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铜定巷。
两家人快步往回赶,有些杂乱的街道挡不住他们激动到连连跨出的脚步,各种混杂的气味也不能让他们在意分毫。
他们眼眶发红,呼吸颤抖,快步迈入了一间挂着“悦来客栈”牌匾的略旧三层小楼。
明明不是饭点,但客栈的大堂里,却坐着不少人。
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当真是京城居,大不易。同样的银子,在我们太仓县都可以住最好的客栈,京城里只能在这菜市口的客栈,样样都要花钱,我怕是要准备启程回乡了。”有一身穿长衫的白发老头叹气。
“还是尽量省省,我在衙门里相熟的捕头同我说,有没有当事人配合的旧案,难度和效率可是天壤之别。既都来了,还花销不凡,此时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身着青衫的中年人眉心都有深刻的川形纹路,他道,“找点活计干干也行,咬咬牙总能撑过去的。”
有人在讨论手头的银两,或许是某些人孤注一掷拿出的毕生积蓄。
也有人在讨论这次参加攻坚会的人员名单,说着各种道听途说的消息,这个人擅长什么,破过哪些案子,那个人又是从哪里来,和谁家的案子最为契合。
他们内心焦灼,除了等待又无事可做,只好成日成日在大堂点上一壶茶水,聊着这些与他们案子有关的事。
也有人聊起被叫走的那家人,有些期待,又有些惴惴不安道:“方才何家的被人叫走了,你们说大理寺找他作甚?”
“张家的不是出去做活了吗?算算时间也该回了,而且去送茶水的眉夫人怎么也没回来?”
在低嗡嗡的声音中,忽然有一道急匆匆的洪亮嗓门打破了气氛,犹如惊雷炸响:“破案了!!破案了!!”
原本大堂里说话的人,都停了下来,齐刷刷转头朝着门口看去。
从客栈门口进来的,正是他们一道的何、张两家的人。
“狄大人一口气破了四桩案子!”张家汉子气也不喘的喊,语气激动万分。
是的,在他眼里,三个都认出了人,甚至是从未出现在卷宗里的嫌疑亲属关系,最后那个多半只是暂时没认出罢了。
对衙门来说,案子还需要抓捕嫌疑人,审讯,顺着新线索找到更多对应证据,
写卷宗等等步骤但对受害人来说当回忆起对应的面容时许多曾经不在意的小细节都会在脑子里涌现那些不对劲的细小举动那些憎恶怨恨的眼神那些得罪过人的恩怨……
当即有妇人忙上前拉住何家妇的手急切道:“何家妹子你跟我说说!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咱两家的案子这么像是不是我家的也能有信?我最近日日夜夜梦里都是我爹娘死前的画面
妇人举止间还能看出大家闺秀的痕迹却穿着普通便宜的布衣手也有些糙。
大堂内几乎是瞬间乱成一团嘈杂得堪比不远处的菜市口。
等张、何两家人说清楚了今日忽然被叫去大理寺的见闻。
老旧客栈大堂里许多人捂着胸口感觉心里都噗噗直跳疲惫的眼睛里迸发出光芒。
来对了!
他们这次京城真的是来对了!
他们又急、又忐忑地不断追问:
“你是哪天去递交的案子来着?”“小大人可有说些别的?”“我们当时可是一起去的应该是分在一起了吧?”“那差役真说狄昭大人回去继续看我们的案子了吗?”
又或者原地踱步自言自语:“可以的!那么难的案子都行我这个肯定也可以的!”
大家并不知道大理寺内部如何运作也不明白官差眼里案子的难度和普通人眼里的衡量标准完全不同但纷纷试图用自己的方式的安慰自己求得一丝希望抚平内心的焦灼。
求神拜佛莫不是也。
类似的事情在另外一家稍好些的客栈同样出现。
众人的精神都振奋起来拜着菩萨希望下一个就能叫到自己又或者原地走来走去念着狄昭的名号或者琢磨着能不能送送礼走走关系让自己案子往前挪挪?
大伙的精神振奋起来而在大理寺满腔激动情绪无法抒发的三家人在回来与同病相怜的友人分享过后情绪释放出来心情却有些低落。
关起门来相拥痛哭出声又或默默一个人缩到被褥里无声啜泣释放着压抑多年的痛苦和委屈掺杂着满腔的悲愤和不甘。
个中情绪纷繁复杂不足为外人道也
。
***
狄松实没有惊扰大家,赶来后,只是从侧门进来,走到龙虎榜前。
看到上面零零星星的“一”,还有格外突出的足足三笔的半个正,他感觉不可思议:“把龙虎榜册拿来我看看。”
为公平、公正,所有添上龙虎榜的正字,其中每一笔,都要做对应的记录,最后榜首出来后,笔笔都要有迹可查。
他细细翻看,目前并非狄昭昭一人破了案子,有记录的等待查证的新线索,有比对出来的残缺指印,有在卷宗里发现的新破绽……简单看过,他就将榜册翻到狄昭昭对应的那部分。
看到里面记载的内容,和他方才听到的所差无几,尤其是那句重复三次出现的“指认无误”,看得他眼皮子一跳。
他不由看向狄昭昭的方向。
这才第一天!
尽管所有受邀的人,在参加大理寺攻坚会期间,效率都会上升,因为处于特定的环境,无论是案子里的琐事,还是家庭孩子友人生意,什么都不用操心。当人心无旁骛、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做事投入的程度自然会大大上升。
但狄昭这个效率会不会提升得太快了一点?
这可是各地送来的,陈年旧案,竟然一下午破了三四起?
狄松实思索片刻,等狄昭昭抬头绕脖子休息的时候,随手拉了个差役去喊人。
“狄寺丞,寺卿大人唤您。”有差役压低了声音传话。
狄昭昭有点错愕,他抬头一看,还当真是祖父。
他想了想,也该同祖父说说他龙虎榜的战绩不参与匾额竞争的事。
于是拿起刚刚捏好的一个泥人,起身朝着前方龙虎榜走去。
“还是老规矩,传人来认认看。”狄昭昭将泥人放下,交代完,就转身朝着站在侧面不起眼处的狄松实走去,规规矩矩行礼,压低声音问:“狄寺卿寻我何事?”
“出去聊。”
狄松实亲眼看到他这会儿工夫,又捏好一个泥人像,感觉脑子像是被咸鱼啃了一口,想不通。
忍不住想,昭哥儿平时不会也在跟他玩藏拙那一套?
没办法,有狄先裕这个先例在,又有眼前活生生实例,狄松实压根没办法不往这个方向想。
祖孙两一起出了这间衙署公房
站在门外一处僻静的回廊角。
半晌。
“平日没见你对人像有这般造诣?”狄松实一时半会都还没从又一个泥人像里缓过神。
被祖父看得后脖颈毛毛的狄昭赶紧解释:“平日里也没这么多合适的案子。”
这绝对是真话要有现在这个速度其实条件非常苛刻。要有案子里有物证的物证里要有老物件老物件里要有蘑菇字条的最后案子里还要有目击信息、或者一些能体现身高、体型的信息的最好要不然无法解释他的泥人像从何而来。
若非大量案子堆积平日里哪里有这么好的条件?
但这话落到狄松实耳朵里感觉就有点怪怪的了何着是大理寺平时案子少了所以你没法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好像很合理但莫名有股熟悉的鱼味。
狄松实细细回忆自打狄昭上任以来除了休沐外几乎天天在忙怎么努力快速上手寺丞的工作他也都看在眼里。
每次被他教训的时候都面红耳赤羞愧不已的模样哪里还有学二郎一样偷懒藏拙的可能?
狄松实捏捏眉心心中有了定数。
他交代:“你既然有这本事就多花些心思多投入点时间。”他顿了顿“今日下衙后晚点走多留一两个时辰。”
说是京城大理寺
毕竟都是眼力活、脑力活还没个度量工作量的标准真弄出逆反心了出工不出力怎么办?
但偏偏多干一会儿活这么一大帮子人真能实实在在多破几起、甚至十几起案子。
二十多天算下来要实打实多破上百起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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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加点干活的头要怎么起呢?狄松实自然将目光落在了目前龙虎榜最出挑的狄昭昭身上。
第一都还在继续努力后头正为龙虎榜的差距穷追猛赶的人难道真的能心情安稳、一点不急的拍拍屁股回去睡觉?
狄昭昭经过祖父半年的熏陶哪里能不明白他的心思?甚至他自己也有类似的想法。
但又被祖父指使着加班加点的干活狄昭昭还是不免小小叹了口气。
少年仗着此处僻静无人脸一垮
。
拉长声音“啊
他压低了声音,旁人都听不到,但狄松实能听得清楚。
狄松实表情淡淡,眉毛都不动一下,平铺直叙地说:“啊什么啊?我也在,到时候一同下衙归家。
卷王毫不畏惧,先卷自己,再卷别人。
被卷成一团的狄昭昭:“……
失策了!
狄昭昭试图再商量,一两个时辰真的太久了,比他预想的都要久,但狄松实有对付狄先裕这条咸鱼足足二三十年的经验,怎么会为区区一个冒牌版小咸鱼动摇?
无果。
狄昭昭这次真的叹了口气,祖父和爹爹一个忙碌,一个悠闲,但都坑他。
他可太难了。
没争取成功,狄昭昭就只能以如此安排,在攻坚会上忙碌起来,早上第一个来,晚上最后一波走。
又是短短两日过去,龙虎榜上狄昭昭名字下的“正,已经足足有9笔。
在如此战绩下,狄昭昭都还没有要停止的想法,破案当然是越多越好。
他这一不走,一屋子人相互看了看,咬咬牙也继续在这间衙署公房战斗。
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
走了几个,走了一波,陆续有人坚持不住高强度的脑力消耗,离开去休息……
当狄昭昭再抬头的时候,视野中已经没太多人。
他喝了茶,努力放空脑子,观察着坚持到最后一波的人,画像组最多,其余指印组、足迹组、卷宗组都只剩下零星小猫两三只。
狄昭昭想着最近这两日,画像组频频投来的目光。
他站起身来,朝着画像组的方向走去。
画像组一干人:!!!
明明眼前少年比他们还小,但真的被盯上了,耳朵都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嗖得竖起来,腰杆都不自觉坐直了。
好像回到了儿时在学堂被夫子盯住的时刻,肚子里有些准备,于是有点期待,但又有点怕慌张出错。
说实在的,在家乡,不论谁想要请他们这个水平的人画一张人像,那也是要备一份礼、亲自登门拜访的,往往他们还会挑拣一番,排个队,很是傲气。
而此刻,看着自己面前才画的人像,又飞快扫了一眼前
方龙虎榜的战绩,因为舒服而翘起的腿都偷偷放下。
随着狄昭昭逐渐走近,在家乡嚣张的野生大猛虎,一下子化身乖巧蹲坐小橘猫。
你不要过来啊!!
但过来指点两句的话,好像也不错?
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交替地在几人脑子里此起彼伏的疯狂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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