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奇怪的寄生种先生(20)
    “我把最重要的计划交给你不是让你给我办砸的!”

    “这么多寄生种到底是不见了还是被吃了,给我一个准话!”

    “要是全都跑到街道上去,今年A市的人口失踪率要比其他市多七八倍!这个责任你能担吗?!要是第二个暴食者诞生在A市,你直接要了我的老命算了!你以后也别喊我爹了,我喊你爹!!”

    高楼与街道的灯光微弱而黯淡,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红纱。

    江言后背倚靠在监狱外侧的铁门上。

    粗鲁的谩骂掺杂几句列祖列宗的问候,从手机里传出来,江言不自觉地把手机挪远。

    铁皮楼梯上传来“噔噔蹬”的踩踏声。

    刚刚那个抱着江言大腿哭的小伙子,下了一半楼梯,干脆撑着扶手,从上面一跃而下。

    一个滑铲来到江言面前,看江队又在挨批。

    焦急上火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屏幕。

    江言视线扫向他,微微颔首,把手机贴回耳边:“江局,我有事情要处理了,你先冷静一下,我过会儿再继续汇报。”

    也不管对面再骂什么,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手动封嘴的小伙子终于大喘出一口气:“江队,你快看!!”

    他恨不得手机上正在播放的视频举到他脸上。

    江言把他手臂推远,又眯起眼睛,才看到手机中拨放的视频内容。

    监狱外光线昏暗,明灭的光影打在他的立体的五官上。

    他眉心先是拧紧,而后渐渐松开,过了一会儿,又拧到一起。

    这不是一条视频。

    而是一场直播,一场由猎奇的市民实拍的现场直播。

    江言倏地掀眼:“这是在哪儿?”

    “在斗鱼直播啊!不仅是直播间,还有网站上关于寄生种大战的视频都满天飞了!网友还给它俩起名叫‘泰坦巨兽’与‘史莱姆’,形容得是不是很——啊!”

    一个巴掌精准地拍在他脑瓜上,小伙子捂着头,委屈地瞅自己老大。

    而自己老大俨然快要被自己气厥:“我说的是直播里的地点,在A市的哪儿?”

    小伙子委屈巴巴“哦”了一声,脑子转了转,指向一个方向:

    “在您上次说的‘果然新鲜’水果店的那条街上……”

    小伙子再定睛时,手机已经被塞回了手里,眼前掠过黑色夹克的一角。

    伴随跑上楼梯的脚步和免提电话的呼出声。

    江言沉稳不容置疑的命令声响

    起:“所有攻击异形的火力暂停,留存火力观望!”

    “另外加派一批人手,务必保证方圆八百米内的居民全部安全撤离。”

    *

    暴食者到底有多少个神经母细胞呢?

    寄生种先生在上一次与它打斗时这样想。

    似乎它身上每一张脸,都有一个独属于那张脸的神经母细胞。

    但那又怎样?

    它当时,偏执地认为。

    反正只要不停地掏出、再捏碎,再掏出,再捏碎,无穷无尽但总能找到最初的那一个。

    可后来,当苍白的恋人不再鲜活,当她与雪白的病床融为一体。

    它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有多依赖她。

    依赖人形拥有灵活的四肢,依赖人形可以幻化出强健的肌肉结构,依赖人形的手可以抓握使用任何武器。

    可事实是,面对暴食者那样一个怪物。

    人形不占据丝毫优势。

    还有什么形态比人形更擅长打斗,更被胜利女神青睐的呢?

    它本身就是寄生种,就是一团没有形态的神经细胞。

    聚拢起来一个点,铺展开来一个面。

    寄生种与寄生种之间最原始的厮杀,比拼的,从来不是谁的武器更强,谁的速度更快,而是——

    吞噬。

    是了,管它有多少形态、神经母细胞藏在哪儿……

    只要把它整个吞噬掉。

    就足够了。

    没有足够的神经细胞,它就去吞噬同类的。

    它看着自己的本体越来越大,撑破三花猫的皮囊,成为一坨软烂的黑色肉球。

    也成为人类最讨厌的样子。

    它以前是一个艺术标准高到严苛的寄生种,连宿主的皮囊都要精中择精。

    可现在,它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

    它脑子里只有那一幕——

    少女骤缩的眼瞳,和被触手贯穿的身体。

    它失去了它最爱的恋人。

    神经母细胞回归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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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感到自己再次变得愚钝而迟缓。

    无论是任何事物,都逐渐变得平淡而匮乏。

    连它花了许多时间,又付出了很多代价才认清的情感,都显露出无趣的一面。

    它错了。

    它要快点赢得这场战争。

    把神经母细胞重新交到她的手里。

    那不是禁锢,不是惩罚。

    那本是能让它征服这个世界,最完美的武器。

    *

    黑色的血肉被摊开,延展再延展,一整条街道上都被黑色腐烂的肉泥覆盖。

    在街道的十字路口处,矗立着一个巨型的怪物。

    它比周围六层楼的居民区都要高,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峰。

    寄生种先生的触感冰冷且粘腻,迅速蔓延在暴食者的全身,所到之处,那些捏造的脸逐渐溶解,裸露出血肉。

    而这些血肉又被寄生种先生彻底吞噬。

    痛苦的暴食者奋力挣扎,它仰头咆哮,声音震耳欲聋,肉体挥动之间,身边的建筑都毁于一旦。

    它不断抓掉身上的黑色肉泥,塞进嘴里。

    可寄生种先生像是有无尽的吞噬细胞,牢牢地附在它的皮肤上,不可逆转地将其包裹。

    城市里弥漫起吞噬带来的血雾,与神秘的血月相衬托。

    偶尔天空直升机的照灯打下来,照亮之处,也是被黑色血肉攀附的高楼、建筑。

    这儿不是一座城,而是无间地狱。

    江言坐在轰鸣的直升机里,肩上时刻架着一杆枪,枪里装着对付寄生种的珍贵注射剂。

    从黑夜到天明。

    暴食者巨大的身躯在黑泥的包裹下逐渐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凌晨四点半,黎明的曙光再次洒向这座城市。

    城里空荡荡的。

    只剩下附着在地表的一大滩粘腻的黑色肉泥,映着粼粼的金红霞光。

    江言的手机又打来催命一样的电话。

    他扫了眼来电人,默默把手机拿远再接通,在对方猛烈的输出结束后,才放到耳边。

    他松开枪,活动着酸涩的肩颈,靠在椅背上。

    语气中带着点调侃和久违的慵懒:“江局,给我拨一笔钱吧。”

    “这座城市需要一项不小的清洁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