的,又怎么会给她们银子。
姜回站在门处,眉目沉静却冰冷,绥喜默默闭上嘴巴,转身就朝着雨中跑去,
“伞。”姜回苍白的手指落在门后,店小二连忙拿起追上塞到绥喜手里,看她接过才跑回来,顺道拍了拍身上的水,便忙着做事去了。
姜回坐在明昭对面,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直把明昭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先开口:“你还有事要让我做?”
“我早说公子聪慧,如今一看更是洞若观火。”
“打住,你的夸奖我受不起。”明昭嘴巴一抽,拒绝她毫无感情的往他脸上贴金。
姜回沉默,喝了口店小二递过来的清茶润了润干涩的唇瓣,“这事不难。”
“……我记得你上次说的不难是要我受二十大板。”
姜回难得被噎住,面色依旧波澜不惊,窗外雨声沥沥,窗内祥和温馨,凭空生出一股飘渺的,世俗之外的静。
“我想劳烦公子帮我说一句话。”
“什么话?”
姜回手指落在银壶藤边,给自己续上热茶,升起的热气洇旎了女子眉眼,连声音也晦暗不清。
明昭手指敲在桌面,思量片刻,忽而抬头道:“这是第二次。”
“萍水相逢,我帮你两次,”他倚在靠背上道:“若换作戏文里,你合该以命相酬。”
“我的命金贵的很,怕是不能让公子如愿了。”
“求人像你这样,我倒还是头一次见。”明昭朗朗一笑:“好,我帮你。”
他答应的太快太坦然,连姜回都有一丝意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想帮便帮了。”明昭不假思索道。
“也不要你以命相酬,以后请我去盛京的天下楼就行了!”
盛京的天下楼,是北朝无数文人学子趋之若鹜之地,在那里可自由论辩议政,畅所欲言,甚至有官员微服私访,若看中某个书生,此人在科举中的胜算必定极大,也算北朝选拔人才之地,除此之外,天下楼前街后湖,推开窗便见碧波微微,荷花盛开,风景奇绝,酒楼的厨司更是汇聚天南海北,新鲜菜式络绎不绝,最近一道莲房鱼包不但入口鲜滑,赏心悦目,一口下去多种食材在味蕾炸开,令人口齿夹香,念念不忘。
“一言为定。”姜回道。
客栈又多了两个避雨的行人,绥喜举着油伞顶着风雨踏进门槛,收了伞递给店小二,抹了一把额头的雨水,兴冲冲走到姜回旁边,刚想叫,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小姐。”
“给了?”
绥喜看了一眼明昭,见公主没阻止,吞吞吐吐的应:“嗯。”
明昭瞧进眼中,不禁微愣:“放心,小丫头,我不至于觊觎你那点钱!”
绥喜被看的有点不自在,心里却不信,这可是八百两呢!不是十两!而是八百两!
而且,她瞧着,那个县令似乎想拿更多,却有所顾忌,最后只给了这些。
但绥喜已经觉得很多很多,她这辈子还没见过银票,这次却一次见了八张。
“绥喜,定三间上好的客房,另外告诉店小二菜送到这位。”姜回嗓音一停。
“我姓燕。”明昭接道。
“燕公子房中。”
“夜色更深。”姜回抬眸望向烛火,蜡烛只剩下模糊不清的一丁点,白棉灯芯已经全然泡在蜡油之中,啪一声,最后一点火苗熄灭。
“该回房了。”
留客来的客栈以甲字号为上等,绥喜定好房间店小二便带着姜回和明昭上楼,绥喜则是去后厨看准备的饭菜。
“二位客官。这是房牌。”姜回拿了一号,明昭接了三号牌。
“二位客观有事随时吩咐,饭菜随后就到。”店小二离开之后,姜回冲明昭点了点头,便推门进去。
房间内布置简洁却素雅,中间安放一张八仙桌,桌上铺着紫蓝漆布,四角坠下流苏,暗线勾勒的鸢尾花栩栩如生。
旁边摆着山水屏风,檐上悬挂护花铃,雨声敲打,铃铃清脆,在夜色中十分静谧。
门外传来脚步声,绥喜捧着湖青色绣翠竹裙走了进来,边低声说道:“公主,方才淋了雨未免受风寒,奴婢让小二准备了热水,公主先沐浴再用膳吧。”
她越过屏风将衣物放置在架子上,复又转头对姜回道:“公主需要奴婢从旁服侍吗?”
“不需要。”姜回目光落在一旁的梳妆镜,很快收回:“你去悄悄准备一套男装。”
屋外传来敲门声,是店小二:“客官,方便进来吗?热水备好了。”
绥喜走过去打开门,店小二拎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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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的热水一桶桶倾倒在木桶里,最后又兑上凉的,弄完便出去了。
绥喜这才问:“公主还要出去吗?”
姜回“嗯”了一声,又道:“去准备吧。”
绥喜嘴唇嗫喏两下,最后轻轻关上门出去办了。
姜回脱下脏污的中衣,赤足踩进浴桶,任由温热的水没过锁骨,寒与热交织的一刹那,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寒冷。
微微闭上了眼,今日一切发生的太快,恐怕此时王贵一行已经反应过来,迫不及待的和身后的人通风报信了吧。
隔着重重雨幕的县令府此刻却气氛凝滞。
县令府位于县衙后街,位置虽不偏僻却隐秘,前街后林,县令府掩在丛丛黑暗中,远处便似融为一体。
今夜府内亦灯火辉煌,琉璃风灯在园内三步一设,鹅卵石被照的颗颗分明,一路延伸如日光澄明,屋檐下的美人蕉在风中摇曳盛放,成线水珠沿着脉络滚落,宛若美人颦愁低泣。
尽头处昏黄的烛光虚虚勾勒出三个人影,坐在主位上的人声音含怒,砰一声砸碎手中的杯盏:
“你不是说她是个哑巴吗?”
“小人也不知。”王贵匍匐在地,心中十足恼怒,她竟然敢愚弄他们。说话时音色在夜色中透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
“好啊,现在全县都知道有这么个公主,这可不是娘娘想看到的。”
张喆文眸色晦暗,侧脸全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忽而警告道:“你以后也给我停了那些小心思。”
“是,大人。”王贵恭顺应道“大人,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大人,姜回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是何人,您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一直沉默的衙役陡然出声。
姜回敲闻鼓一事他的确知情,却也没放在心上,只让王顺出去打发,后来,县衙着火围聚的百姓太多,他不得不出来应对,便表面装作对姜回身份一无所知,和王顺演了一出戏,谁知,王贵口中胆怯、懦弱的蝼蚁,却敢在大堂之上公然挑衅。
至于后来,张喆文眸光微动,并没有回答王顺的问题,而是不耐的挥退道:“退下吧。还有,只要那个人在,姜回提什么要求都答应。”
张喆文目光暗藏杀机:“一切等他离开之后再办!”
王贵和王顺彼此对视一眼,躬着身退出去。
离得远了,在空旷的庭院中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王贵阴鸷的声音低低响起:“看来这个人身份特殊。”
“大人有意隐瞒,我们只需按照吩咐做事,这段时间,安分点。”
“还有,娇娇阿爹办差快要回来了,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处理干净。”王顺居高临下的瞟了王贵一眼,眼里藏着讽刺。
王贵明明是个男人,这一身皮子却像女人细嫩,虽个头不高,三角眼,却也衬得像个清秀的文弱书生。
嗤,都是表象。王顺唾弃一口,扶上腰间长刀大步走了,仿佛和他共处一地都嫌肮脏。
王贵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衣角簇簇冷眼沿着骨髓爬上来,眼神阴森,叫人不寒而栗。
竟然觊觎他的女人,他王顺又算什么好东西!
该死!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