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安沅的父亲蒋晟虽是三品朝官,但到底家中没有勋爵,要论在场这些夫人的家世,蒋安沅她们坐主桌是有些勉强的。
但冯夫人却在主桌上安排了蒋家的位置,在场的夫人们虽不明的其用意,不过也只是心中想想,面上还是说笑闲聊着。
冯夫人见蒋安沅上了桌,关心地问道:“蒋二丫头,怎么样?好些了没?”
蒋安沅颌首,轻声道:“劳冯夫人记挂,府上的大夫医术了得,安沅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冯夫人笑着,“不过我瞧着你呀瘦了些,这些都是潘楼的师傅做的拿手菜,你可得多吃点儿。”
桌上这些夫人之前还没看明白冯夫人的意思,可眼下单独点了蒋安沅,哪里还不明白她的用心。
这流觞宴本就是为了给大皇子挑皇子妃设的席,这冯夫人又是皇后的亲妹妹,她既然已经示好,那想来是看上蒋安沅了,于是一些夫人开始奉承起蒋安沅,顺带着曹氏和她身边的蒋玉芝、蒋玉妍也开始一顿夸赞。
曹氏就是再笨她也明白过来,这蒋安沅是一支脚踏进了皇家大门。
虽说她有些眼红,不知道蒋安沅有什么好竟然被冯夫人看上,但如若蒋安沅真成了皇子妃,那对蒋家可是百利无一害,连着二房也是水涨船高,那到时候她也算得上是皇亲了。
思及此处,曹氏心中一喜,便多喝了几杯果酒,和夫人们说笑。
蒋安沅也不傻,冯夫人对自己态度转变这么大,定是因为周景晔。可是她不明白,她和周景晔今日见面,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对她有意思的,为何冯夫人会这样?
她被欣阳“折磨”了一上午,又饿又累,本来还挺有胃口,但经冯夫人这么一搅,弄得吃饭的心情也没了。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宾客们渐渐辞了冯夫人离去,曹氏也带着三个姑娘开始返程,结果临走时,冯夫人送了蒋安沅好些补品,蒋安沅再三推辞,奈何冯夫人热情难挡,她也只得收下。
回城的路上,蒋玉妍一脸坏笑地看着蒋安沅,蒋安沅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二姐姐,你是明知故问哪。”蒋玉妍笑道。
蒋安沅可不接她这个茬,反而问起了别的人:“明知故问?我倒是不知道那个王家的五公子为人如何,不如你给我讲讲?”
一说起王煦然,蒋玉妍便有些害羞:“好好的,说他干嘛。”
蒋安沅一副了然的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宴席就是来会‘情郎’的吧!”
“什么‘情郎’啊,二姐姐休要乱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蒋玉妍娇嗔道。
两姐妹说说笑笑,而蒋府的另一辆马车上曹氏母女也在谈论着。
曹氏把今天在席上的事给蒋玉芝一一分析,而蒋玉芝却是个后知后觉的,一听冯夫人看上了蒋安沅,惊道:“不会吧,二姐姐当真会成为皇子妃?”
“能得冯夫人的眼,想来也差不太多,不过也不一定,毕竟要嫁给皇子,咱们家门庭还是薄了些,况且皇后娘娘还没过眼,大皇子也没露面表态。”曹氏徐徐说道。
经曹氏这么一说,蒋玉芝才回过味来:“我说今日在席上,那些个贵夫人怎么一个劲儿地夸二姐姐,合着是在拍马屁呀。”
“安沅那丫头要是真嫁进了皇家,咱们也以跟着沾光,倒也没什么不好。”曹氏说道。
蒋玉芝听着这话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原以为自己能嫁进伯爵府就已经是很好了,没想到蒋安沅居然还有机会嫁给皇子,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曹氏见蒋玉芝的样子,便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曹氏又何尝不想自家闺女嫁得高门呢?可是就连蒋安沅这三品大员的嫡长女尚且勉强,就更不用说蒋玉芝了。
“芝儿,有些事情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求不来的,也没法求。”曹氏宽慰着,“要是你能嫁入邑新伯府,已经算是蒋家祖宗保佑了。”
蒋玉芝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心有不甘,但一想到肖珑,终是浮起了一抹笑意。
另一边,周景晔还在普陀山上的阁楼里,冯夫人也在。
“晔儿,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明知道这是你母后专门为你弄得这个宴席,让你看看那些名门贵女,挑个你喜欢的娶回去,你倒好,偏偏不见人影。”冯夫人抱怨道。
周景晔不慌不忙地给冯夫人倒了杯茶,说道:“姨母喝杯茶,顺顺气。”
冯夫人接过茶盏,叹了一声,又将它放到桌上:“不是姨母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你那两个弟弟早就成亲了,就只有你还没个正经妻子,叫你母后怎么不焦心?”
周景晔虽然脸上带着笑,但还是难掩落寞之色:“我这个身子还是别祸害人家的为好。”
冯夫人闻言连忙道:“呸呸呸,这是又说什么胡话!能嫁进皇家是她们的福份,晔儿你可千万别乱想。”
她这个侄儿样貌俊秀、文才斐然,什么都好,又是嫡长子,要不是生来体弱,那定然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偏偏就……
“对了,那个蒋家二姑娘我看过了,虽说家世不太好,但姿容窈窕,赋性聪颖,也是个识大体的……”
“姨母,我对她并没有存那个心思。”周景晔打断了冯夫人的话,语气也十分笃定。
“嘴硬!你若不喜欢,那干嘛还管她的死活。”冯夫人端起了刚才的那杯茶,喝了一口,“依着你的性子,不相干的人你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又何故让轿子给人家坐?”
冯夫人自认为是看穿了周景晔的心思,得意地看着他。
周景晔淡淡地回道:“她倒底是官宦之女,不能由着欣阳胡来。”
冯夫人自是不信他这番说词:“欣阳那丫头胡来又是一回两回了,也没见你出来管管。”
周景晔心中一叹,只道:“姨母,侄儿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多谢姨母款待。”周景晔说着便走出了门。
“晔儿,你到底有没有听姨母说话啊,那蒋安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晔儿!”冯夫人操心地望着周景晔离去喊着,“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蒋安沅坐的马车一路行驰到了马行街,蒋安沅顺道去了趟济世堂,找了杜娘子开了些药膏才回府。
回到微兰阁没多久,蒋安沅就被叫到了福安堂。
蒋老太太先是问了蒋安沅的伤,关心了几句,然后就直接问她大皇子的事。
曹氏一回府就把今天流觞宴的事捡了要紧的说给蒋老太太听,蒋老太太得知冯夫人对蒋安沅的态度后,这才找来蒋安沅问问究竟。
“祖母,欣阳公主拉着我围猎,其间我和公主都掉进了陷阱里,殿下出现只是救欣阳公主而已,救我,只是顺手罢了。”蒋安沅一脸正色地看着蒋老太太,“许是冯夫人有什么误会,这才……”
蒋老太太一惊:“你和公主掉进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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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公主要为难我的,不过……”蒋安沅露出了狡黠的笑,“只要公主和我在一起,就不怕没人来救我。”
蒋老太太一笑:“你呀,胆子可越来越大了。不过,沅丫头,你自个儿是怎么个意思?”
“什么怎么个意思?”
“你这丫头,在祖母面前也要装着明白揣糊涂,“我问你,若是大殿下真的那个意思,你作何打算?”
蒋安沅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道:“宫门墙高,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去的地方。”
蒋老太太点了点头:“皇家娶亲,自来不谈真心,不是你的好归宿。”
过了半响,蒋老太太又道:“不管他们那边是何意,此事不都不能声张,咱们就装作是糊涂人。”
蒋安沅应道:“孙女知道了。”
蒋老太太:“我会嘱咐你二叔母,让她别到处乱说话。不过,沅儿,你的婚事也该早作打算才好。”一想到这儿,蒋老太太不免忧心。
“祖母,孙女就想在家里多侍奉您和父亲,还不想嫁人。”
蒋老太太叹气:“傻丫头,说什么昏话,女人不像外头的男人。男人们不管是不是在外建了功业,娶妻纳妾他自有一番说法。但女人不同,没法在外闯事业,一旦年老色衰便再难寻得良人。”
蒋安沅却不以为然:“祖母,既是良人又怎么会只惜华色。况且安沅觉得,若是咱们女子能立身自强,未尝不能在这天地之间占一隅之处,又何需倚赖他力!”
蒋老太太见她反驳,非但没有生气,眼神中倒有一丝赞赏之色:“祖母说这些话不是逼你,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毕竟女子出嫁,就像重新投了个胎,若是选错了人家,苦的是自己。”
蒋安沅依偎在蒋老太太身边,没有说话,心中思绪缠绕,不知怎么理才理得清。
光阴迅速,又过了半月。
蒋安沅这些天一直在微兰阁将养,虽未出门,但她可听到不少消息。
蒋玉芝和邑新伯府的二公子肖珑虽还没有下聘,不过两家人都有这个意愿,想来是八九不离十。
相比之下,蒋玉妍的亲事就没那么顺利了。
蒋安沅原本以为蒋玉妍和那王家五郎王煦然也是水到渠成,可没成想,曹氏却在从中作梗。
曹氏不想看到蒋玉妍嫁得好,于是便和蒋哲说起自已娘家的表亲,也是姓曹,是家中的长子,人品样貌都不错,家中也殷实,说蒋玉妍嫁过去那也是享福。
蒋哲信以为真,也觉得那户人家不错,但蒋玉妍却知道曹氏那表亲根本不像她觉得那样好,于是想着法推辞。
曹氏也不理,只说这亲事是她能给蒋玉妍寻来的最好的人家了,要是蒋玉妍看不上那就自己个儿找。
蒋老太太自然知道曹氏的心思,便找来了蒋哲,把他给训斥了一顿,让他别一天天的当个甩手掌柜,蒋玉妍的婚姻大事也该上上心。
被训斥过的蒋哲不管是真拾起了父女情还是装样子,对于蒋玉妍的亲事,他还是发动了自己的人脉,最后选了个秀才。
那秀才虽是寒门出身,不过人还算上进,性格也谦和,蒋老太太也是满意的,不过蒋主妍心中自然是想着那王家五郎,秦姨娘只说先相看相看,并没有马上定下来。
这段时间蒋家二房忙着给两个未出阁的姑娘相看人家,大房这边蒋晟好像并不着急似的,只是在蒋安沅面前提过一两次,再未说其它,这倒是让她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