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刺入手肘静脉，血液顺着透明管道一路延伸，最后在黑发青年手中汇聚一汪血红。算了算，这大概是他从我身上采走的第五管血了。
我好奇打量他那深沉的，几乎要挂到嘴角的黑色眼圈。
蝙蝠侠并没有为我介绍这位黑发青年的身份，不过看见那标志性的黑眼圈—— 这可不就是那位每天离猝死只有一步之遥，但依然顽强存活的第三代罗宾，提摩西·德雷克吗！
事实上，我一直对这个把睡觉当成奢侈品的蝙蝠家族充满好奇，现在终于见到了真人，这谁能按耐得住。
忍不住，我问到：‘你看起来很累。’
像是对我的突然搭话感到诧异，一直光明正大观察我的提姆挑眉，采血的双手却没有半点停顿。
提姆：“谢谢关心，如果不是今天出了点意外，我原本是能睡个好觉的。”
意外？什么意外？是蝙蝠侠的老母亲莫名凭空冒出的意外？还是哥谭突然多了位明显精神不正常的潜在反派？
我明智地跳过这个话题，选择了我更感兴趣的那个。
我问：‘你们睡眠不足，不会掉头发吗？’
目光扫过提姆那头能令无数工程师羡慕到流口水的浓密黑发，这一点也不科学，他都能长黑眼圈了，凭什么不会掉头发！
“或许是遗传？”提姆看上去也不太确定。
我追问：‘布鲁斯也是？’
鉴于布鲁斯另一位基因提供者就坐在他对面，提姆看上去更加迟疑了，“Well……或许 ？”
懂了，主角光环。我还以为布鲁斯为了不掉头发，特地研发了什么生发灵之类的特殊药剂。结果，就这？
暗自唾弃自己在奇幻世界寻找科学的愚昧之举，我闭上嘴，不再多言。
蝙蝠洞内重回宁静，只剩仪器的运作声在空气中规律震动，我眼神轻飘飘落在一个装有残破罗宾制服的展示柜上，不由陷入沉思。
有些好奇，不知道布鲁斯打算如何处理我的问题。
说起来，在我决心挑破那层窗户纸后，布鲁斯简直就像彻底换了一副人格，态度变得严肃且冷淡，也毫不掩饰他对我的警惕。
虽然对布鲁斯的真实性格早有预料，但我还是为此升起强烈的失望。
并不是因为他对我的态度，而是，我心目中的布鲁斯应该是聪明且甜蜜的，他不该像托马斯那只黑漆漆的大蝙蝠一样，冰冷，无趣，这一点也不讨女孩子喜欢。
简直无法忍受，我必须纠正这个！
“这样就可以了，感谢您的配合。”提姆适时打断我逐渐升腾起的情绪。
就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瞬间恢复冷静。
情况有些不妙，尽管我不断告诫自己，不管哪一个布鲁斯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在玛莎的影响下，心绪总是不由自主为布鲁斯这个名字而跌宕起伏。
别担心，蝙蝠侠已经知道我不属于这里，他很快就会送我回家了。我努力乐观的想着。
仔细整理好着装，带有针孔的手肘缩回袖中，我朝提姆轻轻颔首，优雅得像个贵妇人，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表象。
“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您些问题。”这时的提姆，看上去像个耐不住性子的小年轻，眼底写满好奇。
我收回准备起身的动作，转而看向他。
他问：“您说您是另一个世界的玛莎·韦恩，那么在您的世界，布鲁斯过得好吗？”
这个问题击中了玛莎。
你多冒昧呀！
我只来得及竖起一根中指，黑暗便如浪潮翻涌般将我吞没，在意识弥留之际，我恍惚间似乎看见提姆正惊诧地瞪大双眼。
小骗子，你最好是真的惊讶！
再次睁眼时，理智了已陷入了玛莎狂乱的思维漩涡中，‘我’像是听见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地捧腹大笑，发不出声的嘴如金鱼般无声开阖，面颊上的缝线正因肌肉的过度撕扯而根根断裂。
提姆彷佛早有预料，他不慌不忙的按下一个开关，一条束缚带从‘我’身下的座椅弹出，它绕过腰际，将‘我’牢牢锁死于椅背。
‘我’浑然不觉地伸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然候双手往空中乱摸。很快，‘我’抓住一根不存在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正连接提姆身上。
就像操偶师摆弄她的人偶，‘我’牵引着提姆绕过桌面，踉跄地朝‘我’靠近，在他踏出最后一步的同时，‘我’使劲一扯，这位俊俏青年登时就像一具僵硬的木头人，栽倒在‘我’怀中。
‘我’接住了他，并温柔捧起那颗黑色脑袋，为他即将逝去光彩的蓝眼睛而哀悼。
多么漂亮的蓝眼睛，简直像极了‘我’的布鲁斯，但……‘我’居然想不起他甜甜叫着妈妈时的眼神了，为什么，‘我’连回忆过往的资格都失去了吗？
泪水滴答下落，混合鲜血落在提姆脸上，时空错位般，眼前彷佛出现某个拥有相同蓝眼的男孩在‘我’怀里哭泣，放在脖颈的手猛得紧缩，‘我’正准备扭断他的脑袋，和他一起抱“头”痛哭时。
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大手，制止了‘我’的行动。
‘我’眼睁睁看着蝙蝠怪人救走‘我’即将到手的猎物，下意识将托马斯带入蝙蝠侠的身份，积蓄心底的怒火顷刻间爆炸，‘我’几乎要尖叫出声。
‘你救了他？为什么？你凭什么救他？’
‘那么你为什么不救救自己的儿子！’
‘当他喊着父亲，当他喊你名字时，你在哪里！’
提姆脖子上还印着两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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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掐痕，但他硬是咬牙忍住咳嗽，专注的看着‘我’发疯。
这是一个坚强的男孩，十分值得夸赞，可这只会令‘我’更加气愤。
‘我’怒视着蝙蝠侠，一字一句的用唇语比划，‘托马斯，告诉我，你到底为布鲁斯做过什么！’
面对‘我’的质问，眼前的蝙蝠侠只是沉默的看着‘我’，不辩解，不反驳，就和以前一样，将‘我’当成一个普通的精神病人般无限包容。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这一切都是如此无趣。
情绪骤然变得颓丧，‘我’无力瘫倒在坐椅上，嘴里呢喃。
‘我要回家，布鲁斯还在家里等我。’
‘不能被你发现，不然你肯定又会偷偷把布鲁斯埋回土里。’
‘地底那么冰，那么冷，你怎么舍得……’
玛莎脑袋一埋彻底自闭了，我被迫重新上线，延续玛莎最后的坐姿，我像块饼一样把自己摊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谢谢，并不是很想接手这种烂摊子。
提姆：“你是谁？”
我没睁眼，权当是自己耳鸣了。
提姆：“你不是她，你给我的感觉像一个正常人。”
这是幻听这是幻听这是幻听。
提姆：“我已经录下你对我比中指的画面，这可不是淑女会做的举动。”
是啊，淑女只会温柔扭断你的脖子。
我终于睁眼，瞪向那个差点被我掐死的小可怜……呸，什么小可怜，这明明就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混蛋。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说话的同时，我的脸还在因剧痛而抽搐，真不知道玛莎是怎么忍住的。
蝙蝠侠依旧是那低沉有如砂纸磨擦的沙哑声线，“你是如何操控他的？”
要说出实情吗？
我在心底自问自答。可以说，但没必要，还不如让我借此机会，给这个冷冰冰的大蝙蝠培养点幽默。
‘绳子。’我伸手捉了一把空气，郑重其事的将之放在桌面。
提姆尝试触碰，却摸了个空。
我提出绳子的存在，但除我以外的人都无法看见与触摸，就像卡尔萨根的飞龙，既不可被观测，也无法被证伪。
快，问我这根绳子的原理，我非常乐意为你们解答！
可惜他们并没有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太久，甚至没企图让我证明“绳子”的存在，这让准备戏耍蝙蝠侠一番的我很是失落。
然候，他们提出下一个问题，“如何摆脱这个能力？”
摆脱？
我顿时笑了，顾不得疼痛的双颊，我咧着嘴，并拢手指往自己脖子划去，极其挑衅地做出割喉的动作。
‘只要杀掉玛莎，你随时可以摆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